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吉面露难色:“这……只怕不符合规矩……”

    “那就先算了。”林森摆出无所谓的样子,每个行当都有自己的规矩,贸然打破总会引起原规则制定者的反扑,有时很容易引火上山,不过已经知晓了铁匠的态度,对于规矩的遵守,也没那么坚决,算是不虚此行。

    “那你有没有办法让铁锭的产量翻倍?”不管如何,林森还是怀着侥幸心理,多问了一句。

    王吉倒是纯朴,紧咬嘴唇道:“这……根本不可能啊,大人!如果大人要更多的铁锭的话,我……每天再多干半个时辰!多打出两块铁锭!”

    果然如此……由于早有了心里准备,林森也并没有多失落,而是在工房内左看右看起来。话说这炼铁厂建成以来,由于自己是外行,林森还真没有仔细的观察过其中的运作,而是全部交给林吉来验收。此刻正好看到扇火的两名壮汉正大汗淋漓地的做到一旁,换了另外两人接班,;林森心中一动,问道:“这里一直都是这样送风?”

    “是的,大人。这……莫非有什么不对?”王吉被林森问得紧张起来。

    “难道不用鼓风机?”

    “鼓风机?是……什么东西?请大人明示。”王吉一脸的迷惑。

    被王吉问到请自己明示,林森却被问得愣住了,的确,初三的化学课本上就讲过古代炼铁需要鼓风机,但鼓风机究竟长什么样子,他还真是两眼一抹黑。

    “鼓风机就是……让人花较少的力气,便可以不断送风的一种机械。”林森想了半天,却只能给出一个近似于定义的解释。岂知王吉却是眼前一亮,脱口而出道:“大人说的可是’橐’(音tuo)?”

    “橐”又是什么?这会轮到林森迷惑了,不过最终在王吉的解释下得知,“橐”便是东汉初年明的水力鼓风机,由皮革制作的风囊和木架构成,有入风口和排风口,把几个橐连在一起的称为排橐或排,它可以增大进风量,增强燃烧的火力。而其所用的动力则是在湍急的水流之滨竖立起的巨大的木轮,靠水流的冲击力带动木轮转动,再由传动机构带动橐排的转动,从而将强大的风吹入高炉。

    听完王吉的描述,林森不禁感叹道:“原来已经有了如此先进的机械……那为何不使用呢?”铁厂不远两里处,便是一条五米宽的小河,据说是黄河支流的支流。

    “大人……这‘橐’的技艺全部掌握在朝廷办的铁矿铁厂中,并未传入民间,小人也是在颍川铁矿中待过,方才略晓‘橐’的使用,因此眼下这里使用的都是战国时期的技艺,用皮囊送风。”

    “附近朝廷管理的铁矿,你可知道有哪些?”

    “颍川铁矿是最近的,另外小的知道在谯郡还有一处,只不过那里并没有‘橐’。”

    “嗯,我已知晓。‘橐’的事情我来处理,你且回去安心炼铁,我和郭钧不会亏待你的。”

    “是。”

    听了这王吉的描述,只怕这水力鼓风机的应用也需要在拿下颍川后才能如愿,而曹操给的期限乃是三个月见成效,再想其他办法吧。在看到希望又难以走通后,林森略微有些失望,回身对郭钧道:“我们走吧,去别的铁匠那里看看。”

    “大人请。另外……还有一事需向大人禀报。”郭钧小心翼翼地道。

    “讲。”

    “前日从长安来了一位均输官(汉代专司将各地珍品征集运往邻近地区贩卖,从而为国库赢利的官员),说是欲征集三万斤铁厂的铁锭,运往司隶贩卖。”

    “不必理他,好吃好喝招待他,若十天内还不离开,就直接轰走。”林森毫不客气,反正目前朝廷为董卓把控,这均输官能找到这里,必然是董卓的命令,林森和曹操早就是“钦犯”,也不在乎多一项“大不敬”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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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林森回到府里时,却现卫小兰已经带着甄宓,去巡视林氏庄园和那六百亩田产的耕作情况,恰闻府内传来古琴的声音,遂循声来到了后院,原来是蔡琰在弹琴。

    这美人正跪坐在其小巧玲珑的玉足之上,十根洁白玉指在古琴上反复拨弄,一段段优美的旋律从中倾泻而出,伴随着窈窕的身姿随之前后起伏舞动。

    林森坐在蔡琰的身侧,欣赏玉人的美态,静静地聆听完毕,方才击掌称赞:“每日能听到如此动听的琴曲,真是人间一大乐事。”

    “妾身见过夫君,夫君能够喜欢妾身弹琴,妾身非常高兴。”蔡琰盈盈下拜,言语中对林森恭敬有加,但却依旧隔着一分客气。

    林森深知在蔡琰嫁给卫仲道的三个月中,虽始终未行夫妻之事,但和卫仲道的确是恩爱万分,如今卫仲道已经埋骨阳曲,但感情的事情是急不来的,让蔡琰在身边慢慢的解开心结也好,有的是时间。林森指着古琴微笑:“小琰,这琴还喜欢吧?”

