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帝听着这金仁这话,便摆了摆手后轻笑道:“金爱卿是我信任的人,既然金爱卿说有证据,那朕也就不必看了。”随后梁帝话锋一转,盯着这尹树说道:“那依尹大人所言,此事该当如何决断啊?”说这话时,眼神还若有若无地望向这林长海这边,只见林长海巍然不动,竟仿佛这事真的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尹树听闻皇上这样说,便正色道:“启禀皇上,金枪侯林毅不按规矩,强行向本朝官员问粮,可有拥兵自重之嫌疑,但金枪侯却是我大梁堂堂镇西将军,更是成国公之长子,此事还需好好调查一番,不如让金枪侯回来当面对质。”

    蒋前听完,顿时便坐不住了,对皇上是急迫地说道:“皇上不可,临阵换帅乃是兵家大忌,这林将军是年少便追随成国公上战场,这些年来为我大梁立下了汗马功劳,其忠心,是日月可鉴的啊皇上,再说,这林将军屡次催粮,不听朝廷调度,可能是有将军自己的安排,我等远在后方,也不知这将军的安排啊,所以将林将军调回来,那是万万不可啊陛下。”

    尹树冷笑了一声,反驳道:“蒋将军如此推拦,不知是何心思,我等只是要这林将军回来当面对质一番即可。如今晋国被我军大败,一月内连丢十四座城池,我军早已取得大胜,就算此时换帅,也未必不可吧。”

    蒋前和其他一系列武将一听这话,便是大怒,兵者,乃国之大事。如今这战事还未完,虽然大梁连战连捷,但却过于冒进,孤军深入,此时正是当需万分小心行事。而这尹树,一介文官,不懂军事,竟敢妄谈军事,说是什么早已取得大胜,完全是狗屁不通。

    于是蒋前便沉着回道:“尹大人此言差矣,如今看似战局是我军占上风,但却并没有十足把握能够稳操胜券,虽近月我军连战连捷,连下关隘,但却过于冒进,孤军深入,粮草辎重可能并不能及时运到,林将军担心粮草问题,实在是情有可原。请陛下,明察啊。”说到最后,这蒋前竟然是双膝跪地向这梁文帝稽首,那接连的叩头声儿衬托着这安静的大殿,显得十分的合适。

    金仁看着蒋前的这番模样,不禁在心中感叹道,好一个国之忠臣啊。看这尹树,被这蒋前的一席话给弄得哑口无言,不知所措,也是,这尹树一介文官,不懂军事不说,竟敢还谈到军事方面上去,这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

    只见这龙椅之上,梁文帝也是微微的颔首,一双眼睛不经意间便缓缓扫过这成国公和定国公的脸上,想了想,便向这尹树说道:“尹爱卿,这蒋将军所言朕认为有理,所以这换帅一事,还需斟酌啊。”

    话音刚落,就见这文官队列里又站出来一人,金仁微微抬头一瞧,这人是从最前面几位中站出来的,怕是一个大人物啊。

    果不其然,只见这人微微立定,手持笏板低头说道:“臣吏部尚书黄庆,有事要奏。”

    不用说,这黄庆也是黄家的人,而且黄庆的来头还不小,不仅仅是堂堂吏部尚书,大梁正二品的官员,而且吏部还是这六部之首,统筹百官的任免,考核,升降,调动等事宜,权力是十分的大。这黄庆还有个身份,便是这定国公黄德胜的养子。黄庆原是姓曹,这曹姓人士本是黄府原管家,后遭不幸病死,留下这曹庆,定国公不忍,便留下这子在他身边认作养子,改名姓黄。

    梁文帝一看,便是立马来了兴趣,好家伙嘞,这黄家的核心人物之一出场了,于是便坐正了身子轻声问道:“黄爱卿,何事要奏?”

    黄庆低头朗声道:“臣得知消息,说我大梁前线军中大有不满金枪侯的人在,金枪侯若长期担任前线指挥官,恐失军心。”

    此话一出,金仁便想到,这定然是黄家留下的后手,可能黄家也认识到,单凭这催促粮草一事恐怕是无法直接扳倒林毅的,因为林毅急求速战素决,所以催粮一事倒也正常。可这失军心可不同,若林毅果真是因为连番征战导致士兵们疲惫不堪,心生怨言,那严重的可能导致士兵哗变,所以这不得不重视。

    果然,此话一出,殿中百官俱是一惊,随后梁文帝也是一脸正色,严肃地问道:“爱卿何出此言?金枪侯前方征战,连战连捷,又怎会导致军心涣散?”

