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静风当初设下这个竹阵时便已将此竹阵之玄奥对叶飞飞说过。所以叶飞飞能够在进入此阵中后准确地斩去克制竹阵威力的十三根竹子。此时若是叶飞飞身陷竹阵之中并不需担心自己会被阵法困住!

    不料这三人将叶飞飞逼退一些后不约而同地向自己破土而出的方位跃落!

    待叶飞飞明白他们要抽身而走正要反卷而上时那三人已奇迹般地没入了土中!

    如此身法着实怪异!

    叶飞飞的动作虽快却终是扑了一个空!她眼见最后一个人的上半身也没入土中立即挺钩而上倏然向地面扎去!

    “嗖”地一声钩、土相摩擦的声音响起却没有痛呼声出!

    叶飞飞的心顿时被一种无边的失落与空洞、绝望所吞噬!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再见到牧野栖!

    叶飞飞大声呼道:“还我栖儿!”离别钩暴然闪出一团银色的光芒如同一团银雾般向地上卷去!

    便见地上的土石飞扬!转瞬间地面已出现了一个二三尺大小的深坑!

    显然她不会有任何的现——甚至连想象中的对方遁身而走留下的土坑也没有!

    只不过这一带的土质特别疏松一些而已!

    叶飞飞失望了!

    她呆呆地望着二三尺深的土坑一时竟茫然不知所措!

    终于她一震猛地清醒过来倏然转身将自己的功力提运至最高境界如同惊鸿般迅穿过竹林!她并不会被阵法所困!

    她要找到牧野栖!

    △△△△△△△△△

    牧野静风虽然知道自己布下的阵法是当年旦乐传给他的所有阵法中颇为出色的一种寻常人根本无法攻入只要叶飞飞按他所说的去做那么一时半刻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他的心中并不十分踏实。自与幽求一战之后他已明白这一次对手力量的强大出人意料!既然会有幽求这样的不凡人物自然也可能会有其他厉害角色!

    所以叶飞飞与牧野栖凭借竹阵未必能确保万无一失!

    他的轻身功夫已绝对可傲视天下当年初出江湖时便是以剑法与轻身功夫见长而后他的内家功夫增添逾倍轻身功夫自然也精进不少!

    此时因为心系爱儿牧野栖与叶飞飞的安危他已将自己的轻身功夫挥至极限!

    身形之快可比长虹贯日!

    转瞬之间他已掠过自己的笛风客栈径直向客栈后的这片竹林而来!

    远远地他便已感觉到了竹林中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气息!

    那是死亡的气息——血腥之气!而且很浓!

    牧野静风心不由一沉!他不敢再往下想一咬牙他毅然飘身掠入竹林中!

    夜色朦胧!

    但却足以让牧野静风看到一地的尸体!

    牧野静风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许多两侧太阳穴“卜卜”狂跳甚至于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竹阵中的十三根竹子已被砍倒——这说明叶飞飞已顺利地启动了这个竹阵!

    那么叶飞飞与牧野栖又在何方?难道凭此阵法仍拦阻不了敌人?

    牧野静风的身形便如一阵风般掠过竹阵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现叶飞飞与牧野静风的身影也没有见到他们的被害迹象!

    而地上的尸体显然都是被阵法中隐有的暗器所杀!

    牧野静风暗暗思忖:难道叶飞飞宁可不凭这阵法抵挡敌人的攻击?

    不可能!为了牧野栖的安全叶飞飞绝对不会做冒险的事!

    倏地他的目光落在了连接客栈与竹阵的通道出口处那儿有一个二三尺大的土坑!也就在此时牧野静风又现了落在地上的一支颇为精巧的铲子!

    这样的铲子绝非寻常农家所能拥有的!与那土坑相联系一切都已洞如明烛!

    牧野静风心中一沉!不假思索他已向阵外掠去!

    四周一片沉寂根本无从判断对方会由什么方向撤走!

    牧野静风心急如焚!由阵中的二十几具尸体可以看出这一次攻击叶飞飞的势力着实不小!此时恐怕叶飞飞与爱儿已凶多吉少!