    提及古琴,蔡琰的眼神开始亮,露出了笑容,用力点了下那颗小脑袋:“嗯!非常喜欢,妾身知道在这乱世之中,即便实在陈留,要得到这样一张精致的古琴,也非常的不容易,谢谢夫君能够送它给我。”

    说着,蔡琰又将一只小手轻轻的置于林森的手中,轻声道:“夫君对我的心意,琰儿都明白……只是希望夫君能给琰儿时间。”

    “小琰,你……”林森惊讶的望着蔡琰,她从未在自己面前自称过琰儿,莫非……

    岂料蔡琰却是将手抽回,面色微红的又恢复了原来那般风轻云淡的样子,言语也恢复了原来的距离感:“妾身只是想告诉夫君,妾身定会信守承诺,而且妾身也不是个恩将仇报之人。”

    “小琰怎么会是那种人呢?只要能看到你,我就很满足了。”林森略有些失望,转变了话题,“小兰和甄宓今天去城外看新购置的田产,你怎么不跟去呢?”

    “小兰姐乃是夫君的正房,田产之事涉及钱财数百万,本就是大妇所管,妾身怕小兰姐多心,所以便主动留在了府内,况且,妾身对田产之事,兴趣也并不大。”蔡琰道出了心中所想,其中亦有几分无奈。

    这方面的无奈却是林森真的无法为蔡琰化解的,只得道:“小兰在未出嫁前,也是陈留闻名的才女,对于音乐之道,亦有所得,小琰平日间可与小兰多交流下心得,也不寂寞。”

    “请夫君放心,小兰姐对我非常好,就像亲姐姐一般。”蔡琰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脸蛋,上面擦有脂粉,在林森印象里这颜色应该是卫小兰的那盒。蔡琰没有继续再说卫起便注意到了,而那当时琴声明显变得更加的优美,显然蔡琰在自己进屋后弹得更为用心,这种被重视的感觉,竟让林森忍不住的会心一笑。不过当想到铁产量的问题后,林森又不知不觉地敛去了笑容,将事情的前后与蔡琰细细讲述了一遍。

    蔡琰听罢,也是眉头为皱,为林森忧愁:“若是能让铁匠们自愿的传授技艺就好了,这样也可以多开几处高炉炼铁。”

    “没错!关键的问题就在于自愿上。”林森用力地击了下掌,旁观者清,蔡琰一下子便看出了问题的关键,只要铁匠自愿将石炭炼铁的诀窍传授给他人,那一切的问题便迎刃而解。

    蔡琰又是歪着脑袋仔细思索了下:“对于炼铁与政务的事情,妾身也不太懂,只是从夫君口中的叙述来看,那些铁匠似乎对于钱还是非常看重的,为何夫君不多给铁匠们些钱呢?”

    “不错,对于这些铁匠来讲,我们对他们已经有知遇之恩,那么接下来的,钱就能解决问题,十万钱他们会摇头,十五万钱他们可能就会松动,二十万不让他们同意的话,三十万也可以,但关键在于怎么给……单纯的赏钱只能起到一时的作用……”蔡琰的话虽然并未解决实质性的问题,但却让林森的思路犹如抽丝剖减般,一层层的清晰起来,这番话既是解释给蔡琰听,也是解释给自己听。

    “小琰,你帮了我的大忙。我已有对策,这就回书房将它写下!”林森一时激动,竟是兴奋地捏了一下蔡琰娇嫩的脸蛋,之后起身朝书房的方向走去,只是却未能听到蔡琰的那声嘤咛与微微加快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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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每座工房每月可产铁锭六千斤,为了能够让诸位过上更好的生活,林大人决定采用一套奖励措施,从即日起,铁锭月产量以八千斤为标准,达到标准的工房赏钱三万。若达不到标准,则本月的工钱便由标准的完成比例决定放数额。但——若月产量过八千斤,过八千斤的部分,收益的两成,便可归这工房长自行分配!”郭钧在铁厂的广场上,召集了所有的铁匠与学徒,公布了那日林森在书房中写下的激励措施。

    郭钧的话音刚落,便看到六位铁匠俱是眉头微皱的在算计着什么,紧接着在六位铁匠的眼中,都迸出了喜悦的光芒。而铁匠们的学徒,更是用渴望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师父。

    不错,当前每个工房炼铁时,在控制温度和添加辅料比例这些关键步骤中,基本都是由铁匠亲自操作,因此同时炼两炉铁,已经是工房产能的极限,至多不过月产七千斤。但若是三炉铁同时炼制呢,亦或四炉五炉呢?只要增加两炉,每月能分到铁匠手中的工钱,至少也增加十三万钱之多。

    “另外每个月的标准,将以上个月各工房产量的平均之数为准。譬如六座工房本月一共产铁锭六万斤,那么下个月的标准,将以一万斤为准!”

    这点规则本不在林森的计划之内,开口补充的人乃是郭嘉。他本在一旁与一名面生的青年男子窃窃私语,不知怎的,却是突然开口。林森细细品味之下,郭嘉所言这点却是精妙至极,如此推行下去,每月铁厂的铁锭产量,定会维持在铁匠产能的极限上下徘徊。当下林森便冲郭嘉点头肯定了他的想法。

    会议结束后,郭嘉带着那青年男子走到林森的身边,拱手道:“主公,会议之中,贸然篡改了主公的方案,还请主公恕罪。”

    “奉孝所言正是画龙点睛之笔,又何来罪过之说?况且前几日你不在陈留,出此方案前本就并未与你协商。”对于郭嘉的主动解释,林森也毫不在意的安慰他。

    岂知郭嘉却道:“主公,此言只是借我口中说出,始作俑者却是在下身边这位高人。”

    “不知这位兄台是……”其实林森一直都注意着这位青年男子,能与郭嘉谈笑风生的人,又岂是无能之辈。

    那青年男子听闻林森的问话,微微一笑拱手道:“颍川荀彧见过林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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