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魏国牙县。

    地处于中原地区的牙县,在进入冬季之前便已经是颇为寒冷,那寒风在这惨淡的天空上不断地呼啸,打压着这早已经是断枝枯藤的老树,倒映在昏暗的天色之下的,是那不断在空中飞舞的碎屑,如同落叶纷飞一样使人感到时异常凄凉;那偶尔从远方传来的乌鸦的叫声更是让这本就阴郁的苍穹平添了几分萧瑟之意。

    牙县并不大,自北门往南门,中间只有一条横穿的西街,这西街不但是贯穿牙县南北的中轴大道,更是牙县唯一的商业区,是寻常人家,普通百姓必经的游市场所。在牙县这种边陲小县里,能值得人们感兴趣的玩意儿并不多,所以西街的集市倒是并没有太过于热闹,只能是偶尔稀稀拉拉地走过几个行人,却是看都不看一眼,就走开了去。

    小县的人们都在过着属于自己平凡而宁静的生活,虽看似无聊却是踏实。

    挨着西街的集市上,有一家名为“百草堂”的医馆,那医馆大门门口是高高挂着一面写着“陈”字的幡子,那幡子在这萧瑟的冬风之中随风舞动,颇为荒凉。此时正值傍晚,街上不要说人来人往,就连人的鬼影子都是见不着一个。

    医馆之中,却有一女子正守在铺前,那女子年约十五六七,正是豆蔻年华,内在的美开始表露于外表,与含苞待放的花儿一样,很是动人。她身着一身略显简单的素白色锦衣,用深棕色丝绣在衣料上绣出了一朵朵甚是好看的腊梅花,一条白色织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发髻上插着一根翡翠制成的玉簪,额前刘海整齐,柳眉弯弯,皮肤白皙而通透,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此时正是无聊地望着这门外荒无人烟的街道,一支玉手正托着自己那略施粉黛的腮帮子,模样煞是可爱。

    就在这女子寻思着是不是要早点儿关闭医馆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了门外传来怔怔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浑厚有力,叫人听得很是清楚。

    不一会儿,便从门外走进来了一位汉子,那汉子年约二十余岁,身材甚是高大,蓄着一头短发干净清爽,一双眼光闪射着寒光,斜飞的英挺剑眉再加上那棱角分明的脸庞,使人感觉到了不寒而栗的压迫之感。

    他身着一袭黑衣,头戴斗笠,遮住了自己眼睛之上的额头,如流星大步地朝这女子是直接走了过来。

    那女子瞧见这男子,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种害羞的神情,闪烁着令人沉醉的红晕,赶紧是微微低下了自己的头,一双手是不安定地揪着自己锦衣的边角儿,时不时地微微抬头瞅瞅这眼前高大的男子。

    “子阳哥,你怎么来了?”那女子终究是在心中顿了顿,咬着嘴唇轻声道。

    那被唤作是子阳哥的男子姓魏,是这牙县东郊五里地陈家庄的一农夫。

    陈家庄人口大约有几百户,大多都是姓陈的人家,只有少数几个不是姓陈的,这魏子阳便是其中之一。

    魏子阳八年前来到这陈家庄,当时正值魏国大旱,各地难民众多,这魏子阳便是那难民大队中的一员,流浪到这陈家庄,陈家家主是一个热心肠的老好人,不忍看见这堂堂八尺男儿被活活饿死,便是接纳了这魏子阳,要他在庄里当一名农夫替自己干点儿农活也好养活自己。

    这魏子阳虽说是一介难民,但却是颇为有力,当时便是二话不说替这陈家家主干起了农活,他的身材是相当的好,两条长臂,膀子上的肌肉成股,胸肌线条发达,腹部更是一块一块的,当时就把这陈家家主给看呆了。不止是这样,魏子阳做人诚实,干活踏实又没有什么花花肠子,这么多年来救就属他干活最多,成果也最显著,这真是让陈家家主不禁感叹道是捡了个宝,更是对他喜爱不已,便是长留在自己身边,替自己打点儿农活。

    陈家世代学医,在这牙县更是有自己的医馆“百草堂”,所以也是无暇再顾及自己家田地里的事儿,久而久之,竟将这农活都是通通交给魏子阳来做,倒是不把他当做外人来对待。

    魏子阳听得这女子的问话,笑了笑,向这女子说道:”陈姑娘,老爷要我送你回家。“

    这陈姑娘全名叫陈筠儿,是这陈家庄陈家家主的女儿,陈家医术本来是传男不传女的,但这陈家家主只有这样一个女儿,也没有儿子,再加上陈筠儿对于医术从小就颇有兴趣,所以也就打破了这个传男不传女的规矩,将陈氏医术都是传给了陈筠儿。