    牧野静风强捺心中焦虑情绪试图从四周地面、草木间找出蛛丝马迹借以判断出对手或叶飞飞他们可能会选择的方向!

    正当牧野静风专心致志地借着并不十分明亮的星光查寻线索之时倏觉身后冷风掠至!

    牧野静风不怒反喜!只要对方还有人留在这儿袭击他就不怕探不出叶飞飞、牧野栖的去向!

    在冷风即将及身的那一刹间牧野静风方蓦然出击。

    几乎便在同时他听到了“啊”的一声惊呼惊呼声来自于他的身后是袭击他的人所出的!

    一个女性的声音!

    一个牧野静风极其熟悉的女性所出的声音!

    牧野静风的动作已快得不可思议!

    而更不可思议的是乍闻这惊呼声后他竟能生生地将自己雷霆一击凝住!

    由极动化为极静!

    他的“伊人刀”在即将穿透对方心脏的那一刹间不可思议地停住了!

    攻击者与被攻击者直面相对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苍白!

    袭击他的人果然是叶飞飞!

    叶飞飞终于回过神来声音有些颤地道:“穆大哥我……”下边的话竟再也说不下去了大滴大滴的泪已由她的眼中涌出!

    牧野静风的心便一个劲地往下沉往下沉……他已明白可能已生了什么事但仍是尽量以平缓的声音道:“叶姑娘栖儿他……怎么了?”

    叶飞飞经此一问身子便如秋风中的枯叶般剧烈地颤抖起来她似乎是在极力地试图抑制自己的情感但却力不从心!

    牧野静风心知叶飞飞一直很坚强这是她自幼飘泊江湖磨砺的结果此时见对方如此模样他心中的不祥之感更甚!

    原来叶飞飞冲出竹阵后立即选择了一个方向疾追他所选择的方向正是苍老的声音训斥仇术时所在的方向——她也说不上有什么理由要选择这个方向。

    但事实上沿着这个方向疾追二里却未见敌人的踪影!

    显然这是因为她所选择的方向有误!因为对方人数颇多不可能每个人的武功都在叶飞飞之上叶飞飞如此奋力追赶如果方向正确不会一无所获!

    叶飞飞想到自己南辕北辙与敌人相去越来越远要想救栖儿越不可能了不由深深自责!

    她强捺心中自责懊悔之情折返原地就在她折返回来时见到了牧野静风按理她对牧野静风的身影已再熟悉不过了但此时她是悲恨交加加上自责使她的精神恍惚一见竹阵中有人影出现立即想到如果对方还有人留在此处说不定可以制住他并问出牧野栖的下落……

    于是她根本没有多做考虑悄然向牧野静风这边掩杀过来为了能救牧野栖她甚至不惜一改平日作风偷袭牧野静风!

    在自己的兵器即将饮血的那一刹间她才从紧张与兴奋中清醒过来分辨出自己全力一击的对象赫然是牧野静风!

    若不是牧野静风的武功已出神入化收自如乍听惊呼声是叶飞飞的声音后立即收手只怕两人都将抱憾终生!

    牧野静风强自镇定道:“叶姑娘莫非栖儿已有……不测?”

    叶飞飞哽咽道:“栖儿他……已被来历不明的人挟制而去全怨我保护不周……”

    牧野静风心中一痛却仍道:“今夜之变故看似偶然其实想必已是蓄谋已久来势汹汹实难抵挡叶姑娘不必自责。”

    十年来他一直称叶飞飞为“叶姑娘”虽然如今叶飞飞已不再青春年少但他仍是改不了口而叶飞飞自身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叶飞飞心知此时并非伤心自责之时在牧野静风好言劝慰下强自平复心绪道:“穆大哥原来客栈中的‘小杜’本是卧底之人!”

    牧野静风“啊”了一声很是吃惊忙问道:“叶姑娘为何有如此说法?”

    当下叶飞飞便将自己与牧野栖由暗道中撤出后的经历细细说了一遍。

    牧野静风听罢沉默了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处苍茫的夜色。

    半晌他才吁了一口气道:“如此看来栖儿一时倒不会有性命之忧。”

    这一点叶飞飞也明白对方若是为了加害牧野栖就不必将他带走。何况仇术献出火攻之计时还因为此计可能会伤及牧野栖而遭斥责!

