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二,你看我穿这身怎么样”黄云忠两眼放光不断打量自己身上穿的紫色道袍,十分兴奋地左摸摸右扯扯。

    “老大英明神武!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貌比潘安!天下无双!自然穿什么都好看罗!”邹齐磊身穿白色道袍一边搓着手一边死命吹捧,丝毫不顾一旁猛翻白眼的张元。

    “真的啊”胖子就爱吃这套,对于这种蹩脚的赞美也能听得心花怒放。

    “当然!俊得很那!”邹齐磊皮包骨头的脸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皮全皱成一团,看起来颇为诡异。

    “咳!玄云师兄,时辰已到,有事可稍后再议,切莫错过开派典礼!”张元身穿金色八卦道袍,头戴玄冠,手持拂尘,悠然拱手立于一旁,看似一派有道之士形貌。

    “嗯,玄元师弟言之有理!玄齐师弟,咱们走,徒儿们都等急了吧!嘿嘿……”黄云忠整理了一下衣服,春风满面地向大殿走去。邹齐磊急忙紧跟在后,张元摇了摇头亦随行而去。大殿嘈杂无比,东倒西歪地坐满了身穿青色道袍的原镰刀帮帮众,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是没错的,但这帮人原本就是山贼,怎么也难掩其本性!一个个要么满脸横肉,要么贼眉鼠眼,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横看竖看都不像清修之士。划拳的划拳,斗殴的斗殴,吵架的吵架,嬉笑的嬉笑,反正干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一个干正事的!

    “诸位!肃静!现在开派典礼正式开始!恭请掌门入座!”张元登高一呼,喧闹的人群立刻静下来,黄云忠随即大摇大摆地走到原镰刀帮帮主宝座上坐下,张元和邹齐磊也分别在黄云忠左右两边稍低的位子坐下。

    “嗯……今天是咱们镰刀帮……”

    “老大,错啦!应该是玄天派!”二当家一听胖子说错急忙低声提醒。

    “哦!对哦!”胖子恍然,忙将右拳放在嘴边轻轻咳了几声,小眼睛左右偷瞄了几眼,见没人敢嘲笑他,这才放下心来,笑道:“今天是咱们……嗯……玄天派的开派典礼,寡人……”

    “师兄,你应该自称贫道才对……”张元见黄云忠竟然自称寡人,吓得他眼皮直跳,急忙悄声纠正。在自家人面前说错到不打紧,怕就怕他说顺口了,以后遇上官府的人也随便称孤道寡!后果恐怕不只是他一人人头不保,全山寨几百号人都得陪葬!张元一想到这儿就直冒冷汗,自从当上狗头军师以来他的心脏就经常因为黄云忠惊世骇俗的言论而饱受摧残。

    “咳!这个……贫道自从拜笑文天尊为师学得道法以来,一直念念不忘报恩师传道授业之德,今日创立玄天派正是传续恩师道统,光大本派之黄道吉日!”黄云忠略一思索随即流利地背出了张元事先教他的台词。

    “传续道统!光大本派!”二当家不失时机地站起来高举双手朗声道。

    “传续道统!光大本派!”这帮貌似金盆洗手的家伙迫于胖子的淫威,在这种该壮场面的地方倒是丝毫不敢马虎。一时声浪滚滚,直震寰宇!胖子见状亦十分满意,连点其首。

    “常言道:天圆地方。而天无规则不圆,地无钜则不方,天规地钜若废则宇宙复归混沌虚无,故,今日宜趁开派之际早定本派规矩!诸位可有异议”胖子一口气说完这么一大串绕口的话差点咬到舌头,心中也是连连叫苦。之前张元跟他说这些话可以提升自己的掌门形象,他虽然不太懂这些话的意思还是花了三天三夜死记硬背下来,对于一个文盲来说算是非常了不起的了!

    “没有!”众人异口同声道。

    “很好!今后贫道担任本派掌门一职,总领本派!其下设二位长老辅助,其中执法长老一职由老二……咳!玄奇师弟担任,负责侦察敌情和处理本派叛徒!而传功长老一职由玄元师弟担任,负责处理本派各种事务和传授本派独门功法!”

