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麦惠芬和向玲的失踪已经够复杂了,现在又接二连三地出新状况,简直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傅厉宸开口打破了这阵沉默,淡淡地说道:“这回我去了向玲所在学校,了解了一下,我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情况;另外,在进门之前,我刚收到一个新消息。

    你们想先听哪个?”

    这时候,大家估计都是和许夏希一样无语,暗骂傅厉宸真混蛋,都到这个份上了还要来吊他们的胃口。

    许夏希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表示:“你一个一个地说不就好了吗?”

    傅厉宸轻咳了一声,“好吧,首先说说广信小学——就是向玲读的那所公立小学的情况。广信就在希希家附近不远的,属于那一片地区风评最好的公立小学。”

    许夏希作为一个‘假’的京市人,对这点情况还是有所了解的,点头补充道:“这个小学我听说过,其实成立也就十来年,但是因为师资力量雄厚,该校校长又关系够硬,资源倾斜,硬是在短短几年期间挤掉了许多老牌的公立小学,成为京市前五的小学。

    肖女士好像也去过广信几次开展医疗常识普及工作,也说那里的校风很不错。”

    “啧,如果真的那么好的话,就不会出这档子事了。”程赦不屑地撇撇嘴。

    又转头去问傅厉宸:“你用这个做开端,肯定还有后续反转对不对?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傅厉宸扫了程赦一眼,难得的真没有卖关子,继续说道:“近十年,广信收到了五次老师猥亵学生的投诉,对象都是现任三年级七班的班主任夏长天。”

    “禽兽!”盛宁忍不住开口骂道。

    程赦也追着问:“这个夏长天现在怎么样了?这么多次投诉,他就算不被抓也该丢饭碗吧?”

    傅厉宸淡淡道:“如果这样,就不会有向毅阳去学校找夏长天闹事这件事了。”

    “不是吧!这种人竟然还能在小学任教十年?”程赦大声喊道,满脸难以置信:“为什么啊?”

    其他几人也都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傅厉宸,完全不能理解校方是怎么想的?

    这个所谓的京市前五的公立小学是怎么评判出来的?

    傅厉宸耸耸肩,“因为这五次投诉的时间,夏长天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能够证明他和猥亵事件无关。

    并且,我还对这些投诉信的当事学生进行了调查,这五名学生,包括向玲,要么在班里沉默寡言不合群,要么就是那种成绩比较差,不怎么受老师喜爱的学生。

    在调查中,班里其他学生都说夏长天是一个严肃认真负责的老师,就连其他家长对他也是赞赏颇多。因此,对于这种个别投诉,校方只当是学生受了老师处罚气不过,恶意诋毁老师的。”

    傅厉宸难得说那么一长段话,剧情跌宕起伏,让其他人许久都有些难以回过神来。

    连空气似乎都有些凝固,沉默得有些可怕。

    最后,还是许夏希轻声问道:“你说夏长天每次都有不在场证明,都是些什么证据?”

    傅厉宸赞许地看了许夏希一眼,表扬她终于问到了点子上。然后揭晓答案。

    “你们听完夏长天不在场的证明后,或许都会相信他了。

    这五次投诉事件,其中两次夏长天在案发时正在外地学习,他的课都是由班上另一名品德老师代课的;另两次则是参加了学校的教师封闭式培训,地点虽然在京市,但在培训期间是不能离开培训基地的……”

    “那还有一次呢?”程赦掰着手指头算。

    傅厉宸:“最后一次,他因为妻子发生严重车祸,需要人照顾,他请了大半个月的假在医院陪床。

    那些学生和家长投诉的期间,夏长天人都刚好不在学校,没有‘作案’条件——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程赦不信,撇撇嘴哼道:“他说不在学校就不在学校啊!说不定是他和校方为了逃避追究变造出来的呢?”

    傅厉宸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以为警方那么好糊弄吗?除了相关人员的证言,还包括医院的出入院记录、培训名单及记录,这些都是多年前的材料了,虽然不一定能面面俱到,但夏长天的不在场证明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不、不是吧?!难道夏长天真的是清白的?”程赦结结巴巴地说道,脸上仍是不愿意相信的神情。

    其他人的反应也和程赦的大同小异,可傅厉宸向来管杀不管埋,丢下炸弹后就事不关己地表示:“我怎么知道?”

    众人:“……”

    程赦真是连掐死他的心都有了,但是考虑了一下双方的武力值,程赦还是默默将怒火咽了回去。

    “好吧,这作为一个疑点,暂时先不考虑。”许夏希当机立断,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转而问道:“你刚才说你来之前还收到一条消息,是怎么回事?”

