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干什么,好处都占够了还不让路!”踏进冒见帐中并无外人,我不客气地道。

    冒顿抬头看我,微然一笑道:“你且稍安勿躁,坐,上茶。”说着拍拍手,一名匈奴少女自外面进来,托着一只茶盘,上面放着两盏茶水。

    “这种冲泡的茶水以前只在你家里喝过,回草原后还以为这辈子都喝不到了,哪知道这一两年又有汉人将这种茶贩过来。”他轻啜了一口茶水,含笑道:“味道喝起来也差不多,你可别说这不是你家的生意。”其实卖给匈奴人的都是粗茶碎末,和我自己饮用的芽茶实在是天差地别,但冒顿毕竟不是行家,也喝不出什么太大的不同。

    “这确实是我们吕家的生意。”我对这盏粗茶一点兴趣也无,只是随便的瞟了瞟,道:“你们多食牛羊肉,正好以茶解腻,若是单于不满意,我回去让他们不再贩茶叶过来卖就是。”

    “这倒不必,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再说喝着感觉也不错。”他一笑,放下茶盏,道:“我只是奇怪,你在咸阳好好的生意不做,怎么回去嫁了那么一个……呃……老头子。”相对于我的年龄来说,刘邦确实算是一个老头子。

    “女人总是要嫁人的。”我淡淡地道。

    “你哪里像女人了?”他挑了挑眉,“你可不要以为我没见识过汉人的那些女子。”

    我微有些着恼,但随即想起这些年地事情。不由轻叹了一声,道:“可我总是我爹娘的女儿。人活在世上,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要为家里打算打算。我夫君虽然年岁大我许多,可是待我……却是好的。再者说,若不是嫁给了他,这十几年的战乱,只怕我吕家早就家破人亡了。”

    冒顿的眼神带着一丝深思,半晌。才摇头道:“可怜。”

    “都过去了,再说我现在贵为大汉的皇后,只会被人羡慕,怎么会可怜。”我淡淡地道。

    “我是说你们的那个皇帝。他实在是可怜,娶了你这么个悍妇,估计这辈子都没顺心过。”冒顿突然大笑起来。

    我这才知道原来他先前那么严肃的表情竟是耍弄着我玩的,想到刚刚自己还有些当真。还有些意动,不由得便沉下了脸,冷冷地道:“真有这么好笑?”

    冒顿似乎还在为自己在口舌上占地一点便宜高兴,又笑了几声。才道:“说实在的,这回看见你,我突然想如果当年我把你掳到草原上来。作我的氏。不知今天又是怎样一番情景。”

    “根本不会有今天。”我扬起眉看他,“因为你肯定会把我送给东胡人。”

    冒顿笑容一凝。他当年的事迹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为了当上大单于,亲手杀死了自己地父亲,为了争取到休养生息的时间,他把自己最喜欢的骏马和女人送给了大敌东胡人。我丝毫也不怀疑就算当年他身边的女人是我,他一定也会毫不犹豫地把我给送出去。

    因为冒顿就是那样的一种男人。

    他凝视着我,露出一口尖锐的白牙,低笑道:“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和我说话了。你果然是一个够强悍。”又道,“不过这件事你可没有说对,我不会把你送给东胡,因为我肯定已经亲手把你掐死了,而且是被你气的。”他说着,眼光还在我地颈项之间扫了扫,似乎在考虑哪个位置下手比较合适。

    我皱了皱眉,觉得这个话题不宜再进行下去,道:“你要五万石粟米做什么?我们被困了这么些日子,要有粟米早就自己吃光了,根本不可能还有余粮。”

    冒顿一摊手:“那我也没办法,没有粮食,我那十几万兄弟们就得饿肚子,从这里回草原可不是一两天的路程,我总不能靠杀马渡日。”在与匈奴这场战争的初期,大汉曾采取了坚壁清野地方法,以至于现在白登山方圆数百里之内竟没有留存一户人家,也就更谈不上存粮。这便使得历来以战养战地匈奴人遇到了前所未有地军粮危机。马是

    的命根子,若长期靠杀马维生,只怕过不了几天,那领就要向冒顿发难了。

    “你们原本就不该来。”我咬牙道,“到人家里抢完东西,难道还要人好吃好喝的送你们走?”

