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宫一般空置,大名府是陪都之一,所谓的留守宫等若是皇帝会临时下榻的所在,即便是梁中书也不敢搬进那里去住,说起来这梁中书便是河北东路的军政一把手,蔡京二次复相后,又给这个女婿加了衔,擢为河北东路经略安抚使、马步军都总管,之前梁中书是大名府留守、判大名府事;前后衔加在一起梁中书就是河北东路最高军政长官,宋朝官制最是混乱,州府长官可能是五品官,也可能是二品官,因人、因职而异。

    郑皇后夜宿于留守中宫,这里宫殿不比汴京皇城中的那些宫殿差多少,若皇帝出巡,这是要侍候皇帝的所在,岂敢大意?郑居中和高太尉则宿在留守前宫,这次接娘娘回宫,皇宫又派出了批宫女太监,啸风口遇袭,随皇后的那些宫婢太监十丧**,留下命的也就十二人,患难之后却见情义,郑皇后对这些紧跟着自已一起经历了血火洗礼的宫婢太监都提了一级,七个宫婢、五个太监,其中二婢一宦是靖国夫人府的婢宦。

    斗转星移,月挂中天,靖国夫人却无一丝的睡意,一个人佇立在宫窗前望着月夜星空凝思,主人不睡,婢宦哪敢入睡,他们只得陪着,似无人知晓这位靖国夫人的心事,其实那个小太监多少知悉一些秘密,他就是那夜奔命时吓的腿软载倒,险些把靖国扔倒,被她骂做‘没根子的阉货’的小太监,此人姓廖名权,只因生的细皮嫩肉,相貌俊秀,做事又机灵,能言会道,郑皇后看他颇为顺眼,以至入宫未及一年就抬举近用。

    后来给皇后身边一等一的大红人花蕊花都知再次抬举,跃升二级,擢为入内内侍省的内侍高班,至于品秩却不好说,说法也有几种,但官阶相差极大,好象押班(正六品)以下就没有什么品秩了,神宗时增设入内内侍省,其地位和品秩要比内侍省诸宦要高一等,通侍禁中、役服亵近者,隶入内省(亲信宦官);拱侍殿中、供洒扫之职、役使杂品者,隶内侍省(杂役宦官);两者相较,自见高下,而这廖权便是禁中小亵人。

    “亵近”一词在这处就体现了入内省宦官的优越性,皇宫禁中除了皇帝一个人,剩下的便都是女性了,从皇后开始,贵妃、淑妃等、淑仪、淑容、婉仪、婉容等、婕妤、美人等,无不都是女性,一个个养尊处优,都等着人侍候,梳、洗、便、浴、食、寢诸事,脏的累的活更是太监们去打点,说难听点,拉完屎都不须要自已动手去擦屁股,自有端着亵器的太监来侍候,而非亲信宠宦,便是想干这差事也轮不到你,打杂差不多。

    亵字含义深刻,在侍候这些雍贵女性时,从另一个层面讲,这伙阉了根的太监们就是在亵渎亵狎她们,但是皇家允许这撮人的存在,他们不光干脏活累活,也干得罪人的活儿,比如皇帝临幸了某一妃,暗示不留种,那太监们要做的事就是应运宫中秘法蹂躙某妃,最变态的要数倒吊起来用碾碎的藏红花洗密户了,有些变态的太监把手都整个弄进去,但是某妃日后若贵,那个太监的命运就悲惨了,后宫中的残秽却非可以想象。

    一个从宫女位置上一步步走到贵妃位置上的女性,在短时间之内便会遭受一切残秽的待遇,那些三年五载才出头的,更不用说了,可以说在她们眼中,太监这撮人已经不能让她们拿人的来对待了,如同行尸走肉!

    因宫争惨烈,各人亦都有自已的班底心腹,赵佶多次流露出要幸靖国夫人的意思,但靖国素娇听姐姐诉苦太多,心下却恐惧了禁宫中的生活,想想世界之大,自已若给关进深宫如何活下去?所以她巧妙的回避了。

    另一个和她有相同想法的是花蕊,她虽没躲过被皇帝临幸的命运,但她却坚决不受帝之封赏,想起头一遭被皇帝临幸后就提进秘室的那番折腾,不由就心寒齿冷了,寸缕不着的给倒吊起来,三五个太监轮番给她洗宫,绝对是非人的折磨,这堆没根子的阉货却是让她心头恨透了,遭此摧残之后,花蕊的心性也变了。

    宫中好多太监一提到花都知这个名字无不色变,但凡撞在他手里的太监不死亦将脱一层皮,廖权这个小监为了生存,也不得不屈服在花都知的淫威之下,表面上说他是郑皇后的亲信宦官,不如说他是花都知的忠实奴才,给打到靖国夫人府也算是花蕊的意思,之所以花蕊对靖国府中事详知,却是因为有廖权的缘故。

