第三章神州四极申屠破伤道:“‘空’为九天之云时而绚烂时而阴沉怒可引来九天惊雷静则换

    得晴空万里云的一生注定没有安静之日不像日昼出夜伏月夜出昼伏。”

    悟空似乎对申屠破伤所言极感兴趣道:“那么‘墨’又当如何喻之?”

    “墨?”申屠破伤略略一顿道:“不瞒尊驾对于‘墨’连我家主公也知之甚少

    也许正如一个‘墨’字墨者黑也对于漆黑一团之物要想明辨他是极不容易的。”

    悟空静默片刻缓缓点头喃喃自语般道:“‘墨’的确太过神秘……”

    申屠破伤道:“既有‘皇、空、儒、墨’神州四极中的‘空’在此现身我也不必再对

    取血厄剑存有侥幸之心了就此别过!‘’”就此别过?“悟空冷笑一声:”思过寨死亡

    数百人怎能任你说来就来说走便走?“

    “当然不能!”申屠破伤道:“在荒无人烟的大漠中常常可以见到一种蜥蜴一旦有

    天敌对它进行攻击时它就会自断其尾以保性命……”

    众人听他突然说起大漠中的蜥蜴都大为惊讶不知申屠破伤葫芦中卖的是什么药只

    有悟空仍饶有兴趣地听着。

    申屠破伤继续道:“我本可效仿蜥蜴断尾之法但在尊驾面前这等伎俩未必有效所

    以我只有另选一法。”

    悟空道:“你本打算留下一部分人与我等缠战这些人即如蜥蜴之尾一旦丢弃便对

    他们置之不理了?”

    “不错。”申屠破伤道:“以他们的性命多多少少可以为其他人争取一些时间。”

    “那如今之计呢?”

    “我愿以你们三条性命换取我们的退路。”申屠破伤语破天惊道。

    众人皆一愕悟空沉声道:“此言何意?”

    申屠破伤道:“燕高照三位小弟子落在了我们手中万幸的是我们没有将他们一杀了之

    我想以他们三人的性命换取我们的全身而退你们不会不答应吧?”

    元揽秋失声道:“是卓阳、郑火他们!”

    一时思过寨弟子群情激愤大声喝斥申屠破伤。

    申屠破伤略略提高了声音道:“将思过寨三位小公子带出来!”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后十几名脸绘五彩的人将卓阳、郑火、弘月带出他们三人皆未受

    伤脸色却有些苍白也许是因为在诸多兄长前辈面前被对方挟制而羞忿不已。

    他们三人身边皆有寒刃相加只要思过寨中人稍有异动就会为他们三人带来杀身之祸。

    元揽秋心中懊恼不已自责不该疏忽了卓阳三人的安危任他们三人留在了映池楼。

    中屠破伤残酷地一笑道:“如果你们也能如蜥蜴断尾那般舍弃他们三人你们也许能

    将我们留下——可你们是绝不会这么做的因为你们是所谓的十大名门中人!”他的言语无

    疑刻薄至极!

    而“足剑”则一直保持沉默异乎寻常的沉默让人无法猜知他在思索着什么。

    既然悟空是燕高照的主人那么思过寨弟子自是以悟空马是瞻当下众人的目光都落

    在悟空身上。

    悟空毫不犹豫地道:“留下三个孩子你们即可退出思过寨!”

    “尊驾乃界外高人言如九鼎我申屠破伤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言罢向他的人挥手道:

    “走!”

    “慢!”

    出言阻止的人竟是“足剑”连申屠破伤也不由一怔。

    只听得“足剑”道:“与其以燕高照三位弟子的性命来换取我们的退路倒不如用他们

    的性命交换血厄剑!”

    短短数语却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足剑”继续道:“我想一件兵器与三人的性命相比孰轻孰重诸位心中自有分寸。”

    悟空双目微微阖起缓声道:“如果一定要在三个孩子与血厄剑之间选择那么老夫

    只好选择血一一厄——剑!”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皆变思过寨弟子更是心神大震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场中惟一神色未变的人是“足剑”!

