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待了一天一晚,想来她应该也没什么大碍了。肖天阳没有回学校,在医院陪了她一晚上。听説这事儿的同学昨晚大多都已去探望。然而,当陈亚东和王家兴到医院时,还有一个人在那儿,而且是陈亚东意想不到的人。

    一个男生,眉很浓,眼睛很大,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他算不上英俊,但有一股吸引人的魅力,很容易认人产生好感。只是放荡不羁的头发有diǎn儿‘鸡窝’的样子。他説话的声音很好听,大老远都能听见。

    刚进门,陈亚东就看见他和肖天阳聊得欢。不待陈亚东开口,王家兴率先説道:“黄翼,你到的挺早。”

    那男生不是别人,正是课间时陈亚东碰上的‘高手’黄翼。当时他锋芒毕露,盛气凌人,让人不敢接近。但现在在他身上丝毫找不到这种感觉。

    他看着王家兴笑盈盈説:“你也不告诉我一声。”

    王家兴道:“以你的能力,不用我开口,早晚也会传到你耳中。”

    黄翼也不否认,越过王家兴,目光落到他身后的陈亚东身上,目光中有一丝诧异。

    王家兴説:“我介绍下,他是……”

    黄翼説:“陈亚东。”

    王家兴惊讶道:“你们认识?”

    黄翼説:“课间操时,见过一面。”

    陈亚东説:“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黄翼説:“早知道是你,我也就不掺和了。”

    陈亚东知道他的所指,扑哧一声,笑了。然后什么也没説。走到肖乐旁问:“今天好些了吗?”

    肖乐diǎn头説:“应该没大碍了。我不想待在这儿。”

    陈亚东也受不了医院这消毒水的味道,就算是一个好人,在医院久了早晚也得憋出病来。肖天阳説:“好嘛,我这就去办手续。”

    黄翼説:“为了表示庆祝,我请客,去嗨一顿。”

    肖乐送给他一个大白眼説:“庆祝你个大头鬼啊,幸灾乐祸。”

    黄翼尴尬笑笑説:“肖大xiǎo姐教训得是,xiǎo的这就改。”

    “嘿嘿,”肖乐説:“作为惩罚,我要吃好多好多好吃的。”

    黄翼拍着胸脯説:“没问题,我全包。”

    从他们之间的交流来看,显然彼此之间非常熟络了。有黄翼在,难怪自己惹上谢飞他们,也不见得王家兴有多担忧。

    黄翼去护士台办理完手续,肖天阳掺扶着肖乐,一行五人走出医院。在医院对面就有一家不错的餐馆,黄翼作庄,抄了一桌子菜,弄了一条大鱼,饮料也没少上。几人一顿狂吃,也算是没有辜负埋单时的几百块钱。

    一顿饭,把几人的感情拉进不少,至少陈亚东对黄翼的看法有所改观。经过接触,才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而且很善于交谈。

    至于他家的背影是做什么的,陈亚东没问,不过显然是不容xiǎo觑的。从谢伟的态度可看出一二。

    临离别时,肖天阳説:“那xiǎo乐就拜托你们多照顾了。”

    黄翼嘻皮笑脸説:“你就把舍妹放心大胆的交给我吧!我保证……啊,疼。”这时,肖乐的手在他的手臂上转了一圈。痛得他直裂嘴。

    肖天阳笑了,説道:“现在看来,我的确可以放心了。”

    有黄翼保护,肖乐在一中的确是没人敢欺负。而且这世道也不是那么黑暗,动不动就打打闹闹。只要不是太讨厌,在学校里谁会无缘无故找你茬呢?除非是对方吃饱了撑了。

    当然了,同学间有时总会因为一些xiǎo矛盾而反目,你不理我我不理你。冷战一段时间。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好起来,这些都是很正常的。所以有时候,我们需要忍让,需要理解,更需要包容。在学校里的关系应该是很纯洁的,它没有世俗上的那么复杂。当你年华老去,回忆起曾经,绝对是美好的。

    学校的生活,尤其是高中的日子,基本上是三diǎn一线。食堂,寝室和教室。吃吃睡睡,剩下的时间大多都在学习。

    而闲暇时光有林玲相伴,亦或是和王家兴吵吵嘴,生活也算自在。时光不经意间从指缝中溜走,不禁想起朱自清的《匆匆》。然而回忆起来,却抓不住任何细节。

    唯一不变的是每天早上,当陈亚东坐进教室,桌上总摆放着一份早餐,还有饮料。上面贴着一张xiǎo纸条:傻瓜,一定要记得吃早餐哦!

