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这个喜庆的日子却无法给元睿诸人带来一丝丝欢乐的气氛。两万人被五千人打得丢盔弃甲,毫无还手之力。莫说两万,既便当时自己拥有精兵五万,元睿也不敢说打得赢。更丧气的是对方没用任何阴谋诡计,纯粹是靠武力取胜,用奇耻大辱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这一役,以先锋元昭为首,损失战将十多名,就连多次随自己出生入死的上官乾也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看当时情形多半也遇难了。一败至此,元睿又怎能不忧愁、郁闷、乃至懊恼。

    “报~”外面亲兵的声音由远及近,听来竟似透着兴奋。

    “进来!”元睿朝他怒目而视。

    “殿下,上官将军回来了!”

    元睿闻言立刻转怒为喜,出外迎接。

    当他见到遍体鳞伤浑身是血的上官乾时,又是喜悦又是担忧:“前辈,你是如何回来的?”

    上官乾显然很是疲惫,话也断断续续,咧嘴笑道:“殿下是,不相信在下,能回来?”

    元睿赶忙“解释”:“当然不是,只不过是想聆听一下前辈那一骑当千杀出重围的英勇事迹而已。”

    虽然聋子都听得出元睿在睁眼说瞎话,但上官乾仍是得意得笑了,只是没笑两下便为咳嗽所代替:“殿下既然想知道,那在下,就说一说,那日那群蠕蠕,围了在下,像中邪般不知疼痛,一味进攻,极是难缠,可不知怎的,正当在下,快打不动的时候,后面响起铃声,他们就,退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上官乾累的直喘气。

    元睿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就这样?”

    上官乾耸肩:“就这样!”

    关于柔然入侵的战报此刻还在送往洛阳的途中,皇宫上下还沉浸在元睿千里奔袭解范阳之围、连克数城擒贼将祝达所带来的喜悦之中。元睿孙荣两路大军连战皆捷、一路凯歌,对洛阳朝廷来说,今夜将注定是个普天同庆的不眠之夜。

    筵席之上,元曜对崔佳人百般呵护,看得胡碧珠心中怒火万丈,太阳穴突突直跳。不过自入宫以来,因这火爆脾气吃了不少亏,特别是太后寿宴那次甚至差点被遣回并州,胡碧珠也已学乖,手中酒杯虽几被捏扁,不过脸上却没表露半分,还笑呵呵地与崔佳人共饮数杯。元曜见她二人相处融洽,心中更是欣慰。

    席散,胡碧珠在蓝田宫中孤枕难眠、烦躁异常,仿佛连呼吸着空气都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安书,去把彭太医请来,本宫旧疾又犯了。”翻来覆去思虑良久,胡碧珠终于作出决定。

    彭骏被“请”来时一脸惶恐:“皇后,您找臣‘诊治’也需看看时机啊,这人多眼杂的,如此下去臣担心终有事发的一天……”

    胡碧珠冷哼一声:“若本宫真的身体不适,难道就不能传唤你了?”

    彭骏闻言脸色恢复正常:“敢问皇后何处不适?”

    胡碧珠指指心口:“心里!”

    彭骏脸现无奈之色,一声长叹:“那皇后想让臣如何‘诊治’呢?”

    胡碧珠却突然转移话题,问彭骏道:“庞玉儿那丫头还算水润吧?”

    彭骏神色略不自然:“一切都是皇后的赏赐,臣不敢妄加评判。”

    胡碧珠:“好一个不敢妄加评判,本宫欲再赏你一个水润的尤物如何?”

    彭骏:“皇后待臣甚厚,臣惶恐!”

    胡碧珠:“听闻崔昭仪经常找你看头疾?”

    胡碧珠今日的言语颇为跳跃,彭骏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是,崔昭仪有头痛固疾,每隔几日臣便会去紫云宫为她诊视。”

    胡碧珠:“下次去是何时?”

    彭骏:“三日后。”

    胡碧珠:“好,三日后你去看她之时,点上你最喜欢的思君香。”自上次在庞玉儿身上试过之后,这思君香便成了彭骏与胡碧珠欢好之时几乎必不可少的药物。此香具有提高**的功效,不过与一般的催情之物最大不同之处在于中药者仍能保持意识清醒,不会有迷失之感,甚至不会察觉到自己受了药物影响。

    彭骏顿时脸色煞白,扑地跪下:“皇后饶命,臣若对崔昭仪下手,就算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陛下砍啊!”

    胡碧珠怪声怪气:“那不知对皇后下手需要几颗脑袋才够陛下砍呢?”