    虽然知道牧野栖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但牧野静风的心情却仍是沉重如铅!

    水红袖为了他自毁容貌甚至于今夜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蒙敏已受了伤;

    小木被幽求挟制而去不知所踪;

    而现在爱儿牧野栖竟也被挟制而去……

    一连串的变故对牧野静风的打击着实不小!

    再联想到自己师祖当年不幸的境遇想到父亲牧野笛为霸天城城主所杀……

    “为什么如此多的不幸都要降临在自己的亲人身上难道自己是一个不祥之人?”牧野静风越想越觉得压抑沉闷恨不能长啸一声叩问苍天!

    今夜所生的一切都那般的不可思议!无论是猴主还是红衣老者血火老怪或是俊少年、金针银线娄巧衣、幽求、大惊小怪他们都应该不是寻常人物但牧野静风却从未听说过江湖中有他们这些人!

    而他们攻袭笛风客栈的目的更是神秘莫测!小木与牧野栖双双失踪更是匪夷所思!为什么同时有人对牧野栖与小木这样年幼的孩子产生兴趣而不惜为之劳师动众?

    幽求与挟制栖儿的人会不会是同一伙人?

    血火老怪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少主”这是一种误会还是背后的确隐有一个天大的秘密?

    许许多多的问题千缠百结纠葛于牧野静风的脑中一时如何能理清头绪?

    △△△△△△△△△

    太湖马迹半岛秦履峰南侧。

    此岛之名是源于一个传说。传说秦始皇东巡乘其龙马一路奔驰兴致盎然。及至此岛南侧忽见前面烟波浩渺云蒸霞蔚气象万千。纵使胸襟广大如始皇帝者也不由为眼前景致所震撼立即勒马观望秦始皇所乘乃异于凡胎的龙马竟能在顷刻间化极动为极静!但它的四蹄却因力过猛在地面岩石上留下了四个深深的蹄印!

    于是人们将此岛命名为马迹岛岛上最高的山峰则为秦履峰。

    此岛虽有如此让人悠然神往的传说却因岛上多坚石少良土因此人迹罕至而临湖的一侧又是绝崖无法直接下湖自然也无法吸引渔人来此驻足。

    岛上惟一的住户是一家猎户夫妻二人及一个五六岁的女儿日子过得平淡却也其乐融融除了男主人隔三岔五外出以猎物换取居家所需之物外这一家三口几乎与外界没有任何联系也很少有外人涉足此地。

    但每到月圆的日子他们就会见到一位老人他们迁居此地已有七年在这七年当中每个月的十五那一天老人就会准时出现风雨不变。

    见此情形猎户夫妇便想:“在我们来马迹岛之前这位老人是否也每月十五必来此地?”

    尽管心存疑虑但他们并没有出言相问他们本就不是爱管闲事之人因此才远离尘世的繁杂否则也就不会不顾清苦隐居于这荒岛之中了。

    老人来此岛上似乎什么都没有做每次都只是在秦履峰南侧的石坪上伫立片刻然后又默默返回。

    如果不是因为老人面目慈祥和蔼他们一定会将老人认作是疯子。最初的那一年有好几次他们都认为老人不会再出现了因为那时要么有狂风暴雨要么就是冰雪纷飞天寒地冻而事实上老人却仍是准时地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久而久之他们心中已把此事视作如同日头东升西落一般寻常。如果有一天这老人真的未曾出现只怕他们反而会大吃一惊。

    今日又是十五月圆之日。

    到了午后男主人就不由自主地向此岛通向外界惟一的那条通道望了几次这当然是一种下意识的举止。每次老人都是转过前面的山坳沿此路而来路过他们的屋子时多半会向他们笑一笑。

    仅仅只是一笑而已。

    但七年的时间足以让任何习惯性的东西成为默契!

