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一眼军仔,懒得理他。

    有了张兰的婆婆在场,我和军仔撞张兰家的门就不怕别人说嫌话。

    我们俩一起咬紧牙齿用力撞向紧闭的大门,军仔为了显示自己力气比我大,说:“你走开,让我来,撞这门还要两个人,你也太没出息了。”

    “少废话,快撞门!”我抓住军仔一把推上门。

    “哎呀!”

    这大门居然是虚掩的。

    军仔下力过猛,他整个人扑通撞趴进去,高大的身板在光滑的地板砖上哧溜一下撞到后门去了。

    “军仔,你没事吧。”张兰的婆婆急忙上前去扶军仔。

    军仔两眼冒金星地说:“我,我没没事。”

    张兰夫妻俩因为都不相信迷信,他们在建房后至今都没有没下过土,所以鬼可以自由出入他们家。

    堂屋里有几个赶来看热闹的鬼见我们撞门进去,都忽闪开去。

    我没有理军仔跟张兰的婆婆,径直推开张兰的卧室门,惊呆了!

    张兰已经痛苦地仰躺在宽大的席梦思床上。

    她的鬼正坐在床边的沙发里跟两个前几年喝农药自杀的女鬼聊天:一个女鬼是十七岁的小凤,她在读高二那年搞早恋,结果被男生弄大了肚子怕家人知道于是喝农药自杀了;另一个女鬼是二十三岁的麻妹,她到广州打工被烂仔骗进发廊做小姐,后来那个烂仔把她的钱骗光后就抛弃了她,她的父母也因为这个原因把她赶出家门,她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喝农药自杀了。

    那两个女鬼见我们进去,便忽闪开去。

    张兰阴郁地坐在沙发里对我凄凉地笑了笑,说:“你来了。”

    我愣怔地用通灵术对她说:“你为什么不给我留一点时间来救你!”

    张兰说:“我也想过不死的,可是我还是死的好。”

    我的心咯噔一下,坠落到了痛苦而又麻木的深渊。

    张兰的婆婆哭喊着冲到床边跪下抱住张兰:“我个妹子啊,你怎么这么不知道事啊!你有什么事情想不开非要走这样的路啊!……”

    我对张兰的鬼说:“我来晚了!”

    我说完痛苦地走到张兰的尸体前,她死的很惨,她死灰的脸上挂满了痛苦的表情,牙齿咬烂了嘴唇,十指抓破了床上的凉席。

    她的血已经凝固变黑变冷。

    她的尸体在痛苦中扭曲和僵硬了。

    这是死前的痛苦挣扎。

    这是死前对生的最后诀别!

    “哎呀,张兰死得真惨!”军仔走进床边看了看张兰的尸体,他正想用手去摸张兰的胸口时,我突然看见张兰霍地跳起来,她愤怒地扇军仔一巴掌。

    “啪!”

    军仔慌忙捂住脸,回头冲我怒问:“喂,真仔,你他妈的干吗打我?”

    我怒道:“你是猪啊,我没动怎么打你。”

    军仔顿时一脸茫然,张兰婆婆更加不可能打他,这屋里就我们三个人。他止不住有一些双腿发抖地问我:“真,真仔,刚才哪,哪个打我?”

    我说:“张兰打你。”

    军仔尖叫一声:“不得了啦,闹鬼了!”说完像疯了似的跑出张兰家。

    张兰死后留给村里人一堆的死因疑问,我也只能从这些疑问中寻找她的悲剧根源。

    她的尸体被道士入殓前,晓义带着儿子从县里开着小车回到家,我没有看到晓义的眼泪也没有看到她儿子的眼泪。

    张兰入殓后,我跟思盈从张兰家出来。

    在路上思盈对我说:“真仔你刚才看到没有?”

    我的头这时很痛,我捏着眉心问她:“看到什么?”

    思盈神秘兮兮地朝身前身后看了看,这时有路人朝我们这边走过来。她说:“我看到了有人在偷笑。”

    我问:“谁在偷笑?”

    有一个路人从我们对面走过来。她瞟我一眼,说:“我们到那棵板栗树下说吧。”

    我跟着思盈来到板栗树下,这棵板栗树很高大也很老,上面挂了毛刺刺的果子。树阴下的土疙瘩被在这里纳凉的人们坐得光溜溜的,我们两人面对面地坐到土疙瘩上。

    思盈坐稳后接着说:“你有没有看到晓义和他的家人那个样子?”

    我问:“他们什么样子?”

    其实我看到了,他们真的在偷笑。

    思盈正要开口时,秋花笑嘻嘻地拐着脚走过来。

    秋花老远就对我说:“真仔,你那天帮我化的羊子还真的有用,现在消了很多。”她说着走过来一屁股坐到土疙瘩上问我们:“你们在这里说什么?”

