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进单元楼。

    他在她身后大叫着,“放手,我不要你扶,我自己能起来,我自己会追!”

    她还没跨上台阶,脚一扭,疼得整个脚板儿像要断了似的,她一脚甩掉鞋子,想扔,扬起手又僵在半空。

    尖尖的鞋跟儿上,金属的掌钉反着光直刺眼眸。

    她没有错,错的是他,都是他不对。是他跟陈子墨那样的损友勾搭成奸,合着伙儿地欺负她。是他跟别的女人勾缠不清,鬼知道他说的什么故意拿别的女人来气她,让她妒嫉,是真是假。这些贵公子说起甜言蜜语能腻死人,但翻脸无情的狠话,也一样张口就来了,说扔就扔了。

    凭什么就她舍不得,凭什么她就必须为他回头,凭什么她就总是心软,是不是女人天生就比男人心软,总是忍不了,所以活该受罪受痛受骗受伤,流这么多没用的眼泪。

    她总也学不会保护自己,才让他们对她这么随便,叫她滚就滚,叫她回就回,是她自己作贱自己,不爱惜自己,她是活该啊!

    她不要回头,死也不回头了。

    凭什么要让我为你掉眼泪?!

    “小朵……”

    她猛吸鼻子,开始爬要。

    “小朵,等等我……”

    她不要等,她不等了。不管她怎么等,一直一直,等来的都是别人的转身。

    哲人说的好,值得你等的人不会真的让你等。这臭男人又使那招儿,她该看明白了,她就不等,偏不等。

    “小朵,对不起,你不要跑……”

    这些臭男人,以为说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抹掉一切吗?

    总说她不懂,他又真正懂过她了。从头到尾,他倔将、他傲娇、他连碰都不愿意让她碰一下,可是她却把自己的伤疤明明白白地摆在他眼前,剖给他看?

    他看到了什么?

    他以为钱就可以弥补一切吗?

    她现在已经不缺钱了,她已经过上了自己从小就想象过的生活,她生命里最重要、最痛苦的时刻他没能参与进来,除了叫她滚。

    “小朵……”

    她爬她的楼,她绝不回头,她捂住耳朵,掩耳盗铃也坚持朝前走。

    “阿睿,别爬了,你的腿……老天,你在流血!”陈子墨叫得很大声,生怕吵不醒几个左邻右舍来diss他似的。

    陶小朵冷笑,依然故我,还有一层。

    “让开,子墨。我要上去,她在等我。”

    “她要等你,就不会爬这么高。妈的,她家在六楼,你疯了你!之前的五层楼你还没折腾够,她这个六楼,我去,楼梯又窄又小,还这么陡,住的什么破地方。”

    这个死小黑,居然还敢嫌弃她住的地方。

    陶小朵真握紧了鞋子,心想今晚总得给它找个归宿。

    “不要你管,让开。小朵会等我,我不能让她等太久。”

    “向凌睿。”

    “不管你的事。”

    陈子墨的咒骂声一下爆气,之后渐行渐远,出了单元楼。

    陶小朵攥紧鞋子的手松了下。算你丫的好运气!

    然后,整个楼道终于安静下来,可是过了没几分钟,就传来一下一下的脚步声,又沉,又重,每一步,听起来都极吃力,像踯躅而行的暮年老人,那么固执。

    这男人真可恶!

    她估计,要不是晚上低温,又是零晨三点最佳睡眠时间,估计左邻右舍早跑出来看热闹了。

    他们仨儿表演的这一出,堪比任何电视剧都要精彩刺激、跌宕起伏。

    站在大门前,暗骂自己刚才冲动,又着了魔鬼的道,把放着所有家当的包,拿去砸了第一讨人厌。

    又累,又痛,又没力气。

    陶小朵一屁股坐在楼梯口,脸埋进膝盖里,听到心跳砰咚、砰咚、砰咚,那么清晰。

    可恶,这好像不是她的心跳。

    楼下的脚步声,没有停,沉重的喘息越来越清晰,每一下,都似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她脑子里又跳进度吧里的残疾人交流信息,假肢穿得好的人,走路跟正常人无异,但不适合长期穿戴,也不能走太久的路。尤其是有坡度的路,爬楼对人的膝盖,和有腿疾的人,都是极痛苦的事。

    她的左手捏着右手,告诫自己,不能心软。

    以前每一次不忍心换来的都是狠心,每一次心软换来的是伤透自己的心。

    陈子墨骂得对,她是蠢,她不够世故圆滑,她弄不懂别人话里的真情假意。她只知道,他对她好,她会忍不住加倍对他好,让他快乐,让他开心。

    她学不会那些所谓的“幸福女人必备18招”,弄不明白“美好恋人关系必须具备的108个小心机”,为什么喜欢一个人,要把自己变成完全不同的另一个样子?!

    她的爱情,好像永远停留在别人口中的那种幼稚单蠢状态,她活到三十岁,只是变得更加自我,更加自以为是了。

    她现在终于明白,那些所谓的美好爱情一百招,抓住男人的72式,什么专业婚恋心理学家的全球畅销著作,通通都t是狗屎,都是骗人的毒鸡汤。

    现实的真相是强大如百兽之尊的狮子王,也一样有找不着对象孤独一生的。

    她不过一介小小人类女子,怎么能跟大自然规律相抗衡。

    向凌睿竟然用大明星来激她,让她难过,她恨死他了。

    她很累,一想到必须恋爱结婚生子,就很累。

    如果需要靠那么多的手段,那么多的隐忍,那么多委曲求全,惺惺作态才能得到,那也许是爱情的样子,但一定不是她陶小朵想要的幸福的样子。

    三年前那晚,她就决定,没男人有资格让她流眼泪,除了她爸。要是谁再让她哭,让她难过,让她不开心,我一定恨死他,立马甩掉他,绝不再给他伤害她的机会。

    不管外界压力有多少,她缩在自己的乌龟壳里,待在自己构筑的小世界,任何企图破坏小世界平衡的邪恶势力都必须被拍飞。

    现在,向凌睿就是这个恶势力的代表,陈子墨是他的帮凶。

    “小朵。”

    行啊,阴魂不散的家伙居然真的爬上来了。

    她住六楼,他站在五楼半,仰视她。

    她不理他,他的声响一下加大,似乎很着急。

    哼,现在着急了,当初使坏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要进火葬场。

    “小朵,那晚我从韩国回来,并不知道崔小姐瞒着经济公司的人跟我上了飞机,她不懂中文,那天太晚,我不好扔下她,只有让她先跟我回公寓。本来计划是让文菲过来,给她安排酒店住宿。没想到你会在屋里……”

    “我承认这件事我有私心,都是我的错。明知道她对我有想法,还让她进门,给她造成一种错觉,刚巧让你看到……”

    ------题外话------

    大家说,要不要小朵回头啊?

    我就说过有更可恶的人吧,陈大少就是罪魁祸手了,晚点儿咱就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