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祈镇和凌若辰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于谦再次回来非但没有让人抓走他们反而声称奉了朱祁钰的口谕因他重病难支特此禅位于他今日就由他代为摄政复位登基之事在另行择日举办。

    有了这样的口谕凌若辰自然也就无罪释放连这那些之前作为造反谋逆的将士一起都成了从龙之人。

    只不过于谦带着石亨秦风他们一同前去早朝宣布朱祈镇复位之事凌若辰却留了下来。

    她看到那些原本在挖空心思照顾朱祁钰的御医一转眼就都涌到自己这边不过是些皮外伤而已他们却一个个如临大敌什么珍奇药物流水价地开上来那副阵势简直把她也当成了个垂死的病人一般。

    好容易打走了他们朱见深已经沉沉睡去虽然是偏殿这里的东西也很齐全。凌若辰虽然也是一夜未眠可心里总有些事情没放下就怎么也睡不着换了宫女送来的新衣拒绝了随行的宫人悄然进入了朱祁钰的寝宫。

    偌大的宫殿里如今已是冷冷清清。

    因为之前朱祁钰一直是半昏迷状态寝宫的窗帘帷帐都是拉上了的如今已是窗外天光大亮时分殿中却依旧昏暗阴晦灯烛的光芒因为无人打理有些已经熄灭了的越显得暗淡了。一路看小说网人走茶凉甚至是人不在其位这人情都已经霎时消散了。

    原来群臣拜伏万人献媚的皇帝如今只有孤伶伶一个人在这阴冷的宫殿里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凌若辰见此情形心下感觉也不禁有些戚然。待走到那张精雕龙床前时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她原以为朱祁钰已然无救那些人才会这么快的散去却没想到他竟然还瞪着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自己眼中闪烁着狂喜的光芒全然没有意想中那般的凄凉。

    在这一刻。能看到她已经是如今最大地惊喜了。

    她并不知道。他曾经跟于谦说过的话打过得念头只知道这个原本与另一个世界的秦翰一模一样的人这个曾经让她恨之入骨的人如今。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

    不管从前有过多少恩怨情仇到了如今都将随着他的逝去彻底的烟消云散化为虚无。

    她搬过张椅子来在他地床边坐下看着他轻轻叹息一声。说道:“多谢你给我的火枪救了我和深儿地性命否则真不知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朱祁钰定定地望着她眼神穿越了时光。像是一直望向那个曾经百花绚烂的春日喃喃地说道:“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你救了我……”

    凌若辰微微一笑“当然记得不过你这家伙恩将仇报。差点把我活埋了。害我被人差点当成鬼了。所以我才特地上京来想要敲你一笔赔偿费。只不过想不到后来会生那么多的事情。”

    朱祁钰轻轻叹息一声。低低地说道:“对不起。”

    凌若辰见他眼神已经有些涣散沉迷在回忆的幻象中只道他已经是回光返照突然听得他这么清清楚楚地三个字怔忡了一下苦笑着说道:“都过去了我也忘得差不多了何况不论如何你终究还是没有真地杀了他。”

    朱祁钰苦笑了一下不舍地望着她“因为我舍不得你若辰其实我最快活的时候并不是做这个皇帝的时候我多想能回到从前——啊——”

    他的双眉突然纠结了起来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拼尽全力想要抓住她整个人痛得身子都弓了起来像是在忍受着莫大的痛楚一般。

    “来人啊!——”

    凌若辰见他这般痛苦也顾不上自己被他抓的手腕生疼站起身来急得冲着门外大叫起来。

    “来人啊!快请御医来!快啊!——”

    朱祁钰咬着牙原本就已经消瘦地几乎只剩下一张皮的面孔上一根根血管暴凸出来青色的血管在暗灰色的皮肤上越显得恐怖咬得牙齿咯咯作响却还是努力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若——若——若辰不——不——不要走!——”

    到了这个时侯凌若辰已经顾不得再去想他昔日种种坏处只是尽力地安抚他道:“我不走你放心御医马上就会来的你很快就好了!”

    听得她地喊声那些原本已经去补眠的御医被小太监们一溜小跑去拖起来很快就冲了进来一进来看见叫医生的人是凌若辰可是痛苦挣扎的人却是如今已然被废弃的皇帝朱祁钰更诡异的是这个废帝竟然还抓住她地手死死不放。

    众人尴尬地相互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竟然没一个人敢过去地。

    凌若辰见朱祁钰痛不欲生的惨状而那些个御医居然还站那愣在循着他们视线看到自己被朱祁钰已经抓地有些红的手腕顿时明白过来也懒得多做解释急忙说道:“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赶快救人啊!”

    御医们这才恍然大悟权当没看见那暧昧的一幕去给他扎针的扎针开方的开方喂药的喂药忙成一团。

    一碗宁神汤灌进去几十根银针扎下去朱祁钰终于放开了凌若辰的手沉沉地睡去。御医们这才松了口气抹抹头上的冷汗领头的张御医看看凌若辰小心地说道:“皇——陛下已经睡了暂时不要紧了。”

    凌若辰点点头忍不住问道:“他这病能治好吗?”

    张御医不明白她和朱祁钰之间到底是何关系按道理来说他们夫妻被朱祁钰囚禁折磨本当是对他恨之入骨巴不得他早死早了可看她如今的神色又不似那么回事只得小心翼翼地说道:“回娘娘皇——他的身子空乏又常年服药透支如今已是油尽灯枯就算臣等用尽天下良药也不过多撑几日罢了治是治不好的了。”

    凌若辰怔怔地点了点头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轻轻挥了挥手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找人照顾好他不得怠慢我回头再来看他。”

    她走出了朱祁钰的寝宫外面已是丽日高照阳光明媚与里面阴沉晦暗的气氛完全像是两个世界。

    就算他又再多的权利又能如何到头了还是战不过一场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