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傍晚纠纷

    这时候,再看刘家老三手中的杀猪刀,眨眼就要捅到史炳杰老汉的胸口上了。又见史炳杰老汉不闪不躲,脸上又是毫无惧色。

    只惊得围观的人群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有的甚至都闭了眼,看不了即将发生的悲惨一幕。

    再看张树亭,更是被惊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想扑上去,又吓得浑身没有了力气。但他还是着急地冲老孙喊出一声:

    “老孙,快些阻止住他!”

    可这时再看老孙,尽管他没有答话,脚下又同样打着绊子,但他的整个身子却又像饿虎扑食一身,几乎整个地都飞了起来。不但身子飞了起来,右腿也同时闪电般飞起,照准刘家老三持杀猪刀的手脖子就狠狠踢了出去。

    也是好险,也就在老孙的右腿猛地踢出的同时,刘家老三的杀猪刀也几乎挨到了史炳杰老汉的胸口。

    不用说,老孙这一脚,又是踢得格外重了些,就见刘家老三的杀猪刀不但被猛地踢飞,刘家老三也“哎呀”一声,捂了被踢中的手腕,也一下蹲到了地上。

    “我x你亲娘老孙,你竟敢打……!”刘家老三一见是南烧锅的大伙计老孙一脚踢飞了他的杀猪刀,踢中了他的手腕,不由蹲在地上破口骂道。

    老孙仍是不说话,就见他猛地趔趄了一下身子,脚却如挥动自如的拳头那样,再次飞起,一脚又准确无误地踹到了刘家老三的脸上。

    就见老孙这一脚踹出,刘家老三的脸便猛地后仰,身子也随之往后飞起,重重地跌倒在了五步开外。

    应该说,这一脚又着实劲道不小,就见刘家老三从地上爬起,又仿佛蒙了一般,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这才想起什么似的,又呆呆地看老孙。

    “滚!”老孙一脸醉态地怒吼一声道。

    不被老孙吼,刘家老三还蒙在那里,待被老孙吼过这一嗓子,又见刘家老三仿佛醒过来一样,狠狠地看了老孙一眼道:

    “算你狠老孙!你等着,我这就回去找人来收拾你!”

    说完,杀猪刀也不捡,就一溜烟地跑远了。

    见刘家老三跑走。又见是张树亭出面和老孙出手救了他,史炳杰老汉一张恼怒的脸又立刻换成一张感激的笑脸,冲张树亭和老孙一抱拳道:

    “多谢张掌柜和老孙相救!”

    张树亭和老孙也急忙冲史炳杰老汉一抱拳,说了不要见外的话。

    说过,张树亭便要上马,老孙因为觉得头仍是晕得厉害,担心停留时间过久,自己会栽倒在这里,便也急走几步,也抓住马鞍就要上马。

    这时候,就听史炳杰老汉在身后先是自顾自地哀叹一声,接着又是不好意思地一拍手掌道:

    “张掌柜请留步!”

    见张树亭停住,又是扭回头看他。就见史炳杰老汉又略一思忖,这才道:

    “都说好事做到家,送佛送到西,既然张掌柜和老孙救下了我老汉,今老汉我还想有一事相托,不知张掌柜可肯答应!”

    张树亭一听,不由急忙回身,冲史炳杰老汉又一抱拳道:

    “大伯有话请讲!”

    就听史炳杰老汉又哀叹一声,然后才指指躺在地上死去的妇人还有跪在一旁的小女孩。这才道:

    “眼下这事被刘家老三一搅和,我看这孩子一时半会儿恐怕没人再敢领养了。”

    说着踌躇一下,又恳切道:

    “都知道张掌柜家大业大,我是说,张掌柜可否先领这孩子回去,代养几天,待我老汉为他母亲收了尸,替她找到合适人家,再从张掌柜处领走,不知可否?”

    张树亭一听,史炳杰老汉这么说,清楚史老汉这又完全是在做善事,便连想都没想,当下就答应了下来。

    不但答应将小女孩领回家,又想想史炳杰老汉并不富裕,便说好干脆由他出一块大洋买棺材,由史老汉张罗着把人埋了。史炳杰老汉一听当然高兴。

    说话间,事情办完,小女孩子当晚也就住到了张树亭家。这时候,张树亭才知道,小女孩叫李玉珍,今年八岁。想想,又只比自己的女儿张若南大一岁,便让李玉珍干脆与自己的女儿张若楠结伴,一起住到了上房他母亲――也就是二老太的房里。

    待住下来,又不能不说李玉珍是一个懂事的乖孩子。但由于时间不长,就先后失去爷奶爹娘四位亲人,倒显得有些沉默寡言,不但沉默寡言,还时不时以泪洗面。两位老太太还有张郝氏见了,自是百般哄逗安慰。可张树亭的女儿张若楠见了,却又忍受不了。

    不但忍受不了,还处处与李玉珍作对。两位老太太对张树亭这对儿女,平日里就是百般溺爱,对张若楠的这种不友好,又是百般迁就。

    这天傍晚,张树亭刚刚一身疲惫地从烧锅回到家,就见李玉珍哭哭啼啼地也正背了自己的小包袱往外走。

    张树亭一见,心中就是一惊。这时再看李玉珍的身后,又见两位老太太也扭了一双小脚从上房追了出来。不但两位老太太追了出来,就见张郝氏也拄了双拐从厦屋里走了出来。又是边走边问:

    “怎么回事?!怎么能够走呢?!”

    张树亭一见,便也站在门口,堵在了李玉珍面前。这时候,他也听到,从上房二老太的屋子里,也传出了女儿张若楠又哭又闹的声音,且边哭边闹边大喊着要李玉珍走。

    “让她走!让她走!”女儿张若楠喊叫着。

    “怎么要走玉珍?”张树亭拦在了边哭边往外走的李玉珍面前,蹲下身子问道。

    “我还是走吧叔,”见张树亭拦住问,李玉珍便哭得更厉害了,且边哭边说道,“我不小心打碎了若楠的一只玻璃发卡,她让我赔,我没有东西赔给她,她就……”

    李玉珍没有说完,就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不下去了――也许是不想说下去了。

    但张树亭不蹲下身子,还没有看到,待他一蹲下身子,又忽然发现,李玉珍圆圆的脸上竟还有好几处细小的抓痕,细小的血珠又挂在那些抓痕上。

    张树亭见了,心中不由再次一惊。不用说,这一定是他女儿所为。接着,又陡生一股无名怒火。

    要知道,在他们张家,从祖宗那里传下来的家训中,都一向是要求女子从小要贤惠,男子从小要贤良。既便是小时候做不到贤惠和贤良,也要从小就向贤惠和贤良看齐。

    所以,一见李玉珍脸上有抓痕,张树亭先是一惊,惊还惊在,他又有些不信这会是自己的女儿所为。接着又是大怒,怒又怒在,就为打碎一只玻璃发卡,她不但将李玉珍抓伤,竟还要赶李玉珍走。

    这还了得。

    张树亭不这样想还罢,一这样想,他心中的怒火又一下燃旺了。

    要是说来,平日尽管他很少管教这一双儿女,他甚至都像自己的母亲们一样,也有些溺爱他们。但这时一见,就不由站起身,伸手紧紧接住李玉珍细小的胳膊,边强硬地拉着她往上房走边道:

    “玉珍,不要怕,咱哪儿也不去,就在婆房里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