    他淡然一笑道:“既然如此我等也不再对血厄剑抱有奢望申屠旗主看来我们只

    有退撤一途了!”

    甲屠破伤神情复杂地看了“足剑”一眼缓缓点头。

    望着渐行渐远的生死仇敌思过寨弟子心中极不是滋味。

    一日之间他们已两次眼睁睁看着仇敌从容退走只要是有些血性的汉子都无法忍受

    这种嘲弄!

    同样让他们难以接受的是悟空为了血厄剑竟然可以合弃卓阳、郑火、弘月三人的性命

    一时间沮丧与失望同时冲击着众人的心绪。

    挟制卓阳三人的十几名脸绘五彩之人仍留在原处外人很难透过五彩看出他们的真实

    表情。众人的仇恨渐渐集中于这十几个人身上眼中闪烁着愤怒而疯狂的火焰不难想象

    一旦他们放开卓阳、郑火和弘月三人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范离憎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背上立时有冷汗涔涔而出。

    不错留在思过寨的这十几个人显然也能从众人如刀如剑的目光中预感到他们将会面临

    的危险但此刻他们却无任何异常之举这岂非说明他们早已胸有成竹?局势不难推测他

    们之所以能如此镇定惟一的可能就是他们已做了必死的准备!

    惟有心存必死之念的人才能真正地不畏生死!

    既然他们已浑不畏死那么一旦其同伴完全撤离思过寨后他们最可能做的事就是杀害

    卓阳郑火和弘月!

    想到这一点范离憎心中焦虑至极他仿佛已看到面目狰狞的死神正一步步地逼向卓阳

    三人。

    卓阳三人被杀换来的只是对方十几人悉数被杀这又有何意义?

    情急之下范离憎心中一道亮光闪过他竭力平定自己的心绪以尽可能平缓镇定的语

    气对着那十几人道:“你们的弟兄已悉数撤离思过寨你们也可以离去了但必须留下我三

    位师弟。”]在思过寨弟子心中对眼前这十几人早已心存必杀之念他们一心只想将对方

    斩杀于乱刀之下以泄心头之恨所有的思想全集中于此犹如一支支随时可能射出的利箭

    所以范离憎此时所言在他们听来是极其的刺耳而不可接受!

    愤怒使他们已难以静下心来细细想想范离憎说出这一番话的用意!

    一时间众人对范离憎的愤恨之意油然而生。

    范离憎察觉了这一点心中苦笑一声同时觉对方十几人也目露意外之色这无疑印

    证了范离憎的猜测:他们本已存必死之心!

    范离憎相信世间任何一个人都是珍惜自己生命的他们之所以能存必死之心是因为

    认定思过寨绝不会放过他们倘若让他们感觉到自己尚有生机也许他们就会改变主意。

    只是范离憎在此并非举足轻重的人物而仓促间他又无法对思过寨众弟子做出任何

    暗示。

    正自焦虑间忽闻一名女子柔和的声音道:“请诸位兄弟为他们让出一条道来他们守

    信没有伤害三位师弟我们身为名门正派岂能失信于人?”声音如缕缕春风使剑拔弩张

    的局面为之缓和了不少。

    说话之人正是穆小青此时她所说的一番话对范离憎而言可谓是太及时了他对她不

    由暗怀感激。

    也许是女性的和缓更容易让人产生信任感那些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有了迟疑不决

    之色。

    佚魄对穆小青一向颇为敬重当下吩咐思过寨众弟子让开一条道来对方的人犹自迟疑

    难决范离憎心中亦惴惴不安。

    那十几个人看到了生存的希望反倒失去了原有的镇定开始思忖如何能全身而退若

    无万全之策他们是不会轻易舍弃卓阳三人的对他们而言卓阳三人不啻是他们的护身符!

    蓦地那些人中有一人嘶声道:“如果你们有诚意就退出五丈开外!”

