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像三十文,半身像五十文,全身像八十文。”画像的摊主回复道。

    “好,那你给我画一张头像吧,不像不给钱啊。”锦袍男子坐到摊前的凳子上道。

    “好嘞,包管您像。”画像摊主乐呵呵地道。

    白子墨从小就是美术特长生,上大学的时候为了赚生活费也在街边摆摊画过像,想不到在这里竟然遇到同行了,她准备看看几千年前的同行水平如何,便也跟着人群围过去看。

    不管这摊主的水平如何,但是架势却是摆了个十足。只见他拿出毛毡一抖铺平在画板上,然后拿出熟宣纸一扬轻轻铺上,又从旁边取来青石镇纸将宣纸捋平了,最后才拿起桌上的羊毫笔对着摊前的男人开始勾勒。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张扬飘逸,白子墨在心中给他点了个赞,先不管这摊主作画水平如何,光这气场就是有点画家范的。

    一刻钟后一个身着圆领直缀,单眼皮微微上挑,圆脸,尖鼻,厚唇小嘴的男人形象便跃然纸上,不说有多像,但在白子墨这个现代科班出身的美术生眼中也算有点艺术性了,此画属于工笔白描画,没有铅笔打底,直接性手画来,却没有一根败笔,线条有张有驰、刚柔并济、有浓有淡,落笔不疾不徐抑扬顿挫,人物形象神似。

    可以看出画像摊主是有两把刷子的,作为街头画像虽然艺术有余写实欠缺,但还是挺有欣赏价值的。

    不过白子墨满不满意不重要,她身边有人看过画后从怀中掏出一张一样大小的工笔白描画摊到画板上,挑衅道:“老板,你画的他跟你画的我怎么感觉是一样的?”

    白子墨转头才发现她的右手边站了一个身着棉布直缀的壮汉,他摊开的宣纸上是一样的圆领直缀,一样的单眼皮、圆脸、尖鼻、厚唇小嘴的男人。她仔细端详了壮汉与华服男子,他们二人五官有些类似,不过一个皮肤黝黑偏粗旷一个肤白偏精致,一个是肥头大耳的圆脸,一个是高颧骨瘦削的国字脸,不知道摊主为什么都将他们画成了圆脸。

    难道古人流行画大饼脸?白子墨从现代美术书上看到过很多古代名家人物画,里边的人物绝大部分都是大饼脸,也许这只是种强调写意的艺术风格吧。

    这时摊前又有三个长相流痞的人掏出同样的头像画,虽然各人五官与发型有些许不一样,但圆脸是这些画的一个共通点。

    这些人买了摊主的画后又同时过来要求退钱,一看就是来闹事的。

    “这些画都一样,你就是个江湖骗子。”后面出来闹事的三人其中一人义愤填膺地说道。

    “对,就是个江湖骗子。”“退钱,退钱。”其余二人附和。

    这个画像摊子的摊主是个文弱的书生,操着一口外地口音,眉头也一直微皱着,虽然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但总体给人的印象有些历经沧桑的过分成熟。

    摊主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有点手足无措,连忙朝众人摆手:“各位,实在是误会,误会啊,自古以来脸如圆盘者多福,我将各位画成圆脸实是祝愿各位将来的生活会更加圆满幸福。”

    “少废话,你今天退不退钱!?”白子墨身边那个肥头大耳的胖子用力拍向摊桌,将桌上的毛笔震得七零八落。

    “误会啊各位,如果各位对之前的画不满意,我可以免费重新画过的。”摊主手忙脚乱地将占了墨的毛笔捡起来,以防弄坏干净的纸张。

    “看来他是不准备退钱了,我看我们一起将这个江湖骗子的摊子掀了,打他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在咱们许州城里行骗。”其中一人说完就准备掀摊子。

    出于现代人遇到事故就先明哲保身的心态,白子墨准备退出看热闹的圈子,而古道热肠的王甜甜却给她拖了后腿。

    就在闹事之人抓起桌角准备掀桌子、摊主拿起桌上的纸笔准备逃跑的瞬间,王甜甜一屁股坐到了桌上厉声喝道:“住手!”

    “你是哪家的姑娘?敢来管大爷的事!”预备掀桌子的人怒气冲冲道。

    “姑奶奶是谁关你屁事!但是你们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闹事,就不怕我抓你们去见官?”王甜甜双手插腰道。

    古代老百姓都怕见官,听到见官还是有些心虚的,不过看到王甜甜虽然高大但也只是一个女人,而他们这边是四个壮汉,心里便有了底气:“你是谁,再不让开小心我们连你一起打。”

    “要我让开也行,你们之前拿到画像的时候又不说不要,给了钱这么久又来找麻烦,老板既然愿意给你们重新画你们就应该接受,哪有这样不讲道理就要掀人家摊子的道理?”王甜甜义正言词。

    “大爷想怎样就怎样,倒是你个黄毛丫头,抛头露面不说,还敢给男人出头,就是个不守妇道的贱人!今天你敢坏大爷的事,爷就替你父母教训一下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出来乱走!”说完就准备抓王甜甜的头发。

    王甜甜虽然彪悍,但毕竟是个女孩子,见一个比她高一个头的男人准备打她,顿时吓得大叫一声,扭头躲向一边。白子墨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回转身出手抓住了那个闹事男子的手腕:“这位兄台有话好好说,你又何必跟一个黄毛丫头置气呢。”

    同时一个身穿素白袍,头戴白色纬帽的男子正好经过画像摊前,白子墨钻出人群准备离开现场的时候正好撞了他一下,而她一脸无奈折回去的表情也被白衣男子收入眼中,如烟似雾的白纱遮住了他的神情,只见他略微停顿了一下便继续往前走去。

    “干你什么事啊?哪凉快哪歇着去。”那人见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虽然穿着粗棉袍却风度翩翩,不卑不谦,倒也没嚷嚷着对白子墨动粗。

    白子墨看此人态度尚可,为了救王甜甜也只能出手救场了,便客气道:“在下白子墨,这位姑娘是在下的一位朋友,如果兄台愿意放过我的这位朋友,在下愿意代替这位画像摊老板重新给各位兄台画张头像,如果画的不像,在下每人赔偿你们一百文。”

    而正在摊前闹事的四人见有利可图,稍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为头的那个男子便放开了袭向王甜甜的手:“好,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如果画的不像不仅要赔我们钱,摊子我们照砸不误!”

    王甜甜见危机已解,砰地一声从摊桌上跳下来,担忧地拉着白子墨:“子…子墨…”

    白子墨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手,对她点点头暗示自己不会有事后便转向准备逃跑的画像摊主吩咐:“麻烦老板将笔墨纸硯准备好。”

    说完,白子墨撩袍风姿翩翩地走到内侧,伸手示意闹事的头头坐到摊前的凳子上,仔细地打量起他来。

    这是一个菱形脸,三角眼,厚嘴唇,布包头,身着直领棕色棉布褙子的中年男人,此人眼神混浊狠历,口气污浊,估计是街上的混混之流。

    白子墨将此人的五官气质及服饰发型在脑中稍微酝酿,就着摊主摆好的笔墨纸砚开始勾勒起来。

    半刻过后一个中年地痞的形象便跃然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