    就在靖国素娇怔神观月的当儿,中宫阁楼上一道窗棂也闪着一道缝隙,花蕊的清艳俏脸便在挟缝中隐现,一双湛亮的眸光正朝下注视着侧宫的靖国夫人,夜宴时,她就现靖国夫人数次偷瞄坐在郑居中背后的安家小郎,随着宫中形势的转变,花蕊也预感到一种危机,甚至有点后悔没接受了皇帝的册封了,啸风口遇袭一事,很明显搅动了朝中势力新一轮的碰撞,已然失宠的郑皇后到底还能起多大的作用,只怕要看赵佶对郑皇后的那份感情了,有一点花蕊心知,那就是郑皇后对皇帝却是心存了太多的不满,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没底。

    皇后一但失势,自已亦要跟着倒霉,当初没另起灶炉心悔不已,但转念一想,另起一灶也未必是好事,那韦贵妃、萧蓉贵妃又如何容得自已,不若这般没名没位的不招人嫉的好,只是自已又不甘心失了权势。

    郑氏无疑是由郑皇后牵的头,她若失了中宫之位,那郑枢秘没几天就得给蔡京等人整出汴京城去,眼下看来,倒是在地方为官的郑仕元一系颇有后劲,至少落得个逍遥自在,只要不入京,亦不会惹起蔡党的嫉妒。

    另外还有一条路,就是把这个安家小郎扶衬起来,但是他现在的实在太低了,扶他却不如扶郑仕元。

    花蕊心中还有私念,那就是对安家小郎悄悄起了一份了邪淫心思,啸风口中安小郎的英风俊姿却是深深刻在她的心板上,若能与这等一个英伟男儿春风一度,即便立刻去死,也是不枉此生的,所以她察觉了靖国夫人与自已怀着同样的心思,无名妒火就燃起,但花蕊的另类思想却是给一堆变态太监锤练出来的,只为达到目的,她却不怕走多少弯路或付出什么代价,而靖国必竟在宫外,有自由之身,此人利用价值之大不可想象,自已却不能与她闹翻了,再说她是皇后妹妹,真闹出了事,只怕皇后还是要向着她妹妹多一些的……

    轻轻掩了窗户,莲步轻移来到凤榻之旁,郑皇后也没能入睡,今天却也多饮了几杯,心头确是火烧火燎的,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五月天渐热,锦被子也盖不住,皇后一双手臂精赤赤搭在外面,隐约可见她胸前兜束的光鲜丝绸抹胸,两座硕峰似欲把轻绸丝制的抹胸撑裂一般,花蕊半个身子坐在榻沿边,在深宫之中,皇后待她不薄,也没太多俗礼,不似在人前那般,花蕊须保持尊卑礼仪,所以或坐或卧却也随便了许多……

    “娘娘却是睡不踏实?靖国夫人却也是矗在窗前不能入睡,回想啸风口一节,确令人嗟叹,非是那安家小郎,只怕……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这番回了宫,只怕蔡太师又要和郑枢秘起些争执,娘娘却须理会!”

    郑皇后叹了一声,微微撑起身子,花蕊识趣的忙拿了靠枕给她垫在腰背后,郑皇后却道:“担心又如何,历朝历代后宫都不得干政,便是有些话本宫也不敢向官家言道,而官家至后宫也只做一件事,便是寻欢。”

    说到寻欢二字,郑皇后眸底怨色更深,掐指算算日子,怕有年余没沾过皇帝的身了吧,花蕊瞧的清楚,心下微微一动,便道:“……娘娘,依奴婢见,那安小郎君却是个有见地的,不若此时招了他来言事……”

    郑皇后脸色一变,凝眸嗔怒道:“……不可造次,须知此节若传将出去,本宫如何有颜面坐此中宫正位?”

    花蕊却不以为然的道:“娘娘却多虑了,闲杂人等奴婢尽数打去了后宫歇息,中宫只三五个心腹用婢。奴婢以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保不准那安家小郎便有奇谋献与娘娘解忧,小郎每每奇峰突出,令人侧目。”

    郑皇后面现豫色,若不是皇帝冷了她的心,此举万万不会应允,但此际的她却变了许多,又经啸风口一事,更令郑皇后窥破了几许迷茫之世情,定神望着心腹婢子花蕊,却知之婢断然不会出卖自已,心下便动了。

    花蕊擅观颜察色,更窥破娘娘眼底犹豫之色,更壮着胆子压低声音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娘娘却须看破些事,官家一惯喜新厌旧,年来却不入中宫落宿,奴婢亦替娘娘不平,那安小郎端秀有谋,却宜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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