    思盈说:“还能说什么,当然是说晓义跟张兰的事了。”

    秋花吐完一坨口水,说:“张兰也真是蠢,这么年轻又有这么好的生活条件居然寻短见。”

    我望着树顶上那只自由的小鸟,说:“光物质生活条件好有什么用,人空虚寂寞了活着跟死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秋花的大屁股可能被土疙瘩格着了,她挪了一下大屁股后,说:“真仔,你这种话就说错了。现在这个社会有钱就是万能的,没钱什么都是空的。你看晓义多聪明,他要不是跟那个女人搞到一起,他能有今天。”又说:“其实张兰真不该为这种事情寻短见,晓义不要她,她有这么好的生活条件还怕没男人要,现在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有钱就是金子,到处有人要。她这样就死了,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思盈愤愤地说:“你只知道你,她寻短见还不是被晓义一家逼的。”

    秋花嘿嘿地奸笑道:“是是喽。”

    思盈接着又说:“当年要不是张兰帮助晓义鼓励晓义,让他安静坐在家里读书写作,不然他一个代课老师能飞天去。现在他晓义进城了靠吃软饭当上官了就不要张兰了,这种人迟早会遭报应的,要是包拯在世一定要斩掉他的脑壳子。秋花婶你说是不是啊。”

    秋花皮笑肉不笑地说:“是是喽。哎呀,我不跟你们说了,我还要到晓义屋里帮一下忙去。我先走了。”

    我等秋花走后,对思盈说:“你呀说话不看人,她等一下肯定跟晓义屋里的人讲你的坏话去了。”

    思盈说:“她要烂牙齿讲就讲呗,反正他们晓义一家把张兰逼死是真的。”

    思盈跟小时候一样还是直肠子的人,想说就说。

    我喜欢她这一点,我望着她笑了笑。

    思盈见我望着她笑,脸一下红起来,“你笑什么?”

    我说:“我笑你是一个笨蛋。”

    思盈佯嗔道:“你敢说我是笨蛋,我掐死你。”但是思盈没有真的向我动手,因为我们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都大了,她已经是别个男人的婆娘了。

    那个做过大人物的穷鬼这时从地下冒出来,走到树下那坨狗屎前趴下去闻臭气,他实在是饥不择食。

    “喂,”思盈叫道:“真仔,你在看什么?”

    “哦,没看什么。”我收回游离开的视线,然后接着问她:“思盈我这两年常年在外头对家里的事情不了解,我想问你一下张兰跟晓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呀?”

    我虽然听过我妈妈讲过张兰跟晓义的一些只言片语的事情,但是我此时却很想往他们俩的事情深处了解。我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无法扼制了解张兰死因真相的极大冲动。

    思盈说:“这事说来可就话长了。”

    那天思盈告诉我晓义自从被调到县里工作后就结识了一个领导的妹子,那个领导的妹子是离过婚的,她跟晓义一见如故。他们俩姘到一块后,她帮助晓义在仕途上一帆风顺。但是如果晓义还想往上爬,晓义就必须跟张兰离婚娶她。

    晓义就是为这件事情跟张兰闹离婚的,但是张兰却拖着不肯离。

    人们认为张兰不肯离婚的原因是她想报复晓义,她不想让晓义跟那个女人好过,因为张兰当年为了帮助晓义走上作家这条路付出了很多代价。

    我从大家的嘴里听说:晓义的家人见张兰不肯跟晓义离婚,也对张兰大眼瞪小眼,甚至他们教唆张兰的儿子不理张兰。

    晓义为了达到教唆儿子不理母亲的目的,他和那个领导的妹子给他儿子买了一台电脑,让他儿子整天可以玩自己最想玩的电脑游戏。

    据说张兰自杀的前一天她进县城找过晓义,她被晓义赶出家,尤其是她被自己的儿子骂了一句:“你是疯子,你不是我妈妈。”

    在张兰出七的晚上,我到河滩上又见到张兰。她跟那天晚上一样,静静地坐在河滩上等着我。

    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吸着烟,也点了一支烟放在她身边的河滩上。

    她没有吸。

    她说:“你都看到了。”

    我说:“我都看到了。可是你不应该死的。”

    她说:“我是不想死的,可是我还是死的好。”

    我吐一口烟,望着飘散在月光中的烟雾,说:“我无法理解你这个想法。”

    她说她曾经是一个很爱浪漫的女孩,她有过很多金色的梦。她遇到晓义后,以为他会是那个与她一起构建金色梦的男人。

    我说:“可惜他不是那个男人。”

    这时有两个勾魂使者从夜的深处出来,朝她这边大步走来,他们俩一黑一白。

    张兰站起来对我说:“我还以为我死后他会为我流下一滴眼泪,没想到他给我下了情蛊。”

    “什么?晓义对你下了情蛊?!”我吃惊地问,“你快告诉我是谁向你下的黑手?我去帮你报仇!”

    张兰却叹一口气说:“唉!爱上自私的人只能是悲剧了!”

    我还想追问张兰是谁向她下了情蛊的时候,黑白无常已经从河里冒出来。

    那天晚上,我站在死寂的河滩上无力地望着少年时代的梦中情人被黑白无常戴上刑具朝夜的深处拉去,也让我狠下心帮刘分头去收拾罗兴。

    刘分头告诉我,晓义的钱交给罗兴放高利贷赚不少钱,我怀疑是罗兴对张兰下了黑手,因为晓义不懂巫术,他不可能会情蛊邪术。

    ——

    预告:下一集《鬼迷心窍的邪术事件》,这是一个复仇的故事,这是一个利用欲望复仇的邪术故事……这是一个每个都逃不掉的欲望陷阱。

    更多精彩,敬请期待下一集《鬼迷心窍的邪术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