    冒顿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你和我说这些气话也没意思。反正没有粮食,我们走不了,你们也别想走。听说你的那位夫君,大汉的皇帝陛下还受了伤,这边塞荒寒之地哪里有什么好大夫,还是赶紧想办法回长安才是正经。老人家年纪大了,可是禁不起这么折腾。”

    我心里暗叹一声,清楚此刻汉军比匈奴人更需要一次迅速的退兵。刘邦的尸身终究不能久停,就算是天气寒冷,时间长了也会腐变,要是气味掩饰不住可就麻烦大了。想当初秦始皇就是死在东巡路上,至两千年之后李斯一干人还背着无数骂名,更被yy出了种种诡异的桥段。要是被人发现大汉的皇帝也死在了外头而且死讯还秘不外传,想来后世的人也没什么好话来评说我。

    冒顿虽然还不知道刘邦已死的消息,但他无意中却正好拿捏住了我们的弱点。想到这里,定了定神,道:“好,咱们摊开来说,你要粮草,我们没有,你就是把路再堵上一年半载也还是没有,现在撤军,你我各走各路,还能在粮尽之前赶回去,若是再耽搁些日子,大家通通都饿死在这里,一个也跑不了。”说着,冷笑了一声:“你若真想死,我们陪你死就是,反正大汉有太子在长安监国,我和皇上就算死在外头,最多是举国大丧罢了,动摇不了根本,倒是你们这边,若你死在这里,不知道这个单于位置还能不能轮到你儿子稽粥坐,又或者就算坐上了还能不能坐得稳当。”

    冒顿静静的看着我,过了片刻才微微叹了口气:“你这丫头到底和以前有些不同了。”神色里微微有些怅然,又道:“我自然不想和你们一起死在这个鬼地方,也不是头脑发昏才提出这个条件。你们汉营里昨夜里刚到了一批粮草,我打听过了,正好是五万石。你们愿意主动把这五万石给我是最好,也省得我废事去抢。”

    我心中一动,难道是萧何的后续粮草运到了。口中却立刻道:“不行,全部给你,难道我这几十万人马就该活活饿死?”

    冒顿慢慢拧起了眉,冷冷地道:“你们汉人饿死再多也和我无关,反正,有粮草我就撤兵,没有粮草,嘿……”这最后哼出来的一声带着浓浓的杀意。他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狼狈的刺客了,虽然对我总还是客气的,但做了多年单于所养成的那种威权在这轻轻一声里到底还是透了出来。

    “大单于不妨直说便是,到底是想抢,还是想杀,反正你们匈奴人也做得惯了。”我挺直腰背,冷冷地看着他。

    “你这个女人好歹也是大汉皇后吧,不知道值不值五万石。”他挑了挑眉,尖锐的白牙在唇缝间闪烁了一下。

    “不知道大单于这辈子有过几位氏?大概不止一位吧。”我淡淡地道,“你肯定不会用五万石的救命粮草换回个年老色衰的女人,大汉的皇帝也一样。女人永远是新鲜的更好,皇后又算什么,我死在这里,最多给吕家赚个牌位罢了。”

    他噗哧一笑:“年老色衰?不见得啊,你若卸了这身男装,怕也风情得很。”

    这句有些过火了,我没接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也罢,看在你的面子上,五万石粮草,你我一家一半,我拿了粮草,自然率兵回大漠去,你只别忘了每年应该送过来的东西就行。少了一分一厘我也是不依的。你知道我脾气不好,若是生起气来说不定又想要南下转转。”他咪着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