    每当这种情况猎人夫妇也多半不说什么只是亦友善地报以笑容。但他们的女儿却不同他们可爱的女儿在“咿呀”学语的时候就会向老人起劲地挥手嘴里含糊不清地叫着。等到她开口说话时除了“爹、娘”之外最先学会的就是“爷爷”二字。

    她会在老人途经他们家门前时甜甜地叫一声:“爷爷。”

    这显然是她的父母教她这么称呼的有时候人们常常愿意借助不谙世事的孩子来传递某种东西比如情感。

    夫妇二人觉得老人已如此高龄来到这荒岛之上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客人同时他们又是晚辈。但他们也明白老人必定有着非凡的来历而不平凡的人多半是不愿意外人随便接近的。

    小女孩的天真烂漫恰好可以缓解这一矛盾。每当听到小女孩的呼声时老人苍老的脸上笑意就会更深!

    笑容如菊——这让猎人夫妇二人坚信老人是一个好人。

    当男主人第五次向山坳转角处望去时那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猎人正在剥着一只野鹿的皮见了老人后他手头并没有停下只是略略侧身对他的女人道:“老人家来了。”

    女人道:“是么?”她的女儿已拉着她的手把她拉到了门边。

    老人越走越近终于行至他们的门前。

    小女孩甜甜脆脆地叫了一声:“爷爷!”老人友善地点了点头然后依旧向前走去。

    一切如昔。

    老人不紧不慢地向面临绝崖的那块石坪走去在那块石坪之上有那传说中的四个深深的蹄印状的坑。

    老人须皆已白如霜雪但他的步履却无丝毫蹒跚之感他的身材颇为高大却略显清瘦。

    他的目光很独特似乎十分平和但又隐隐透着一丝清冷。似乎已淡漠世间的一切却又蕴含了某种执着……

    他的眼神让人不由会联想到高高在上的月亮没有咄咄逼人之势但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他一如昔日信步走上石坪目光自然而然地扫向石坪上的四个马蹄印。

    倏地他的目光一跳脸色大变显得甚为急切迈步向前走近马蹄印!

    不错石坪上已不再是四个马蹄印而是五个!

    对这石坪及坪上的马蹄印老人是再熟悉不过了!那临近崖边的马蹄印显然是新添的却与其他四个一般无二也是深达三寸蹄印的边缘整齐如刀切!

    老人心如潮涌他苦苦等待了数十年的东西此时终于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知道无论是新添的马蹄印还是原有的马蹄印其实都不是真正的马蹄印!这其中隐含着一个惊人的秘密!

    而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普天之下不会过五个!

    老人望着新添的“马蹄印”喃喃自语道:“好惊人的武功想必已不在我之下……”他本是淡漠无物的眼神忽然如同注入了什么有一丝兴奋的光亮在闪动但又不仅仅是兴奋还有一些忧郁……

    老人蹲下身来用手指去触摸着新添的“马蹄印”如同古董商在把玩着一件稀世之珍。少顷他毅然起身大踏步地往回走!

    猎户一家人现老人这一次返回时行走的度比以往快了不少脸上的神情更是异常心中暗觉有些不同寻常。

    老人依照往日的习惯向他们一家人点头示意后继续前行。就在这时一直咬着一只手指、目不转睛地望着老人的小女孩忽然开口道:“爷爷你还会到这儿来吗?”

    童稚的声音让三个大人皆大感惊讶因为这是过去所从来没有过的!

    是不是因为小女孩也从老人异于平常的神情中察觉到了什么?

    女孩的母亲有些歉意地对老人道:“这孩子……老人家你别介意。”

    老人笑了笑沉吟片刻方对小女孩道:“也许会再来——也许不!”

    猎人夫妇吃惊地望着他。

    老人当然能明白他们的惊愕他忽然现自己对这一家人也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就像——就像对着自己的晚辈一般!

    他竟又问道:“小女娃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很和蔼就像一个慈祥的爷爷。连他自己也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能以这种语气与他人说话!

    是因为自己的性情变了还是因为对方是一个孩子?

    小女孩脆声道:“我叫丫丫!就是那种飞呀飞的蜻蜓。”江南的小孩总喜欢称蜻蜓为“丫丫”。

    老人又笑了他感到心中有一股久违的暖暖的东西升腾而起弥漫于他的心间。

    老人道:“丫丫真乖如果爷爷还能够回来就教你用草做蜻蜓好不好?”

