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凌若辰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朱祁镇在乾清宫和朱祁钰正在共进晚膳商谈此次出征的事情见她面罩寒霜气急败坏地冲进来竟然连太监都来不及通报一声贸贸然闯了进来随行的太监正想告罪朱祁镇轻笑着摇摇头让喜宁领着宫女太监们都退了下去。

    朱祁钰见状也准备告退却被他留了下来。

    “一家人说话没事的。”

    凌若辰气冲冲地看着他忍不住说道:“皇上若真当我们是家人为何出征这等大事不与我们商量后再做决定?”顾不上考虑朱祁钰会怎么想这一刻没有比阻止朱祁镇出征更重要的事情了。秦翰不知何时能恢复记忆除了她没人知道接下来会生的事情如果她不阻止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场数十万人惨败战死的事情生看着他们兄弟反目成仇一个是她从前最爱的人一个是如今对她最好的人她不想看到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朱祁镇轻叹一声指指一边的座椅示意她坐下然后才淡淡地说道:“朕若是平民子弟随军出征自然是家事可如今朕身为天子此行关系到我大明声誉朕又怎能退缩呢?梓童既然来了就一同用膳吧。此事朕意已决不必再提了。”

    凌若辰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神情顿时眼圈就红了猛然跪倒在地上“请皇上收回成命万万不可御驾亲征!”

    “梓童!”

    “皇后!”

    朱祁镇和朱祁钰两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相对望了一眼朱祁镇向前一步想扶起凌若辰朱祁钰退后一步脸色苍白本想就此离去可是望着凌若辰忍了又忍终于还是静静地坐在了一旁。

    凌若辰执意不肯起来坚持地说道:“皇上若是不肯收回成命臣妾就长跪不起。”虽然说这话的时候她也有些犯恶但一想到历史上曾经生过的事情若是她不坚持就可能真的出现只得强忍着心里的别扭撑下去。

    朱祁镇意外地看着她眼中坚决的神情全然不似平日的样子心中忍不住一动拉住她的手臂轻叹道:“梓童你先起来此事容后再议。”

    凌若辰执拗地跪着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隐隐地已经急出了水光。

    “皇上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朱祁镇见她竟使起了小性子没有半点皇后的风度可那眼中泪光点点的样子却让他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一下子触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让他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长叹一声说道:“先起来吧朕答应你就是了!”

    “真的?”凌若辰大喜生怕他再反悔急忙站了起来伸出小手指“你是皇帝金口玉言不能骗我的!”

    朱祁镇好笑地跟她勾勾手指轻轻摇了摇头“先用膳吧!”拉着她坐下冲着朱祁钰轻笑道:“王弟不必在意皇后其实是个很真性情的人方才不过是担心朕一时失态罢了。来还是先用膳吧!”

    朱祁钰点了点头喏喏地应了一声低头吃了几口饭菜味同嚼蜡再抬头的时候看到对面朱祁镇正同凌若辰轻声说着什么凌若辰已经破涕为笑笑颜如花犹带着几分羞涩说不出的娇俏动人那些个后宫王府的佳丽们哪里有如此自然纯净的神态他看得心中一痛强撑着笑容说道:“皇上与皇后如此恩爱真是羡煞旁人想来很快就会有个白白胖胖的侄儿让我抱抱了我大明江山也就后继有人了。”

    他这话一出口凌若辰先是一怔直直地望着他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就低下头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反倒是朱祁镇不以为意地笑笑若无其事地说道:“要说孩儿朕倒是听说王弟你新纳的王妃是兵马指挥使汪大人家的千金贤良淑德说不定比朕还要早得麟儿呢!”

    朱祁钰看了眼凌若辰苦笑了一下当初若不是太后和皇上从中做了手脚或许这皇后和王妃的人选就该调换过来只是天意弄人木已成舟到了今时今日他们两人恩爱至此他也该彻底死了这条心好好对待自己的王妃了。

    王振传令下去召集了京城禁军三大营的十七万兵力又命周边县镇的卫所兵随军出号称五十万大军在五日内集结完毕准备北上征讨瓦剌犯境之兵。

    驸马都尉井源都督王贵、吴克勤等四位将军奉命各领京军一万人作为先锋出抵御瓦剌军。太师、英国公张辅太师、成国公朱勇统领大军相从;户部尚书王佐、兵部尚书邝埜、学士曹鼐、张益等统禁卫军扈征。

    整个北征大军由禁卫军统帅、内衙总提督王振统领和指挥。

    郕王朱祁钰受命监国暂理朝中事务。

    而这一切被朱祁镇严令宫中上下瞒住了坤宁宫。

    后宫上下人等原本就多受王振管辖再加上王振又密令东厂厂卫警告了几个主事太监坤宁宫上下人等自然是战战兢兢无人敢多言一句。

    等到出的那日战鼓如雷风云色变凌若辰独自一个人在看那《白蛇传之断桥》一幕忽闻雷声猛然站起冲出坤宁宫的时候遇上了送别朱祁镇回来的监国大人方才知道被王振忽悠得早已昏了头的朱祁镇已然带着文武百官几十万禁军浩浩荡荡地开往北方准备横扫瓦剌来敌。

    凌若辰闻言大惊也顾不得什么宫规礼教拉着朱祁钰说道:“你怎么能这样让他走了呢难道你真的不记得皇上若是去了关外就会——”话未说完她的手上那碧绿的镯子骤然收紧只觉得一阵头痛她拼命想吼出那句话来让他去阻止朱祁镇出征可是她张张口却不出任何声音拼命一用力大吼只觉得眼前一黑终于昏厥了过去。

    朱祁钰看着她被宫女们搀扶回坤宁宫那些人诚惶诚恐地拜别了他他挺直了脊梁朝自己的轿子走去眼底有种奇异的光彩在闪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