    “傻丫头……”

    当一些细节渐渐变成习惯,当习惯渐渐深入人心。假使哪天突然失去了,那失去的不仅仅是一种习惯,而是自己的灵魂!

    这天,陈亚东刚回到寝室,手机上显示着几个未接来电,是袁宏打来的。自从到一中后,没有重要的事他们是不会打扰自己学习的。陈亚东回拨了过去。

    袁宏説:“东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陈亚东乐了,笑问道:“什么好消息?”

    袁宏説:“医院方面找到了同方芳匹配的骨髓,手术安排在明天。”

    陈亚东一喜,説道:“好,在哪间医院,我过去。”

    袁宏説:“市医院。明天我们到学校来接你。”

    “嗯,好吧。”

    挂断电话,高明问:“什么事儿?”

    陈亚东説:“方芳的骨髓移植有了着落,明天在市医院做手术。”

    第二天上午放学,陈亚东对王家兴説:“我出去有diǎn儿事,如果下午还没回来,你帮我请个假。”

    王家兴好奇问:“你出去干嘛?”

    陈亚东説:“我一个朋友的妹妹做手术,我过去看看。”

    王家兴説:“我去凑个热闹合适吗?”

    陈亚东问:“万一耽搁了时间,下午的课就上不了了。”

    王家兴嘿嘿一笑説:“要是想上课我也就不去凑热闹了。”

    陈亚东白了他一眼,感情这xiǎo子一开始就打着不想上课的主意,而自己随口一説给了他一个逃课契机!

    “课,有很多种上法,如果一个知识diǎn你已经学会了,那么坐在教室里的意义就不大了。知道是死的,学的理论再多也只是纸上谈兵。更多的时间,我们应该走入社会,从而学会如何生存,将所学的东西加以利用……”

    “不就是想出去玩嘛,何必找这么多借口?”

    “嘿嘿,求个心安理得嘛。”

    陈亚东,王家兴,高明三人走出校门,看见五名青年在xiǎo花园内或蹲或站,或是斜靠在树干上。嘴里无一不是叼着香烟吞云吐雾,拽得像个二百五。满脸写着‘我是混混’的标语。眼睛还不怀好意地四处张望。偶尔看见漂亮的女生走过,肆意地吹着口哨。换回的却是别人的大白眼,然后又是一句:“神经病!”

    看见陈亚东,几人把烟头丢掉,站直身子,齐声説:“东哥好!”

    王家兴吓一跳,若非陈亚东以前有提过他的这群狐朋狗友,他现在肯定是启动防御系统了。説实话,他对那些不务正业,整日只知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没有任何好感,即使现在也不例外。很难想想象,陈亚东在五中就是和这群人待在一起,迟早得被他们带坏。王家兴隐隐有些担忧。

    不过话説回来,从他们对陈亚东的态度,显然这xiǎo子在五中混得还不错嘛。

    陈亚东上前説:“你们在干什么呢?”

    陈霸説:“在五中待久了,看看一中有没有养眼的妹子。”

    孙翔峰屁股上踢他一脚:“你是不是发情期到了,可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陈霸揉着屁股説:“踢我干嘛?我只是用一双眼睛来发现美,我有错吗我?”

    袁宏和袁渊作呕吐壮,肖天阳説:“就你那审美观,还是不要説出来的好。”

    陈霸瞪大眼睛説:“我的审美观怎么了,你最好给解释清楚。”

    肖天阳説:“上次我和他一起逛街,大老远他就盯着一女的不放。激动地拉着我説他心中女神的典范。我一看,长发及腰,背面看起来似乎还不错,还没来得及提醒他看人要从正面看。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上去搭讪了。然后只见那龅牙大妈甩手给他一耳光,被人喷一脸口水大骂是流氓。你们説他逗不逗?”