    丫丫一脸向往地道:“真的吗?”她那双美丽清澈得可以照出人的影子的眸子能让任何人都不忍心欺骗她、伤害她。

    老人很郑重地点了点头心中暗暗自嘲地忖道:“江湖中人如能得我一诺只怕会欣喜若狂!”

    男主人迟疑了一下终还是道:“敢问老人家尊姓大名?”说这话时他的妻子已在旁边悄悄地捅了捅他的腰。

    这个动作落入了老人的眼中他本不欲说出自己的名字却因为目睹了这一细微的动作让他感受到了这一家人的质朴于是他道:“老朽名为天儒行将入土之人不足挂齿!”

    男主人很是感激于天儒老人的坦言相告方免去了自己的一场尴尬。

    这时小女孩又道:“爷爷为什么你这一次是也许要再来?”

    天儒老人缓缓地道:“因为爷爷要去找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

    直到“破土而出”后牧野栖才从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清醒过来!

    他现自己正被一个身材矮小的人拦腰抱着而他们所站立的地方离他的姑姑叶飞飞所在的竹林已相去近半里路!

    牧野栖依稀记得自己是被人由地下挟制而出的这让他很是不解:难道此人真的可以飞天遁地不成?否则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由“笛风客栈”后院竹林中到达半里之外?

    他终究是个孩子所以在挟制他的人突然跃入土中时过度的紧张与惊骇让他半晕迷过去这地下半里长的距离是如何通过的他可是一点也记不清楚了。

    这儿是一片草丛乱草有一人多高抱着牧野栖的人个子矮小所以他与牧野栖两人的身影几乎完全被乱草所遮掩住了!

    黑暗中夜风将乱草吹得“沙沙”作响夜鸟隐于阴暗处出如同阴森怪笑般的夜啼声——牧野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生活了十年的小镇竟也有阴森可怖的一面!

    黑暗中看不清矮小精悍者的容貌但他身上穿着的紧身而光滑的衣衫就足以让牧野栖心生厌恶畏惧之心这让他不由自主地会想到蛇般冰凉的肌肤!

    看着远处自己熟悉的“笛风客栈”牧野栖心中一酸张口就要喊叫。

    黑暗中立即有一只手把他的嘴巴捂住了似乎对方早已料知牧野栖会有此举!

    一个低哑的声音道:“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而是来救你的!现在至少有三四十人围在竹林外你如果喊叫定会把他们招来!”

    牧野栖心道:“你说的话我就一定会信吗?如果你真的是救我那为什么要与姑姑作对?为什么不与姑姑、我爹和娘一起对付那些人?”

    他心中这么想却并未说出来事实上他的嘴巴被捂住想说也说不出来!

    正这当儿忽听得下边有声音道:“老二快走!我们与叶姑娘交了手他们一定已察觉有异!”

    乍听此言那声音就如同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般!牧野栖大吃一惊但很快又明白过来说话者定与此时抱着他的人一样是由地面之下逃遁出来的!

    他低头一看果然看到地上已露着半个身子那情景显得颇为诡异!

    被称作老二的人低声道:“好你们赶紧上来我等你们!”

    “不我们在这儿守上一阵子顺便可以干扰他们的追踪线路。”

    “老二”还待再说什么忽然听到远处有衣袂掠空之声响起间杂着低沉地喝骂声!

    他心中一惊地面“哗”地一声响他的同伴已跃出地面猛地拍了他一下焦急地道:“莫意气用事!”

    “老二”一咬牙道:“多保重!兄弟们会来接应你们的!”

    不再有回答他那名同样身材矮小的伙伴已如幽灵般潜入草丛之中!

    “老二”立即向与“笛风客栈”相反的方向掠走!牧野栖心道:“方才追赶过来的人会不会是姑姑呢?”

    他想挣扎但那人个子虽小而力道却很大。不谙武学、年龄幼小的牧野栖根本动弹不得!

    跑了二十几丈急听得前面“咕咕”地两声蛙叫“老二”顿时停了下来随即竟也“咕——咕咕”地应和了三声!