    范离憎暗吁了一口气:僵局打破他们终于沉不住气了。

    佚魄望着悟空悟空缓缓点了点头。

    当下所有人都朝后退去包括悟空老人在内。

    对方眼中显露出意外与惊喜手中兵刃不知不觉中移开了卓阳三人身躯少许本是绷得

    铁紧的神经此时也略略有所松弛。

    就在这一瞬间他们的瞳孔所映射的景物中忽有一个黑影以惊人之逼近心念未转

    那黑影几乎已充满了他们目光能及的所有范围!

    因为有一个人正以可追回流逝的时光之向他们掠身而进其之快已使此人的行

    为只有结果而没有过程——至少场中没有一人能看到其中过程!

    结果就是最贴近卓阳、郑火。弘月三人的三名脸绘五彩主人的身躯突然倒跌而去血洒

    长空尚未落地已然气绝身亡。

    直到那三人砰然落地时众人方看清悟空已立于卓阳、郑火、弘月三人身前。

    没有人能看清悟空是如何取了对方三人的性命仿佛悟空长驱直进对方三人的性命就

    已结束犹如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惟有死者方对这个过程略有所知他们在察觉异常的那一瞬间手中兵器下意识地疾

    朝卓阳三人刺去。

    兵刃甫一及体立时有一股强大得无可抵御的内家真力自卓阳三人体内汹涌而出由兵

    器长驱直入刹那间已充斥了他们三人体内那股内力太过强大绝非他们三人所能承受

    当场经脉骨骼寸断寸碎!

    在生命消亡的一刹那他们方明白“界外高人”意味着什么。

    在界外高手面前生与死之间所隔比纸还薄很多很多。

    悟空以神鬼莫测的度毙杀三人后思过寨弟子再无任何顾忌也没有任何犹豫他们

    以惊人的默契不约而同的围向剩下的脸绘五彩图纹者。

    无法倚借卓阳等三人保全性命在强于自己数十倍的对手面前申屠破伤留下的人马惟

    有死亡一途!

    顷刻之间九人已被斩杀于乱刀之下每一具尸体都有数十处伤口。

    最后一声兵刃饮血的声音响过整个思过寨归于一片沉寂。

    不知什么时候风雨已停天色渐亮但亮得有些不真切空气中有一种不安气息在涌

    动更有如古旧铜钱上的绿锈般的微微甜腥味在悄悄流动平添无数肃杀之气。

    悟空老人叹息一声道:“今日本非血厄剑问世的最佳时间没想到群逆会在今日出

    手。”顿了顿转向佚魄道:“你伤得太重宜早些疗伤休养。”

    佚魄道:“是!”却依旧立于原处道:“思过寨百废待兴一切还赖前辈运筹指点。”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

    “你师父何在?对于思过寨他比老朽所知更多。”悟空道。

    佚魄神色一黯缓声道:“师父他……已经离世。”

    悟空闻言身子微微一震。

    巫马非难一身血污抢步至悟空面前恭然拜倒道:“老仆巫马非难见过主人!”

    悟空道:“起来吧!”转而声音低沉地道:“羊劫、鱼慈他们……是否已遭不幸?”

    巫马非难缓缓点头悲痛难抑他们三人共处于暗心堂已有数十年之久彼此心念相通

    情同兄弟今日痛失二友其心情可想而知。

    悟空喟然长叹道:“当年老朽封埋血厄于思过寨惟有老朽与四仆、三弟子知晓此事

    孰料今日终还是引来了如此祸端血厄不祥血厄不祥!”

    “既然封埋血厄剑之事如此隐密恕晚辈直言此事又如何为风宫及其他势力所知晓?”

    说话者是穆小青。

    悟空看了她一眼道:“风宫势力之盛天下人共知其宫中能人异士也是层出不穷

    若有人能洞悉五行之气与星象要查出血厄这一凶戾霸世的兵器并非不可能。至于方才挟制

    三个孩子的人他们的主人对老朽如此了解而且老朽已看出那柄巨刀是新铸成不久却已

    是旷世神兵能铸如此凶残之刀的人天下又有几个?从古至今铸兵之术莫出三藏宗

    而血厄剑本就是三藏宗之物因此据老朽看来这些人应是三藏宗门下。三藏宗不为中原武

    林所知他们的势力却比风宫更为可怕!”