    傅厉宸笑了笑,再次丢出一枚炸弹,“向毅阳要求进行精神病鉴定。”

    “什么?!”

    “什么?!”

    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许夏希静默片刻,才问:“他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申请?”

    “不清楚。公安那边联系我说这是他们昨天晚上提审向毅阳的时候,向毅阳提出来的,一是要求见律师,二则是申请精神病鉴定,所以公安的人刚刚联系了我。”

    程赦表示自己并不是很懂刑法这一套流程,但他脸上神情仍是一言难尽,“精神病鉴定这种东西,也是随便申请就行了吗?会不会太儿戏了点?”

    如果真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谁犯个罪,都说自己有精神病就可以逃脱法律制裁了?

    傅厉宸解释道:“现在向毅阳只是提出申请,准不准许还要公安机关审核后才能确定,而且一般而言,如果犯罪嫌疑人平时精神状态正常、无特殊情况,这种精神病鉴定的申请都不会被通过的。

    不过就这个案子而言,向毅阳的妻女都因为精神失常被送入疗养院接受治疗,加上他自从被刑事拘留以来一直沉默得厉害,所以公安机关最终同意了他的申请。”

    程赦先前听说过向毅阳的经历,对这个短时间内接连失去妻女的大汉子还是十分同情的。

    现在听到这件事——虽然不能直接认定向毅阳是为了逃避法律制裁,但是程赦的感觉还是有点微妙。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因为一般而言,真正的精神病人都不会认为自己有病。”许夏希回答了程赦的喃喃自语。

    实际上,许夏希这种奇怪的感觉比程赦来得还要强烈一些,而且她曾经接触过向毅阳——除了在谈到自己的老婆女儿的时候情绪比较激动一点之外,其他完全不见反常。

    所以哪怕没有按照那套测试流程走一遍,许夏希也几乎能够确定向毅阳没有精神病。

    程赦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怪不得,那岂不是……”

    程赦瞪圆了眼——既然向毅阳没有精神病,那他还提出这样的申请,那目的就昭然若揭了。

    许夏希问傅厉宸:“向毅阳不是还提出要见你吗?你准备什么时候去见他?”

    傅厉宸应道:“等公安那边选定了司法精神病鉴定所后,我再跟看守所那边约时间吧。”

    现在向毅阳被羁押在京市第一看守所,律师虽然能够会见犯罪嫌疑人,但是却要按照看守所的规定先进行预约。

    许夏希点点头,傅厉宸这样的考虑确实很合理,到时候也能具体问一下向毅阳之所以提出这样怪异申请的原因了。

    林文宇一直安静着没说话,直到众人再次安静下来,他才小声开口:“那我还需不需要继续追踪那对母女的下落了?”

    傅厉宸还没有说话,程赦先做出了反应,嘴一撇,毫不客气地吐槽道:“你不是说你追踪不到了吗?还逞什么能呀?”

    林文宇冷冷地斜了程赦一眼,他早知道程赦嘴贱的尿性,表示完全没有被这种小儿科的激将法给唬住,不冷不热地说:“反正你肯定追踪不到。”

    程赦:“……”

    程赦讶异地扬了扬眉,意味深长地看着林文宇。

    他和林文宇斗嘴了那么多年,从来都是他吊打林文宇的,没想到这回反而被对方轻飘飘的一句话弄得无话可说。

    “好了,如果能够继续追踪,阿宇你再试一试。”傅厉宸直截了当地打断两人的斗嘴。

    几人把事情商定下来,程赦就先带着盛宁离开了。

    林文宇看看傅厉宸,又看看许夏希,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仍是什么也没说出来,也走了。

    留下两个人,在傅厉宸这间不大不小的房子里,显得有些沉闷。

    许久,许夏希才开口,闷闷地问:“我,我能去看看向毅阳吗?”

    傅厉宸静静地凝视了夏希好一会儿,然后摇头。

    无声拒绝。

    许夏希垂落眼帘,掩盖住失落。

    她并不意外傅厉宸的拒绝。

    毕竟在向毅阳的案子中,她作为受害人,怎么也不应该再和向毅阳过多接触。

    可是,她心中总觉得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是他们没有计算到的。

    这种不确定感久久不散,让她总想要做些什么才好。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忽然感觉小手被一阵温暖包裹。

    “别担心,事情总会解决的。”傅厉宸轻轻地说。

    这话简直‘假大空’到了极点,然而被傅厉宸用这种一本正经的口吻说出来,却莫名让许夏希感到安心。

    她紧抿着的唇微微放松了些,她点头一笑。

    想了想,又问:“你说你今天去了兴业雅居?是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