    于是听得有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孩子救出来了吗?”

    “老二”应道:“救出来了但那些人多半已经惊觉向这边赶来了。”

    一阵“沙沙”乱响牧野栖忽然现前面一下子多出了几十个人人人皆着黑衣影影绰绰难以看清其真正面目。

    今夜所经历的奇事太多牧野栖也就不甚惊讶了暗忖道:“听他们的对话倒像真的是来救我的却不知会不会是在演戏给我看!”

    几十个人如同黑夜中的游鱼一般向这边围拢过来。

    牧野栖隐约看出与“老二”说话的人颇为清瘦只听得他道:“你带八个人向东那儿老邱他们已备好了马车!”

    话说得很快、很急。

    “老二”也不知说什么应了一声立即有八人尾随于他身后向东而去!牧野栖见离自己的家越来越远暗暗心急不知他们用马车又将把自己拉到什么地方去更不知是凶是吉?

    走不多远便听得身后传来了一声惨烈而短促的惨叫声!惨叫声甫起又戛然而止格外惊心动魄!

    在“老二”身后的一个人失声道:“是大顺子!”声音显得极为悲愤!

    “老二”却不言语脚步更快!后面的人也不再多说什么。牧野栖此时隐隐感觉到了一股压抑着的情感!

    耳边风声呼呼牧野栖心中七上八下整颗心也飘浮起来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也不多奔掠了多少路只听得身后一个人压低声音问道:“是老邱么?”

    牧野栖定神一看前面果然到了一条官道道上停着三辆马车几个人站在马车旁来回踱着步子这时应了一声。

    此刻“老二”已经松开了捂着牧野栖的手但牧野栖知道这时即使他喊破嗓子也无人能救他了于是他反倒静下心来。上了其中一辆马车疾驰一阵子牧野栖感觉到外面的车轱辘声似乎小了许多略一思忖就明白过来想必是三辆马车分开行驶了。

    坐在车内也不知马车驶向何方。牧野栖犹豫了一阵子终于怯生生地对坐在他一侧的“老二”道:“叔叔如果你们真的是救为什么……为什么不把我送到爹娘那儿去?”

    “老二”沉默了一会儿道:“一时半刻我也说不明白等我带你见了一个人之后你一定会相信我的。”

    牧野栖道:“我本就相信叔叔你了。”

    “老二”一怔道:“为什么?”

    牧野栖道:“如果你要加害于我现在我已是孤身一人根本就不必要骗我直接出手就行了。”

    “老二”叹道:“你能如此想也不枉我们拼死把你救了出来。”

    牧野栖心道:“你道我真的信了你么?我与你们无亲无故你们凭什么要救我?而且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我们客栈刚有恶人来了你们就随即出现!爹爹不肯让我学武做江湖中人多半是因为江湖中处处存在着欺诈……”

    他终是小孩子心性虽自认为不会信任“老二”诸人但一时已无迫在眉睫的危险加上又困又累精神略一松懈竟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猛地一震牧野栖顿时醒了过来。

    只听得“老二”道:“好了现在已是真正的安全了下车吧!”

    牧野栖一下子清醒过来忖道:“他们会将我带到什么地方去呢?”

    牧野栖有些忐忑地随着“老二”下了马车。

    此时仍是在夜里牧野栖现自己此时是置身于一块平阔之地有一条仅容一车通行的石板路由此向前延伸。平地两侧是平缓的山坡山坡上有几间屋子其中一间还亮着灯光。

    牧野栖心道:“这儿也算不得十分隐密他却说真正的安全了只怕言过其实。”

    驾车的与站在车厢外的两人围了过来其中一人道:“不知其他各路兄弟有没有返回?”

    “老二”显得有些心情沉重地道:“孩子在我们手中他们即使能够在我们之前赶回也不会这么做的多半要迂回一点路程以做到万无一失。不过这样一来自然会多了几分危险!”

    另一人赶紧道:“兄弟们皆经验丰富多半不会有事的……”

    正说话间只听得“吱呀”一声那间亮着灯的屋子的正门打开了灯光一下子洒泻而出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前因为背着光让人无法看见其真面目。

    只听得那人道:“孩子带来了吗?快进屋吧!”

