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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缓解诺诺的情绪,我笑着对她说道:

    “诺诺,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诺诺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

    “那好吧,诺诺就给哥哥讲个故事,不过,你可不要害怕哦!”

    我当时就笑了,我还不知道听故事也能害怕。

    还没等我说话,诺诺就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用奇怪的语调开始了她的故事:

    “我是一个很清闲的人,但是同时,我也很忙碌。”

    她的语气怪怪的,就像是在讲述她自己的故事。

    “职业决定了我的工作时间不能朝九晚五。清闲的时候闲得要命,忙的时候,就只能掐算时间赶末班车。

    每到年末,就是我一年最忙的时间。这一段时间,我会很习惯走夜路。

    回家之前,我会经过一个自由市场,夜里不复白天的喧闹,四周回响着的,是风刮落叶的沙沙声,还有我鞋钉敲着地面的咔咔声,在这静静的夜里,这声音显得犹为突出。

    这件事,就发生在年前的第二十九天。

    那天,恰好我手头上的工作,理清了头绪。我心情格外轻松的走着夜路。忽然想起好久没有机会跳一次舞,就下意识的滑出一个恰恰步,一慢三快。

    随之,我的心猛的一抽。

    因为我听到鞋钉敲出来的声音,竟仍是以平静步态走路的节奏。我停下来,聆听了一下,没有别的动静,只有风吹落叶,刮在地上沙沙的声音。

    一定是太累了。我用手擦擦脸,接着走。

    我第一次用心计算着鞋钉敲地的声音,一直很正常。心念一闪,猛的转了一个狐步,鞋钉的声音立即乱掉了,好像一个来不及应变的人一样,手足无措。

    有人!我猛的回过头去。

    什么人都没有,孤单路灯下是我孤单的影子,在这诡异的夜里,也显得有些畏缩。

    庸人自扰。

    我苍白着脸安慰着自己,故做镇定的小跑回家。

    “你脸色不大好。”他对我说。

    “可能太累了。”

    “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累就休息一下。”他把咖啡杯放下,走过来按摩我的肩膀。

    我半闭上眼睛,享受着他的服务。

    “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脚步声跟你走路的节奏根本不搭拍……”我转着手上的笔,竭力想办法让自己形容得贴切。“就像是另一个人走路的声音一样。”

    “没有。”

    “算了,可能真的是我太累了。”我叹了口气。

    夜里,我又一个人走在自由市场上。我一手探进包里面,拿着防色狼喷剂,一边自壮胆色的哼着歌往回走。

    没有恰恰,没有狐步,没有华尔滋,我每走下一步都小心翼翼,不给吓到自己的机会。

    那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里,几乎没有风,每两盏路灯交叠的黑暗处,都抹上了一抹银色的魅影,显得温柔而多情。我走着走着,吸着仲夜清凉的空气,渐渐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

    鞋钉敲出的声音清脆悦耳,和我的脚步溶成一拍,显得极有默契。暗笑着自己疑心生暗鬼,我走得轻松愉快。

    脚步声好像感染到我的好心情,变得轻快,轻佻,急促?

    对,是急促,我猛然醒悟时,发现我在小跑,我为什么要跑?我好像不自觉的跟着脚步声的节奏,越走越快。

    我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跑?为什么为什么要跑???

    刹住脚步,我的呼吸一窒,我的脚步声多出一拍,我确定我十分清楚的听见,十分清醒的发现——我的脚步声多出一拍,似乎在夜色里荡来荡去,回响声不绝。

    猛一回头,风清云淡,什么都没有,连风,都没有……

    “你脸色不大好。”

    “可能是太累了。”

    “比昨天还难看,你看,眼圈都陷下去了。”他走过来,拿指尖轻触我的眉骨,被我静静闪过,他讪讪的收回了手。其实我在心中窃喜,喜欢这恋爱时俨然的端庄,喜欢他狼狈后面小小的气急败坏。

    “我问过梅姑婆了,她说遇到这种事,千万不能回头看。”

    “哪个梅姑婆?你那个曲里拐弯的亲戚?念了半个世纪佛的那个老太太?”

    “嗯。”

    “什么不能回头看?佛法还教导我们回头是岸呢。”我轻笑,想起他把我介绍给整个家族的慎重,想起那个手上总操着一串佛珠,干瘦却硬朗梅老太太。

    “我跟她说了你的事,咳……”他有些羞涩的罩着嘴清了清喉咙,“就你说你脚步声跟你脚步不搭调的事。”

    “她怎么说?”我心里一暖,急切的问他。

    “她说,叫你千万别回头。”

    “没说为什么吗?”

    “没说。”我有些失望的皱了皱眉头。

    “瑞宁,听我的吧,别在做会计了,没个早晚,生活没有规律,我的钱足够……”他好像下定了决心,拉着我的手一口气说。

    我冲他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俯首继续自己的工作。

    想起当初来这里做代账会计,就是自立自强的个性,吸引了这个颇为殷实的业主。一旦确定了恋爱关系,他又希望我抹杀掉自己所有的个性,只做他背后那个无能的小女人。我心里十分不悦。

    “我只是担心你,我昨夜也没有睡好。”他一边解释,一边往我的手腕上系着一根中国绳结。那是一个编织的造型很奇怪的中国绳结,中间还扭了一道。十分耀目的红色。

    “这是什么?”

    “这是灵魂结。我小时候研究过,类似于国际上称作美比兹的圆环。就是从结的正中间剪开,不成为套环,而是一个完整的,没有被扭曲的圆。有点像人肉体和灵魂的一体两面。”结套在我的腕上,垂下两粒猫眼坠子。他的手指在我的腕上多留连了一会儿,我没有闪开。

    “这是梅姑婆送给我避邪的,现在我送给你。”我对他温柔的笑,不止感谢他对我细致的用心。

    觉得手上的这个结更像月老的红线,把我紧紧缠住。

    可我仍然享受着恋爱中女人的特有的矜持,在他有些失意的眼神中,把手不着痕迹的抽离。

    他向我求了婚,我说会考虑,却迟迟没有给他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