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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施悠悠醒来,想起昨晚的事情,感觉天好像塌下来了。昨晚的一切,还在脑海里反复的萦绕。她希望那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是,被子上斑斑点点的落红,清晰无比的告诉她,她的确是从天堂掉入了地狱。她的清白,就这样在毫无先兆的情况下,被一个强悍的男人玷污了。她想尽一切的可能,将这个男人挫骨扬灰,然而,她却遗憾的现,刘展已经不在床上。

    站在床边的,却是李月蒙。

    看到黛施醒来,李月蒙急忙说道:“黛施姐姐,你……还好吧?”

    黛施没有看她,眼神显得非常的空洞,也不知道到底在看着哪里,良久语调冰凉的说道:“换了是你,你能好吗?”

    李月蒙满怀歉意的说道:“黛施姐姐,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他是为了我,才会这样对你的。你要是觉得我对不起你,你就打我吧。只要你不抓我回去,你打我骂我都可以的。”

    她伸出手腕,送到黛施的面前,显然是最好了挨打的准备。

    黛施霍然坐起来,眉头明显因为痛楚而挤在了一起,她恨铁不成钢的盯着李月蒙,狠狠的说道:“李灵薇啊李灵薇,你根本不知道此事的后果!你将什么事情,都包揽在自己的身上!这种事情,难道你也要原谅他?包庇他?”

    李月蒙急忙说道:“我知道,我知道,黛施姐姐,这都是我的错,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真的,我愿意尽我的一切努力,向你道歉,你若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要杀人解恨的话,你将我杀了,我也不会有怨言的。”

    黛施满脸的不解,又气又恨的说道:“你为了他,连自己的小命都不要了?我说李灵薇郡主,你是不是疯掉了?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李月蒙无奈的说道:“我愿意死了,都不愿意回去的。这个决心,我已经反复告诉自己无数次了,所以,我是绝对不会改变我的决定的。虽然我知道,如果我不回去的,可能会引起很大的麻烦。”

    黛施恼怒的说道:“你既然知道还这样?你知不知道?杨国忠和寿王联合在一起,一直都在找机会,想要用寿王替代你父亲……”

    李月蒙原本神色还比较平静,但是突然之间,她的语调高昂起来,激动的说道:“你不要提那些人的名字,我不想听到他们的名字!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永远都不要和他们扯上关系!”

    黛施冷冷的说道:“但是,你没有得选择。”

    李月蒙凄然一笑,慢慢的说道:“要是我死了,他们总不能拿我怎么样了吧?难道,我死了还不行吗?”

    黛施只好沉默。

    李月蒙目光熠熠的盯着黛施,诚恳的说道:“黛施姐姐,你很小的时候,就看着我长大。那年在江南,还是你从匪徒的手中,将我救出来的。可以这么说,我的命,有一半是你给的,我们两个的关系,要比亲姐妹还亲密得多。就算你不是这么想的,可是在我的心目中,你就是我唯一的半个亲人了。如果连你都不关心我,这世界上,就没有人关心我了。难道你也认为,我只有嫁到遥远的大漠,才是唯一的出路吗?我不相信。”

    黛施颇为感触,沉默了好久,才迟疑着说道:“但是你这样一搞,你父亲的位置,恐怕……”

    李月蒙冷冷的说道:“他已经熬了三十年,我不相信他这次会熬不过去。”

    黛施无奈的叹息着说道:“可是这次不同,你爷爷……他受了杨贵妃的谗言,对你的父亲……寿王李瑁最近活动得也非常厉害,还有永王李璘,他们都是不甘寂寞的人啊!”

    李月蒙轻轻的摇摇头,自信的笑了笑,淡淡的说道:“黛施姐姐,你认为,爷爷会关心是谁嫁到大漠去吗?你认为,寿王李瑁和永王李璘,我的这两位可惊可叹的叔叔,真的会有机会讨得我爷爷的欢心吗?”

