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笑把锦包打开来,见皮囊封口完好无损,这才舒了一口长气,他不敢大意即刻翻手贴身藏好。

    方收拾妥当,忽听外面靴声囊囊,少顷推门进来两人,样貌年轻,约莫练气七八层功力。一发行到榻前,领头一人稽首笑道:“陈师弟,上座有召,且随我们来吧!”

    陈风笑稽首肃容道:“有劳两位师兄!”

    当下起身随在两人身后,出了寝殿、幽院,沿着玉阶直往前面高峰深林而去。一路之上陈风笑思绪万千揣测不已,都想不明白他们因何在这时候召见。

    过不许久,渐渐来到一处幽暗古林之内。走不多久,忽见前方苔草冉冉苍木遮天之中影影绰绰有一黑乎乎的高物矗立在阶石尽头。陈风笑见了登时便觉得浑身一冷寒毛炸起,一时脚步趑趑,低声道:“师兄……?”

    领头那人不待他出口,侧眼沉目一瞥,肃容道:“陈师弟戒言!”

    步履不停,径直行到古林深处,近了才看清那高物竟是一堵丈半长的黑石大碑,上面文字磨灭、岁月斑驳,气息苍古肃穆迫人神魂。陈风笑只瞧了一眼便觉得浑身颤颤如负山岳,差点没跪倒在地。

    前面两人只做不见,一发停住身子,领头那人置出一面巴掌大的玉牌,双手恭敬举过头顶,朝着前面沉声道:“前辈,人已带到!”

    “进去吧!”石碑旁边黑暗处,不知何时竟显露出一人,抬手把玉牌抓握在手,再也不做理会。

    两人稽首一礼,转身便走,浑不管其它。陈风笑呆立当场,忙喊道:“唉,师兄!你们怎走了,我这是要去哪儿?”

    两人闭口不答,倏然亡出林外没了踪影。

    陈风笑心说:“见他娘的鬼,这是什么事儿!”

    “进碑去!”正在此时,脑海神识当中徒然炸起一声响雷,直把他惊得神魂震荡眼前发黑,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在地。

    他久习禁阵之法,自然早就就瞧出来此碑不同,估计应该是跟那些星门一般的挪移阵法。当下不敢违逆,便战战兢兢跨步而入。

    果不其然,一个恍惚突然就来到一处雄山峻峰极巅之上,但见前方玉烟云灵机涌荡之间,巍巍矗立着一幢单檐歇山危殿,气象雍容庄严,雄姿凌绝凡尘。

    正自疑惑时候,忽然殿门洞开,便听里面有人发喊:“进来!”

    陈风笑当即沿阶登台,跨上丹犀才见殿内明间席上早便坐了七位长者,各自气度雄远,谨重严毅。虽说境界不可察知,但只看这阵仗便让人呼吸迟重,心内惴惴。

    偷偷瞥了一眼,猛然看见左侧下首那个威严老者,当即趋步上殿对着他伏身拜倒在席上,朗声道:“弟子玄黄殿陈风笑,拜见洪真人与诸位前辈!”威严老者正是戒律堂堂主洪岳。

    “无须多礼,起来吧!”洪岳笑道。

    陈风笑依言退后两步,挺身跪坐在席,低眉顺眼样貌恭谨。

    洪岳又笑道:“陈小子,上座之人乃是七派掌门真人,今日所言只字不可外传,你可知否?”

    陈风笑闻言心内一紧,连说“不敢!”当即又拜倒席上“咚咚”挨个磕了几个响头。

    洪岳抚他起来,肃容道:“闲话不说,今日叫你来是为上次葬魂谷之事,当时那传讯玉符可是由你带出来的?”

    陈风笑点头应道:“正是!”

    “你细致讲来,不可有一丝遗漏!”

    陈风笑心说:“吓我一跳原来是为这事儿!”当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从跟吕、杨、冯三人入谷之后说起,期间所发生的诸事尽都讲了一遍。他自然知道座上众人俱是功力堪造之辈,自己所思所想虽不可尽知,但言语当中细微心境的波动却都在他们神识映照当中,因此一句谎话也不敢掺杂。

    众人听他讲完,俱都不敢相信,尤其是陈风笑自血海当中出来的时候,虽说他被那怪人送入血壁不久便径自昏迷过去,稀里糊涂的言语不详,但是能如此完好无损的逃出来,确是叫人难以置信。

    上座九通门掌门刘真义闻听还有一块玉符,当下肃容道:“陈小子,钟真人所给的那另一块保命玉符当时缘何不报?”

    陈风笑道:“当时钟真人言之凿凿是给小子的,因此未达上听。”

    洪岳沉着脸斥道:“荒唐,玉符现在在哪?”