    “谨遵法旨!”邹齐磊和张元早已排练纯熟,立刻齐步上前,面对胖子躬身作揖道。

    “这两件法器乃本派镇派之宝,便交由两位师弟保管!”胖子过足了掌门瘾,恋恋不舍地从袖中掏出一柄玄铁小剑和一捆碧玉简分别递给邹齐磊和张元。二人也不细看,称谢后便径直收入袖中,反正早知是自己三人的便宜师父当年抵不过胖子的死缠烂打传下的几件低级法器之一,胖子一直视若性命。看他一脸肉痛的样子,还是早早收起来为妙,免得他突然反悔,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好啦!正经事儿办完了,上菜上菜!大家开动吧!”胖子吞了口唾沫双手高举叫道,自从山寨收容的一些流民开始养猪养鸡之后,伙食好了很多,当然,连带他的胃口也好了很多!以前那素菜粥他一顿喝两盆,现在连肉带饭至少吃个五六桶,因此他除了“吸血狂猪”的外号又多了一个“饭桶疯猪”的美称。

    这帮“山寨道士”迫于胖子的淫威才忍了这么久,如今一获得解放立马原形毕露,齐声怪啸着扑向端上来的美味佳肴!一时间,饭菜与鸡腿齐飞,肉汤并口水共舞!此种壮观景象以“狼藉”一词形容恐尚有不及,若非其身穿道服,旁人观之只怕会疑心此处乃上古魔神聚会之所!张元到这儿的日子也不短了,见此情景依然极度影响胃口,轻叹一声,皱着眉头草草地刨了几口饭便回到房间潜修。

    张云关上房门,盘腿端坐于蒲团之上,从袖中取出黄云忠给的碧玉简仔细研究起来。表面上张元是今日才拿到这法宝,其实自从几个月前他提出这山贼变道士的瞒天过海之计后胖子便把这件法宝交给他看过了。据胖子说,这东西原本他是不放在眼里的,因为这上面刻满蝌蚪般的文字,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更别说这鬼画符似的天书了。但奇怪的是,他一拿起这碧玉简,脑海中就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和文字,还有一些练功的美女虚影,他模仿这些美女的动作学会了一些武功,但还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胖子把这件法宝交给张元就是希望他能够弄清楚这其中的含义,张元拿到这碧玉简之后也是好奇心大增,但其上刻的蝌蚪文连他也不认识,而全神贯注于其上就仿佛进入一个奇妙的空间。其中白气氤氲,茫茫然不知上下四方,惶然间出现无数道士虚影,有舞剑者,有抚琴者,有赤手空拳练武的,也有盘腿而坐练气的,千奇百怪,不一而足。奇怪的是胖子看到的是美女如云的景象,而张元看到的全是道士,其中玄机委实难解。张元盯着那盘坐练气的一看,忽而一闪,道士尽数消失,笼罩整个空间的白气也散去了。

    出现在张元眼前的是一片广阔无边的星空,星空之下的大地上有无数河流纵横交错,张元漂浮于半空,心念一动便有如神仙御风而行,着实妙不可言。

    “如果我一直这样飞下去,不知能否飞到尽头呢”张元刚一动念往星空飞去,空中闪烁的群星便像流星雨般向他飞来,他定睛一瞧,这哪里是什么星星,根本就是一个个斗大的古篆文嘛!星星是文字,那河流呢念及此,他低头一望,那大地仿若盘古大神般变成一个巨大的人体轮廓,河流仿佛真气般在巨大的经脉中奔流不息,其轨迹极其奥妙,似乎暗藏玄机。张元越看越是困惑,抬头看了一眼漫天的古篆文,恍然大悟!星空为文,大地为图,须以天地为书,相互印证方可解得!

    既已顿悟,无量信息顿时如醍醐灌顶般从天门而入,其中包罗万象,有诸般玄奥法诀交替闪现,炼器之术,炼丹之术,符法,剑诀,阵法等等看得张元头昏脑胀。

    “咦”不经意间的一瞥却让他看到了熟悉的字眼,“玄天培元真经还真是无巧不成书,不曾想随口胡诌个劳什子玄天派,世上还真有个同名的经书!倒要仔细瞧瞧!”

    说来奇妙,张元一动念,脑海中的无量法诀全都隐没虚空,唯独那《玄天培元真经》放出万道金光,随即脑门一震,其中内容已刻入心中。

    “固精培元,温脏养腑,炼精化气,疏经通脉,炼气化神,聚元成丹,炼神还虚,凝胎为婴,炼虚合道,渡劫淬体,玄天筑基,大道无极。”张元心中默念《玄天培元真经》之总纲,只觉灵台清明,略有所悟。这修真境界大略可分为四个阶段,即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若突破最后一层便可脱胎换骨,得成仙道。但此书却仅将其称为筑基,又言大道无极,似乎暗指成仙之后尚有更高境界。

    “好高骛远绝非智者所为,还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比较好!况且这本《玄天培元真经》似乎也旨在打牢根基,以备将来提升至更高境界。”张元不骄不躁,随和豁达的性格颇为符合修真之士对心性方面的要求,当下按照法诀很快入定存思。这入定存思之术乃修炼之根本,虽不过是入门之技,若无名师指引断然难以领悟其诀窍。而今张元初修道便于顷刻之间成就,其天分之高足以震惊当今修真界!

