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寻了回来,李仪倩的心情好受了不少。

    “两位先起来吧。冯保,你把春和院的情形和杜长史说说,回头我们再合计下一步的行动。”

    说完,李仪倩便进了红云的屋里。

    张医正还在忙乎,李仪倩走到一旁,招手叫了绿云过来,“红云的情况如何?”

    “施了针,也服了一剂汤药,暂时算是稳住了毒性。不过能不能撑得过去,还得过了今晚再说。”

    李仪倩压低声音,“绿云,咱们国公府的保命丸,能解得了毒吗?”

    绿云摇摇头,“不行,那是伤药。红云姐的情况,若是用了,只怕反会激发毒性。”

    “知道了,你好好帮着医正,看着红云。青云那儿,我会安排其他医官过来。”

    李仪倩回到院子中,杜章和冯保两人还是跪着。

    “都起来吧,事发突然,也不能怪你们。”

    “王妃恕罪,这都是下官的过错。下官等疏忽大意,才让贼人有了可趁之机,险些酿成大祸。幸得王妃机智过人,才和小郡主从贼人的刀刃下逃脱。否则……若是伤及了王妃及小郡主的玉体,下官等就是死上千次万次,也弥补不了犯下的过失啊。”

    “请王妃责罚下官,责罚杜章!”

    杜章言肯语切,悔不当初,差点都要过来抱着李仪倩的大腿,痛陈过失。

    “好了,杜长史,本王妃现在要的是对策。至于尔等的过失,自有王爷处置。”

    冰冷的话语如同一盆冷水,无情地浇灭了杜章心中的小心思。

    那个平易近人,好说话的王妃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越来越冰冷莫测。杜章只得心里认栽,立即垂首敛容,摆出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希望接下来的表现不要再让王妃嫌弃,好让王爷对自己手下留情几分。

    对策这种话,此时也只可能从冯保嘴里说出来。李仪倩不再理会杜章,看向冯保。

    “回王妃,杜大人和奴婢商量了一下。计划如下,首先,府里虽是安定了下来,以防万一,我等会再组织侍卫和内侍,对全府进行彻底巡查;同时杜大人将组织工匠对毁坏的大门、房屋进行抢修。”

    “其二,此次贼人来势汹汹,似早有预谋,且行事颇有章法,恐怕是有不轨之人,故意针对我王府。兹事重大,须立即派出信使,将此情况尽快告知王爷。”

    “其三,王府侍卫拼劲全力,也生擒了好些贼人,我等将仔细拷问,希望能追查出幕后黑手。”

    冯保一口气说了三条,便停下,等李仪倩意见。

    “徐嬷嬷是在园子里吗?”李仪倩突然问了句。

    “回王妃,园子的内侍回禀,是在怡蓉苑。”

    李仪倩心里冷笑了一声,这此袭击还真是个试金石,危急之下,人心皆现。

    “冯保,春和院的人,都是为了我和月儿,才被害。没有他们,我和月儿也不能安全脱身。你要替我好生准备他们的后事。还有他们的家人,我会准备银子,你替我打点照顾好。”

    奇怪,杜章听了心中满是疑惑,这事怎么就指给冯保做了?这不是一向都是内院嬷嬷的分内事阿。嗯——,看来,王妃真是恼了徐嬷嬷。这位自持从皇宫出来,又是王爷的养娘,一向自命不凡的徐嬷嬷,不知道这次,王爷还会不会偏帮她?杜章有些不怀好意,有徐嬷嬷在前头顶着,王妃最要整治的人,怎么也轮不上自己。

    冯保倒是想也不想,就应下了,又言,“春和院暂时是无法住了,王妃您看,是到园子里还是……”

    “内书房后头是不是也有起居室?”

    这下连冯保都错愕了一下,“是,在竹林后头。”

    “收拾一下,本王妃和小郡主暂住那儿。还有,送信到京城王府,把这里情况和祝嬷嬷交代清楚,让她带上本王妃的其他陪嫁丫鬟婆子,尽快过来。这几日,你先挑几个壮实少话的婆子,来跟前伺候就得了。”

    听王妃的语气,不仅是徐嬷嬷,王妃这是把内院所有母的,除了春和院的,都记恨上了呀。不仅住不与她们一起,连将来要替补的人,也只从自家陪嫁中选。

    杜章暗自摇头,怎么遭了一次袭,王妃倒把内院的女人给恨上了,明明跟她们也没有关系呀?之前落水小产,闹得这么凶,王妃却是百般维护,这到底是为那般?哎,女人心,海底针,真是想破脑袋也不明白。

    之后,又交代了其他善后琐事林林总总。临了,李仪倩想起那支仗义的护城卫队。

    “杜长史,人常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况且这次,护城卫队对我们王府确有大恩。酬谢之礼,务必要仔细,你亲自送过去。并言明,王爷回府后,必会再亲自厚谢。”

    “是,下官遵命。”

    “就这么安排,你们退下吧。”

    李仪倩转身又进了红云的屋里。守了一会儿,也不知是不是一直穿着湿的衣裳,又不停奔波,头竟开始有些发热昏沉起来。只好交代了绿云几句,回了月儿睡的西屋。

    一进屋,紫云就迎上来,“奴婢不知王妃竟然还一直穿着湿的衣裳,快些换下。”

    李仪倩看着紫云手里干净的衣裳,“这是绿云的?”

    “不是,是冯公公让浣衣局的人送过来的。”紫云服侍李仪倩一边换衣裳,一边说,“被子、床铺也送来了两套干净的过来。奴婢都铺好了,您和小郡主今晚先委屈一下,等明日……”

    李仪倩冷不丁地抱住紫云,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声音哽咽,“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是你们……跟着我,委屈了……”

    紫云回抱李仪倩,“王妃,奴婢们心甘情愿的。能遇到王妃您这样的好主子,是奴婢们修来的福分。要是别的主子,打死发卖的,都是常事。您心肠好,才把咱们当人看。您还让冯公公照顾她们家人,她们泉下有知,也心安了。”

    这么多活生生的人,为自己而死,李仪倩一个现代的灵魂,无法用古人这套奴为主死,天经地义的理论,来说服自己,减少心中的内疚和罪恶感。

    短短的时间,经历了这么多事,紫云懂得李仪倩心中的压抑,也不多说什么,就这么静静地抱着她,让人前坚强的王妃,能在这静夜里,靠着自己的肩膀,肆意地流一回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