    略略一顿继续道:“当然也许有人泄了密也未可知。”

    “晚辈所知不多却知风宫是由于他人告密方会对思过寨大举进攻。”佚魄道。

    悟空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将这一秘密透露给风宫的人极可能就是我师父。”佚魄缓声道。

    众人错愕当场寨主燕高照怎会引火焚身为思过寨招来劲敌?而佚魄一向对师父燕高

    照尊崇有加又为何有这不敬之词?

    剑簧阁内错综复杂之事又岂是众弟子所能想象?

    悟空闻言也吃惊不小。

    佚魄长吸了一口气当下将在剑簧阁内所生的一切简扼叙说了一遍。

    话毕众人鸦雀无声神情复杂至极。

    范离憎心道:“若是佚魄不将真相说出杜绣然、穆小青、天师和尚大概不会当众讲明

    真相。佚魄是燕高照的大弟子又颇得燕高照赏识那么燕高照的阴暗一面无疑会让他人

    将之与佚魄联系在一起这对佚魄明显不利。另外佚魄既为燕高照爱徒‘子不言父过’

    师徒间亦是如此佚魄却将师父之事当众说出这岂非会让他人鄙视他?佚魄不会不明白这

    一点但他却仍是这么做了这却为何?”

    范离憎望着佚魄刚毅的脸庞以及他那坦然无悔的眼神时恍然间已领悟到了什么。

    悟空老人喃喃自语般道:“莫非是我错了……也许世间最难悟透的不是五行、星象

    而是人心……?”他对燕高照一向颇为信任没想到燕高照竟对他怨恨如此之深。

    范离憎自觉此时应向众人表明自己并非真正的戈无害他正待开口忽听得元揽秋失声

    道:“阳菁妹子呢?”

    众人这才意识到区阳菁已不知所踪当下佚魄立刻派出人手四下寻找区阳菁。范离憎是

    惟一知晓区阳菁真实身分的人他猜测区阳菁多半已借机遁走若是众人能将她找回自己

    也可当面揭穿她的庐山真面燕南北伤势虽重但由众多弟兄救治倒也慢慢恢复了一些他

    取下套于右臂的血厄剑有些吃力地行至悟空面前道:“老前辈先父身负守剑之责却

    未能尽职所幸如今血厄剑终未落入他人手中请老前辈收下以免再出差错。”

    悟空接过血厄剑若有所思地望着燕南北道:“是你击退了风宫四老中武功最高的禹

    诗?”

    燕南北道:“晚辈不知他就是禹诗甚至晚辈也不明白自己怎能击退他。”这是他的肺

    腑之言当时禹诗的惊世之击本是燕南北根本无法抵挡的冥冥间却有一种心灵火花闪过

    燕南北在下意识中闭上了双眼心灵相通灵台一片空明虽是双目不能视物但万事万物

    却在心中一股奇异的力量由血厄剑而贯入他的体内再由他的体内返回剑身循环往

    返生生不息前所未有的充盈沐浴着燕南北的身心恍惚间他感觉到自己是在携剑而舞

    而非面对前所未有的强敌面对前所未有的危险!

    这种感觉是无法对他人描述的甚至在燕南北自己的感觉中也是一切恍然如梦梦

    醒之后奇迹已成。

    悟空道:“孩子你说击退禹诗连你自己都无法说清其中攻守进退以及施展出的那

    些招式?”

    燕南北点了点头。

    悟空长吁一口气若有所悟地道:“这就是了。”

    众人不明其意却也不会有人出言相问因为眼前这位老人是他们寨主的主人!

    悟空老人端详着手中的血厄剑道:“非难血厄剑未失那么密匣内的天陨玄冰石又

    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