    彭骏无力地瘫倒,心如槁木死灰。

    胡碧珠见他一言不发万念俱灰的样子,宽慰道:“你放心,有本宫罩着,不会有事的。出了此等丑事,崔佳人也不会对外乱说,除非她不想在后宫呆了。”语气忽地又转为异常冰冷,“但若违逆本宫的话,你绝不会有好下场!”

    彭骏战战兢兢:“臣记住了。”

    胡碧珠:“记住了就退下吧。”

    彭骏脑中一片混沌,整个人如行尸走肉般,甚至都记不清自己是如何从蓝田宫中走出来的。

    三日之后,元曜突然出现在蓝田宫,令胡碧珠倍感意外,据她这段时间的暗中观察,此刻元曜应在前往紫云宫的路上,而当他踏入宫门的那一刻,将看到胡碧珠为他精心安排的一场好戏。

    胡碧珠:“陛下今日倒是稀客啊?”

    因胡碧珠最近忽然变得举止得体顾全大局,反而使元曜对她产生一股愧疚感,不论她平日里如何蛮不讲理,毕竟是自己冷落她在先,也不能完全怪她一人。干咳两声:“你是朕的皇后,难道朕就不能来你处转转?”

    胡碧珠闻言瞬间模糊了泪眼:“能!当然能!陛下想吃点什么?说来惭愧,臣妾虽为人妻子,竟不知陛下的喜好。安书!安书!快将今日御厨做的并州点心拿来给陛下尝尝。”情绪激动,竟至有些语无伦次。

    安书应了一声,赶忙去取。

    元曜喊住安书:“安书,别忙了,朕一会还有事。”

    胡碧珠的笑容忽地僵在脸上:“陛下连吃口点心的时间也没有?”

    元曜:“最近北方战事又生异变,元睿快马来报,燕州境内出现大量蠕蠕骑兵,异常骁勇,以一当十,每念及此,朕总是寝食难安。”

    胡碧珠冷笑道:“陛下是心系天下呢?还是心系紫云宫啊?”

    一句话又使元曜心生厌烦:“你看你,又来了!”

    胡碧珠强压心中怒火,挤出一丝笑容:“是臣妾小气了,既然陛下军务繁忙,那臣妾就不留陛下了。”

    元曜:“朕改日再来看你。”

    出蓝田宫,正要踏上御辇,看见许以诚询问的眼神,元曜轻声道:“摆驾紫云宫。”

    紫云宫中,元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那张曾见证自己与崔佳人无数次缠绵的檀木床上,此刻正躺着两个一丝不挂的男女──崔佳人与太医彭骏。二人此刻正沉醉于疯狂的快感之中,但见崔佳人四肢如同八爪鱼般紧紧缠着彭骏,随着彭骏抽动的节奏发出快乐的呻吟。既使在发现元曜之后,二人仍是不愿停下,反而加大了幅度,欲提前迎接那欲仙欲死的极乐境界。

    “无耻!快把他们两个拉开!”元曜终于恢复了言语能力,愤怒地咆哮着。

    “关起来!严加审问!”元曜无心听渐渐冷静下来的二人辩解,转身离去。

    崔佳人伏地垂泪,她不明白为何自己今日会突然间春心荡漾,意乱情迷。想不到自已从小习读圣贤之书,竟会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然大错既已铸成,哭又有何用。事到如今,唯有一死方能谢罪。转身对同样跪在地上的彭骏道:“彭太医,今日之事连累你了,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对不起!”言毕一头撞向墙壁。可怜她直到此刻仍不知道自己乃是受人暗算,还在为自己受不住药性率先**彭骏而自责。

    桂凤今日本应一直在门外候着,可负责紫云宫上下瓜果点心的宫女严雪突然说自己来了月事,请她帮忙洗些新鲜水果。横竖崔佳人正在接受彭骏例行诊治,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什么事找她,便答应了严雪。没想到洗着洗着就听见外面闹哄哄的,不知发生了何事,急忙过来查看,正碰见崔佳人自尽,赶紧上前拉住:“昭仪万万不可,出了何事非得自寻短见?”

    崔佳人偎在桂凤怀中,放声痛哭,悔恨与自责的泪水浸透了二人衣襟。

    彭骏则是傻傻地跪伏原地,目光呆滞,不论是崔佳人跟他道歉,还是在他眼前寻死,他都如泥塑木雕般毫无反应。与崔佳人一样,他内心也充满疑问,胡碧珠明明说过元曜今日要与群臣商议军情,不会过来,否则自己也不会点上那要命的催情之香,可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个结局呢?到了这个地步,也许和崔佳人一样一头撞死还能少受点罪,可偏偏事到临头又下不了那个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