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她起身,纷纷举起了手里的酒杯酒碗:“敬庄主夫人!”

    “哈……”徐飒勉强笑了笑,顺手手往桌子上一捞……发现她面前还没加碗筷。

    傅如深也发现了,他面不改色的道:“飒飒有伤在身,不宜饮酒,我替她喝。”

    趁着众人惊讶“庄主难得沾酒”的功夫,总镖头赶紧命人给徐飒加了副碗筷。

    有傅如深出面,徐飒暗暗松了口气,冲着众人略一点头,自然的微笑起来,再随着傅如深一起坐下,再难看见之前冒失狼狈的模样。

    “表现倒是不错。”

    开始用餐时,傅如深微微偏过头,对着她低声道。

    能在这人口中听见赞扬也是不易,徐飒抿了抿唇,抓过他的手写下:“我还想活命,哪能丢了您的面子?可问题是,您不休我了?”

    傅如深默了默,拉过她的身子,覆在她耳边道:“只是多留你几日而已。”

    放眼看去,席间一片暧昧神色,还夹着一点点醋味。徐飒纵有千言万语也不好多问了,只得轻轻点了下头。

    许久,酒席也不见散去。

    徐飒撑得很辛苦,终于没忍住告诉傅如深:“我伤口疼。”

    傅如深看着徐飒,眼中竟有些迷离,身子微微倾过来问她:“你说什么?”

    徐飒一看就知道他是醉了,便耐着性子重新在他手上写:“我伤口疼,想回去了。”

    “嗯。”傅如深闭着眼睛点点头,抬起食指朝着门口晃了晃,淡淡的道,“滚吧。”

    “……?”徐飒一愣。

    傅如深全程才喝了那一杯酒,这是故意借着酒意发泄对她的不满呢?

    心里直犯嘀咕,徐飒不打算和喝了酒的人计较,扶着腰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饭厅里终于有人问了。

    “庄主夫人怎么都不说话?”

    匆匆想要迈出去的步子被收了回来,徐飒回过头,看着里面醉倒一片的人,半晌无言。

    只听见坐在主位的人哼笑了一声,举起酒杯放在唇边,轻描淡写的问:“哑巴怎么说话?”

    从家破人亡开始,徐飒没少过过窘迫的生活。

    再苦再难,也都挺了过来。遇见的事情多了,就越来越刀枪不入。

    直到听见这句话,心里蓦地一阵闷痛,徐飒皱着眉看向傅如深——他也在挑衅似的看着她。

    “夫人您千万别见怪!”总镖头忙跑出来打圆场,“大庄主就这个酒量,若非替您挡了一下,往日里他可是滴酒不沾的……”

    “……噢。”

    徐飒点点头,转身往白日里安排她住的地方走去。

    但让徐飒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刚刚躺下没多久,翻来覆去的还没睡着,傅如深竟被恒远送到了她的房间里。

    “庄主醉了,一直在唤您,属下就把他送来了。”恒远解释。

    不用他说,徐飒也听到了刚才傅如深一直在外面嚷嚷着:“徐飒呢?把她给我叫来……叫来!”

    闭了闭眼,徐飒想骂人。

    无奈之下,只得指了指傅如深,又指自己的床,徐飒比划了个“放倒”的姿势。

    恒远会意,把傅如深横在了她的床上。

    “我们庄主,酒量不好,酒品也不好,您多担待着点。”恒远擦着汗说完,行礼出了房间。

    徐飒嘴角抽了抽,看着床上的人,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一掌拍死傅如深的话,大概以后她都没好果子吃了吧?

    不能冲动……

    “你,过来!”傅如深躺在床上也不安分,抬着眼皮看她,勾了勾手指。

    徐飒认命的端了水盆蹭到他身边,拧着帕子给他擦脸。

    也没挥掉她的手,傅如深就这么皱着眉,满脸抗拒的看着她,好像看见了自己失散多年的仇人。

    “你……”

    徐飒挑眉,见他满脸涨红,断断续续的道:“我,不想娶。”

    嗯,看出来了。

    徐飒淡定的继续给他擦拭。

    “不想娶……”傅如深小声嘀咕。

    不想娶就不想娶吧,她也不想嫁啊!

    不都是生存所迫吗?

    擦拭过脸和手,徐飒撇了撇嘴,拿过被子盖在了傅如深身上。

    然后她发现,自己的床被占了,被子也被占了,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一张桌子加上四个小圆凳……

    这间厢房连个外间都没有,傅如深也没安排,心玉都是出去睡通铺的。

    罢了,露宿街头的事情也不是没经历过。徐飒叹了叹,把四个小圆凳排成一排,自己弓着身子侧躺了上去。

    结果这一躺到了后半夜,原本觉得冷的身子慢慢却热了起来。

    “徐飒、徐飒?”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有苍蝇一样的声音在往她的耳朵里灌。

    脑袋里仿佛装了浆糊,昏昏沉沉。徐飒抬了抬沉重的眼皮,接着只觉得身子一轻,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可她觉得热,只想把其他热量推开。

    听见怀里的人叽里咕噜的发音,傅如深拧着眉把人放在床上:“我为何会睡在这里?”

    恒远刚推门进来,闻言答道:“是您昨夜喝醉了,嚷着要见夫人的。”

    “嚷……”傅如深一噎,“那她怎么会在地上?”

    他一醒来,就发现自己睡在厢房里,而徐飒却弓成一只虾子似的缩在地上。

    这个恒远也答不上来,只见屋内圆凳散落,和发生过打斗似的。

    “您不会夜里打了夫人吧?”恒远试图猜测。

    傅如深黑着脸命令:“去叫医女!”

    恒远赶紧溜了。

    傅如深坐在床边,已经不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但见他衣衫整齐,徐飒也不像乘人之危过,他想了想,起身给徐飒喂了一口水。

    然后继续坐在床边等。

    镖局里就有医女,恒远叫来之前给徐飒包扎的那位,医女还在奇怪:“庄主夫人底子不差,昨日伤口处理的及时,不该发高热呀。”

    恒远看傅如深。

    傅如深咳了一声。

    “她没什么大碍吧?”

    “问题不大。”医女道,“属下会按时给庄主夫人煎药,约莫两日就能病愈。”

    傅如深颔首:“那就好。”

    “不过,大庄主。”医女迟疑了下才问,“庄主夫人是西椿郡主吧?”

    傅如深眸光微沉,抿唇问:“怎么了?”

    医女抓了抓头。

    “属下隐约诊断出,庄主夫人好像是中毒了。”

    “毒?”

    “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毒,但看舌苔,确实是有中毒的迹象,不过应该不会威胁到生命。”医女说完,兀自奇怪起来,“可若是西椿侯的掌上明珠,为何会中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