    竟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牧野栖今夜一直是在危机四伏之中度过感受到的只有血腥与厮杀这时突然听到柔和的女性声音顿时大感亲切。

    “老二”应道:“带来了。其他弟兄尚未回来吧?”

    “没有。”那女人道。

    “老二”拉着牧野栖的手有些神秘地道:“你见了她之后一定会相信我们了。”

    牧野栖任他拉着向屋子那边走去心中却道:“你错了除了我爹、我娘还有姑姑我现在谁也不信!”

    当牧野栖跨进门槛时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抚在了自己的后脑上他略略侧头向那女子望去。

    这么一望顿使他身子一震“啊”地一声失声惊呼出来!

    他赫然现站在门旁微笑着望向他的人竟是他的母亲蒙敏!

    这如何不让他惊骇欲绝?

    蒙敏怎么会在这儿出现?她不是仍在华埠镇么?

    △△△△△△△△△

    天终于亮了。

    再可怕的夜晚也终究是会过去的。

    只是有几人知道曾经在黑夜里究竟生了多少惊心动魄的事?

    华埠镇上的人昨夜自然已被笛风客栈的变故所惊动甚至有几个与牧野静风有些交情的人还准备过来察看一下究竟生了什么事。

    但当他们远远地看到立于屋顶上的幽求时都不由自主地止住了脚步!

    幽求身上所隐有的逼人气势让这些纯朴得有些怯懦的人心惊胆战!当他们隐于暗处看到幽求便如幽灵鬼魂那般飘飞时更是再也无法向笛风客栈挪动半步!

    好心的人除了祈求老天保佑牧野静风一家及笛风客栈平安无事外再也不能做别的什么事了。

    可惜他们的祈求并没有为上天所接受!

    一个惊人的消息在小镇众人之间悄悄地但也很快地传递着。

    不到晌午几乎镇子上的每一个人都知道笛风客栈的少主人牧野栖已失踪!

    与之相比另外两条消息便显得不甚重要了。

    一是奇丑无比的麻嫂已死;

    二是麻嫂的儿子小木也已不知所踪!

    麻嫂毕竟只是麻嫂她的性情古怪乖戾镇上本无多少人喜欢与她交往。

    倒是小木的失踪众人十分惋惜——甚至不亚于对牧野栖的失踪的啧叹!

    他们本就是一样的讨人喜爱一样的聪明伶俐!

    笛风客栈已是一片狼籍:瓦破、墙倒、门裂地板也有了好大的豁口……

    甚至连后院里的那一丛葱葱郁郁的竹子也被悉数砍断!

    众人无法明白为什么要将这么一片竹子悉数砍了!

    已挂了十年之久的“笛风客栈”的招牌终于取了下来!

    当众人看到牧野静风默默地走到正门外摘下早已为众人所熟悉的“笛风客栈”四个惹眼大字招牌时一种惋惜之情都不由自心底生出。

    毕竟笛风客栈在华埠镇的口碑不错!甚至可以说“笛风客栈”已是华埠镇的一种象征南来北往的客人已习惯了在这“笛风客栈”打一个尖歇一歇脚。

    因为如牧野静风与蒙敏这般脱俗的客栈老板与老板娘毕竟是很少的!

    而今日笛风客栈却已不复存在了。

    这更让人们对昨夜生的一切加以猜测!

    形形色色的说法如纷起的鸟儿一般在人们的口舌上滚来滚去!说法千奇百怪、无奇不有!

    让镇上的人们大吃一惊的是牧野静风竟极其隆重地将麻嫂厚葬了!

    此举着实让人觉得无法理解!

    谁也无法将有出世之感的牧野静风与奇丑无比的麻嫂联系在一起!无论以什么样的理由似乎都无法说通!

    可事实已明明白白地出现在世人面前!

    麻嫂便葬在笛风客栈后面的那片竹林中!

    为此牧野静风雇了不少人去搬运竹林中的尸体!

    当人们知道笛风客栈的后山上居然有二十多具尸体时已是震骇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