    黛施微微一楞。

    黛施轻描淡写的说道:“黛施姐姐,你相信我,他们活动得越积极,死的就越快。只有像我父亲这样的人,一副完全死了心的样子,才有可能笑到最后。我爷爷是什么人?你大概也有些了解。尽管我不喜欢他,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搞宫廷政变,他绝对是行家里手。别人想要对他搞这个,哼哼,只不过是将脑袋主动的送到断头台上面去罢了。”

    黛施无奈的说道:“是的,你们家的事情,真的很复杂,我是无法参透的。可是,你爷爷居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了自己的儿媳,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来的?万一他……”

    李月蒙淡淡的说道:“黛施姐姐,你觉得,那个我应该叫做爷爷的人,会知道有我这个一个孙女么?”

    黛施再次微微一楞,疑惑的看着她。

    李月蒙慢条斯理的说道:“黛施姐姐,你很清楚,我们家有很多很多人,真的很多很多,光是我父亲的亲兄弟,亲姐妹,加起来就有五十多人,还不算堂兄弟,堂姐妹。到我这一辈,数量就更多了,就算没有两百,也有一百五。我们家适龄的出嫁的女子,就算没有三十,也有二十,为什么偏偏指定要我出嫁呢?”

    黛施皱眉说道:“他们想找借口将你父亲拿掉。”

    李月蒙狡黠的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是的,黛施姐姐,你说对了。其实,谁出嫁都不重要,甚至,根本没有人出嫁,也不重要。反正,我们现在根本不求回纥什么。重要的,是他们在找借口,找借口将我父亲从爷爷的背后拉出来。否则,我父亲永远都躲在爷爷的背后,爷爷虽然看不到他,可是手中的刀,却也砍不到他的身上。”

    黛施摇摇头,叹息着说道:“你们家的事,我不想了解得太清楚,实在是太头痛了。只有你,从小耳濡目染,才会分析得这么透彻吧?唉,你要是男人,我倒是愿意嫁给你,最起码不用中别人的暗箭。”

    李月蒙噗嗤一笑,脸颊微微一红,神色有些怪异的说道:“其实,黛施姐姐,我们虽然不能做夫妻,可是做姐妹,却是完全可以的。以后我一定会多听姐姐的话,做一个好妹妹的。”

    黛施并没有意识到她话里的特殊意义,自顾自的说道:“你要是不生在这个家,兴许会好很多吧?你们家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大家互相斗来斗去的,死的都是自己人,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啊!”

    李月蒙收回有些飘忽的心神,慢慢的说道:“这就是了。我们家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宗正寺的人,都有可能弄错的。我敢保证,你要是找不到我回去,我父亲很快就会向别人说,我早就已经夭折了,李灵薇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于世界上。”

    黛施皱眉说道:“不可能!韦陟、韦嗣立等人,都是知道……”

    李月蒙温和的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说道:“韦嗣立家的房子,是谁抢走的?韦陟和韦嗣立又是什么关系?我娘又是什么地方的人?”

    黛施再次无语。

    天宝十载,长安生了一件街头巷尾都在热议的事情。户部尚书韦嗣立的房子,被虢国夫人看上了,遭到了强拆。这位虢国夫人,不是别人,正是杨贵妃的堂姐,皇帝口中的“大姨”,她要扩建自己的宅邸,于是想将旁边的韦府买下来。但是韦嗣立不同意,觉得价钱太低了,偌大的宅基地,虢国夫人只给大钱五百贯,还不够一个凉亭的价钱,没有这样欺负人的。

    结果,虢国夫人带着几百人,直接闯进韦府,将房屋强行拆掉了。韦嗣立向皇帝哭诉,皇帝听说是“大姨”做的事情,不但没有责怪“大姨”,反而训斥韦嗣立不懂礼让,然后将韦嗣立调出了长安,到洛阳担任闲职。韦嗣立和韦陟并没有亲属关系,但是,大家都是韦姓大族,韦陟少不了说两声公道话,得,皇帝一起惩罚,于是好端端的郇国公,就被调到太原留守的位置上,准备养老了。

    李月蒙继续说道:“你完全可以放心那些人的造假能力,杨国忠不是万能的,他性格急躁,做事嚣张,得罪的人太多。以前,有吉温这样的酷吏帮他,他还能知道很多事情。现在,吉温已经被他自己弄死在牢狱当中,他的手下,都是些趋炎附势,不学无术之辈,这些人,想要和韦陟、韦嗣立斗,根本不可能。所以,我敢保证,我在宗正寺的所有资料,都会证明,有个叫做李灵薇的女孩,已经在某个时候,不幸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