    张元闭目存思良久,恍恍惚惚之间,只觉丹田一热,似乎有一股极细微的暖气自虚无中产生,在腹中如一尾游鱼般盘旋不定。张元试着按照经文所述以意念引导其经会阴穴沿脊椎督脉而上升,通过尾闾穴,夹脊穴,玉枕穴这三关大穴而入头顶泥丸宫,再由两耳颊分道而下,至舌尖,与任脉接,沿胸腹正中膻中穴下还丹田气海。真气完成从任督二脉的环流便称之为小周天,因其于十二个时辰内有活动频繁期,故亦称子午周天。督脉为阳脉之海,主一身之阳,任脉为阴脉之海,主一身之阴,任督二脉交流,可使气血畅达,调和阴阳平衡,有祛病延年之效。

    张元心无杂念,以小周天运行数次之后渐觉周身绵软,若存若亡,忽而头顶百会穴犹如天窗开启,一股清虚之气自九天倾泻而下洒遍全身。稍息片刻,张元惊觉呼吸不知何时已自然停止,自身却无丝毫不适,反而温暖安逸至极,着实奇妙!心知自己已然做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正式迈入炼精化气之初段。此事虽然可喜,却不可骄傲自满,只因这境界尚未稳固,必须要“持盈保泰”,恒常如此方可。修炼非只朝夕之间便可成就,张元亦知欲速则不达,遂封炉止火。

    “小强在外面吗进来吧。”张元收功起身,只觉神清气爽,耳聪目明,门外有人来回走动自然也难逃其顺风耳。

    “师父!都好几天了,您总算是醒了!徒儿担心死了!”听见张元呼唤,一个十岁左右粉雕玉琢的总角小童推门而入。

    “你说已经好几天了现在是什么时辰帮主……不,掌门师兄他们呢”骤闻已然过去数日,令张元也不禁大为诧异,暗叹这《玄天培元真经》奇妙无比!方才他只觉自己不过修炼两个时辰罢了,不料已然过去数日之久,世人常言道:“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果然所言非虚!

    “回禀师父,现在正当午时,师伯和师叔他们正在用饭,方才还令徒儿给您送饭呢!您快用吧!”小童乖巧地回答道。张元闻言低头一看,果然见这孩子双手端着一大碗饭菜,心下大为感动。回想一个月前,这孩子的父母好不容易逃难到这里却不幸双双病死,张元不忍其孤苦无依,便将其留在身边。本意乃是方便照顾他,不料这孩子聪明伶俐,反倒经常帮他端茶倒水,跑跑腿,做做杂务之类,真是说不清谁照顾谁了。张元见其如此乖巧可爱,也是极为喜欢,便收做入室弟子。不过,因为这便宜师父本身也还不会什么神功,平时也只能教他读书写字罢了。

    “小强,为师今日修炼颇有所得,欲将本派镇派神功传授于你,你意下如何”张元听这孩子一口一个师父,自愧名不副实,又对其甚为喜爱,便决意将《玄天培元真经》传授给他。

    “师父大恩大德!蒋伦强无以为报,唯有做牛做马服侍师父!如今旧恩未报又添新恩,实令伦强惶恐不安,又岂敢有异议!一切但凭恩师做主!”小童闻言竟突然跪拜于地叩首道。

    “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你这孩子真是……真是……”张元见此真是又惊又喜,忙将小童扶起,望着孩子忽闪忽闪的清澈眼眸心中更生无限怜爱。“这孩子竟如此懂事,想我张元一生潦倒落魄,不料落草为寇之后反得此佳徒,今生倒也不虚此行。”张元感慨之余,遂将胸中所悟玄机倾囊相授。这孩子聪慧灵动,往往能举一反三,常令张元愕然。且天赋异禀,修行进度极快,颇有将半吊子师父甩在脑后之迹象。如此种种固然令张元欣喜,但也激励他更为刻苦修炼,毕竟若师父不如徒弟传出去实在不好见人。

    如此匆匆数年过去了,玄天派因为张元布下了从碧玉简中领悟的迷踪阵而避过了世俗干扰,然而对于超越世俗的存在来说却是形同虚设。不过,张元对此很是满意,对于胖子整天吵嚷着无聊也只当作耳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