    当然,陈筠儿也是没有辜负她爹的期望,很快就学有所成,凭借自己精湛的医术在这牙县是打下出了名堂,还能偶尔替她爹伯辈的大人照看照看这医馆的生意,也是十分的了不起。

    牙县虽小,但地方的士绅倒还是有的,这陈家便是其中之一,而且陈家不仅是那牙县的士绅,而且还是最有实力的一个,基本上这牙县全城老少对陈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百姓们都很尊重这陈家的人,除了大家对于陈家医术的信任以外,还有就是对于陈家人品的信任。陈家家主一生慷慨仁义,虽然是有钱的士绅,但对于那些平头老百姓却没有一丁点儿的架子,待人和善而热情,从不打压欺负他人,所以陈家的名声和生意也是也越来越好,虽然处在牙县,但却可能别有些大郡府的普通家族都还要有底蕴和实力。

    那陈筠儿听得魏子阳的话,也是微微一怔,随即是颇为苦恼的说道:”又让我爹麻烦子阳哥了,我爹也真是的,就这么短的路程。“说完话后就鼓起了自己的小嘴巴,模样煞是可爱。

    魏子阳连忙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老爷也是担心姑娘的安全。”

    陈筠儿一听,翻了翻白眼,好气地说道:“这牙县的黑老虎都被子阳哥给杀了,县里安安平平的,哪儿还会有什么危险啊。”

    魏子阳一听,微微一愣,随即是沉声道:“县里只是看起来太平。”

    魏子阳因为呆在陈家的缘故,其实本就是这牙县城里的名人。他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农夫,但却是颇为为陈家家主看中,所以平时没事就经常到这陈家府邸里去吃吃饭,逛一逛,这开始大伙儿还不熟悉他,以为他是个什么大人物,后来听说只是个农夫也是十分哑然,不禁好奇为何陈家老爷为何这么待见他。

    直到那前阵子黑老虎的事儿发生。这黑老虎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在几天之内就平白无故地咬死了几十个人,瞬间变得是全国皆知,后来听说那皇上专门召集民间捕虎队,也是不管用。但就是这只人们拿它没有办法的黑老虎,竟是被这魏子阳给活活打死了。

    这一下可是把牙县的人给惊讶到了,纷纷对魏子阳是刮目相看,怪不得陈家老爷对他如此的好,原来这人是有真本事的啊,好家伙,几十号人都制服不了的那只恶虎这魏子阳一个人就给收拾了,短短数日,这魏子阳的名声就是传遍了全县。

    更令他们是感到惊讶的是,当皇上要赏赐这魏子阳的时候,那魏子阳却是啥都不要,只是要了一张黑虎皮,然后就继续回到这陈家,专心干起了他的农活。有的人说他是脑子进水了,也有的人说他是知恩图报,懂得感恩,不管怎么说,这魏子阳瞬间就成为牙县的代名词,仿佛只要一提起牙县,必定会说起魏子阳。

    陈筠儿知道魏子阳是一个倔脾气,也不多说,便是向魏子阳吩咐道:”那子阳哥你等我一下,我收拾收拾店里的事儿,然后咱们一起回去。“

    这要回的可不是陈家庄,而是那县城里面的陈家府邸,陈家是个大家,那陈家庄相当于是陈家的根,这住的地方嘛,还是县城里最好。

    渐渐地夜幕是完全降临,这陈筠儿又是再瞧了一遍儿今天的账本,终于是确定无误了后就拿起了自家店铺的锁扣,关门打烊,陈家医馆很是宽敞,这大门当然也是用厚实的上好木材制成,所以关门也需要多花点儿时间。

    待陈筠儿关好门后,便提起准备好的篮子,和这魏子阳是并肩着走了出去,店铺处于西街的商业区坊,这片街区沿途都是开铺子的,再往前走就是一些又高又长的巷子,穿过巷子再走一会儿,便会来到这陈家府邸所在的长街之中,这片街道都是牙县城内有钱人家的宅子,陈家自然也不例外。

    一路上,这陈筠儿都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看似很不好意思,虽然以前魏子阳也来接送过她很多次,但每次都会让陈筠儿感觉到很是害羞,毕竟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这旁边又没有其他的什么人,所以这种情况到也算是正常。

    魏子阳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微微一笑,边走边同这陈筠儿聊起来来想缓解缓解这种紧张的气氛,于是就问道:“怎的了?有什么不舒服?”

    陈筠儿一听,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子阳哥多想了,我就是觉得这样很麻烦子阳哥。”

    魏子阳一听,也是哑然笑道:“怎会麻烦,老爷对我有恩,姑娘又如此知书达理,于情于理这事是我都应该做的。”

    陈筠儿一听魏子阳当着她的面就夸赞起她来,也是在心中感到甜甜的,不自觉间脸上就露出了十分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