    陈风笑闻此言,面露犹豫一时呐呐。洪岳喝道:“莫要藏私,据实讲来!”

    陈风笑忙叩头连连,哭着脸道:“小子自落难蛮荒之后……。”当下从“白冢盟”胁迫南下,讲到被赤玄门魏倾之等人劫掠。当中添油加醋,说的生动详实如人亲临。

    讲到最后陈风笑哭道:“当时碰面时候弟子便亮出门内玉牌,可是那魏倾之师兄浑然不见,还抢夺过去一把捏碎了,大声辱骂道‘抢的就是你们,便是九通门的赤佬来了,也得跪下来舔老子’……。”

    洪岳斥道:“讲要紧的,莫说这些污言秽语!”

    陈风笑忙老实道:“是,是!这是魏倾之师兄说的原话,弟子不敢遗漏。魏师兄当即把我一顿好生羞辱,弟子身上包囊一股脑尽都被抢去了。可惜那玉符我怕掖在裆里有辱前辈之嫌,因此正在其中。

    好在他眼羡我那玄妙身法,便想着逼问出来占为己有,因此一时没下死手留了小子一条狗命。其余那八人回来之后更是逼着弟子服下一丸困迷丹药,幸亏那丹药谬劣,竟没起啥作用。弟子顺势施展假死之术,听得他们还要去与虚真门之人汇合,劫掠诸派大干一场……。”

    说到此处,洪岳摆手止住,朝赤玄门掌门朱行空稽首道:“朱掌门,此事兹大,还需贵门弟子上殿一趟。”

    千百年来七派当中虽然暗地里互不服气多生龌龊,但明面上的礼仪和脸面还是需要的。陈风笑言语虽不尽是真,但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说讲出来,还是让赤玄门与虚真门两位掌门挂不住,朱行空沉着脸,稽首肃容道:“理应如此!”

    言罢自怀中摸出一个玉符,屈指一点,玉符倏然一震,渺渺化无踪迹。

    过不一刻多钟,殿外忽闻云涌风荡之声,少顷便有人在外面道:“弟子赤虹峰魏倾之拜见掌门真人与诸位真人。”

    朱行空喝道:“进殿来!”

    魏倾之低着头依言迈步进来,行到陈风笑身旁屈膝拜伏在地。朱行空指着陈风笑问道:“这位清越门师弟,你认不认得!”

    朱行空斜眼一瞧陈风笑,登时唬得浑身一颤,他哪里料到陈风笑竟闹到上座殿上。当下心知自己今回定然是躲不掉了,忙叩首道:“弟子一时财迷心窍乞望……。”

    “住口!”毕竟是事关门派颜面,朱行空当即斥责喊止。旋即又道:“把这位陈师弟的包囊全拿出来!”

    魏倾之这一趟随队出去,着实劫掠了不少好物,现如今杂七杂八的一股脑都在身上囊中装着,他还想着等法会结束回去,再做归置鉴看。先前从陈风笑抢劫的那两个皮囊,倾倒完毕早就被他随手扔了,如今再要翻找可真的不是那么容易。

    当下不敢违命,硬着头皮从身上老实解下三个鼓鼓登登的贴身大包囊,探手解开一个便去寻摸。朱行空见了为之气结,大声喝道:“滚回去,自到戒律堂听候发落!”

    魏倾之即刻便觉得有一股滔天威势碾压而来,身子一时收止不住径直被扫飞出殿。

    陈风笑见状不觉心下一紧,正自无措时候,朱行空又吩咐道:“陈小子,把玉符找出来吧!”

    陈风笑叩首哭着脸道:“真人前辈,还请为弟子做主!我那同行吕泉道友的随身财物亦被其它几位师兄瓜分掉了,当中有不少是我等在葬魂谷内所采获的珍贵灵草和符器诸物。”

    座上朱行空一听便知这是陈风笑狮子大开口,跟自己讨要起好处来了。一时倒不禁有些佩服起他的胆量和时候拿捏的度量,暗说:“此子能百死还生屡逃险地,并非纯是气运斐然!”淡然道:“这几个弟子行事不周,理应归还。这样吧!老夫予你五十丸增气丹,与一把上品土灵符器权做补偿,不知可否?”

    陈风笑闻言大喜过望,便如伏暑闷热天喝了大碗冰水一般,从头爽利到脚趾头,当即磕头捣蒜连说感激。

    旁边洪岳唬着脸道:“快拿出来!”

    陈风笑忙探手去找,只稍一摸索便寻到了。九通门掌门刘真义凌空摄到手中,凝目一看,不禁喃喃道:“果然如此!”大道玄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