    众人哈哈大笑,陈霸脸色涨红説:“编,你接着编。”

    孙翔峰説:“好啊,你俩背着我们都干了些什么,趁东哥也在,从实招来!”

    他们还是没变,在一起,早已习惯了相互调侃,相互取悦,谁也不会在意谁説了什么。因为他们是兄弟!

    王家兴也笑了,他发现,有些人其实也不一定就一无是处,虽然三个臭皮匠,臭味儿都一样。但是,至少在他们的世界中,可以活得很快乐。

    王家兴也笑了,他的笑,就如同春日的阳光一样灿烂,使人神清气爽。搭配上他完美无瑕的五官,就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让人赏心悦目。

    有那么一刻,袁宏都有些发怔,説道:“想必这为帅哥,就是东哥时常提起的王家兴吧!”

    王家兴説:“帅哥谈不上,只能説,还算有模有样。”

    袁宏伸手説:“我叫袁宏。”

    王家兴説:“我嘛,你知道的。”随即同他握握手,表示友好。随后,袁渊,陈霸和孙翔峰也围过来一一作了自我介绍。

    陈霸説:“闻名不如见面,本人比传説中的还要帅气。”

    肖天阳説:“你别爱上他就好。”

    陈霸説:“还説不一定呢!”

    王家兴:“额……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哈哈……”

    王家兴的话惹得众人大笑。

    陈亚东説:“要再磨叽天都黑了。”

    一行八人在马路上打打闹闹,就像一群欢乐的xiǎo鸟,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当他们到达医院时,手术已经开始了,他们在走廊里看见了方芳的父母。

    此时,夫妻俩正来回踱步,看着陈亚东走来,两人冲过来,粗糙的手掌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感激的泪水哗啦啦地流。

    扑通,方芳妈妈双膝跪地,除此之外,她再无法表达出此刻他对陈亚东的报答。几十万的医疗费用,不是他们一个普通家庭承担得起。然而,陈亚东却为他们解决了。他拯救的不只是方芳一人,而是他们一个大家。

    陈亚东急忙将她搀扶起来,对他来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应该的,是他亏欠方申羽的。他做事,只求一个心安理得。

    王家兴虽不了解内情,但此刻也多少猜出一些。由此,也打心眼里赞赏陈亚东。当然,对袁宏等一群不务正业的家伙也有所改观。一个人,无论他做什么,只要能造福他人,造福社会,就是一个有价值的人。

    等待方芳作做手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几人前往病房看望方申羽。现在的他已基本康复,再伤养一段时间就能完全愈合了。本来他的父母早已要求出院回家疗养,但袁宏等人不让,当然,这是陈亚东的意思。他不想给方申羽留下后遗症。

    当他听説自己的妹妹要做骨髓移植手术,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母已经耗尽家产,哪还可能支付高昂的费用?后来才听説是社团出钱。

    看见陈亚东,他激动得热泪盈眶。他加入东社只是迫于无奈,还没来得及表现就做了牺牲品。他以为陈亚东会拂袖而去,而他只能独自一人吞咽苦果,只能给家庭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对于自己灰暗的一生,他已经看不见任何生的希望。

    然而,在这绝望关头,陈亚东对他却不抛弃,不放弃。用实际行动让他感受到了人间大爱,让他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东……哥。”方申羽有些哽咽,他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陈亚东説:“什么都不用説,你有我们,我们是永远的兄弟!”

    他不是一煽情的人,更不会説太多感动的话,他只知道,行动永远是最好的语言。

    袁宏拍着他的肩膀説:“xiǎo羽,你只管安心养伤。东哥説的对,你有我们,有我们一群兄弟。等你出院的时候,我们一定会为你报仇雪恨。让你亲手宰了永安帮!”

    提及永安帮,王家兴明显感觉到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压抑,还有一股不寒而栗的心跳。

    那是从陈亚东袁宏几人身上散发出的杀气。他发誓,只要方申羽出院,无论多大的代价,自己一个会让他看着永安帮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