    只见这黄庆说道:“金枪侯虽勇,一月连下北晋大大小小城池关隘十四座,但也正是因为过于急迫,导致士兵疲乏不堪,这金枪侯手下便有将军建议,要稳住局势,先行修整一番,却被金枪侯断然拒绝,金枪侯不仅不答应,还重重责罚了提出建议的将军,这便导致军中有将士心生不满,陛下,若是如此下去,微臣担心,迟则生变啊。”

    梁文帝十分疑惑,便扭头看向这百官问道:“众大臣可知此事否?”

    只见这武官众将都是相互扭头看看彼此,便都是默然无声。而文官队列则是又站出来几位大臣说道:“臣知此事,黄尚书所言不假,金枪侯的确做过此事。”

    梁文帝笑了笑,眼珠子是一转,便看向这林长海和黄德胜,只见两位都是正襟危坐于自己的椅子上,面不该色,一人低头不语,另一人竟然是直接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仿佛没有听到刚才朝堂上掀起的腥风血雨一般。

    于是梁文帝问这黄德胜:“两位国公,对此事是有何看法?”

    黄德胜一听这话,便立刻抢在这林长海之前站了起来,向这文帝拱了拱手低头道:“陛下,此事老臣倒是不知,如何处理,但凭陛下做主。”眼睛随即瞟了瞟,若有若无的目光便盯着这旁边一列的成国公林长海身上。

    不仅是他,现在满朝文武都是把注意力集中在这林长海身上,金仁也是如此,不知道这林长海接下来会出什么招儿来应对。

    只见这林长海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是艰难地想要站起来,这旁边的太监一看,便赶忙上去搀扶着这林长海,终于不消片刻,林长海是微微立定,便弯着腰向这文帝拜了拜说道:“此事,老臣也是不知,若此言的确属实,为了军心安稳,却是需要换帅,老臣不敢徇私,如若果真如此,老臣恳请,陛下下达换帅之命。”

    梁文帝一听,便眼睛微闭,在这龙椅之上是想了又想,随即开眼点了点头,向这林长海说道:“那朕就下达换帅之命,但却不知,这要谁来顶替金枪侯之位啊?

    不等其他大臣开口,这林长海便抢先缓缓地说道:“老臣以为,接替金枪侯之人,应当是在这朝中有一定威望之人,且是有才学,有胆识之人,还要是陛下信任之人才可。所以,老臣斗胆,举荐这定国公之子,康乐侯黄修担此重任,此位子,非他不可。”

    此言一出,朝堂大臣俱是十分的诧异,这成国公不是老糊涂了吧,这刚刚才输了一筹,此番竟然还要举荐黄家的长子,定国公之子康乐侯黄修来接替林毅的位置。谁不知道现在林毅已经打下了十余座城池,就算即刻班师回朝,那也是天大的功劳,这样做,不是等于林家把功劳直接让给了黄家吗?

    武官一列都是十分不解,有的武将胆大,在之林长海后面是微微低声提醒了林长海几句,但这林长海却仿佛没听到一样,说完那话后便站立于旁,静静等待这梁文帝的回复。

    梁帝一听,也是微微诧异,随即就沉默了起来,低头沉思,不一会儿,便询问那康乐侯黄修道:“黄爱卿,可能担当此任?”

    黄修本以为今儿这朝堂没他多大的事儿,如今竟听到这天上的馅饼儿落到了他的头上,也是十分惊喜,先是望了望这自己的父亲,定国公黄德胜,见这黄德胜没有反应,便正色的回答道:“微臣愿接此重任,定能不负陛下所托。”

    梁文帝听了,看了看这满朝文武,皆不说话,这偌大的金銮殿上是十分的安静。过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好,果然是国公之后,那朕就命康乐侯黄修为这平北将军,代镇西将军之权,去接替金枪侯,黄将军,可切莫让朕失望啊,朕待你凯旋之日,为你亲自接风洗尘。

    黄修大喜道:“谢陛下。”

    梁文帝再等了等,见这两位国公和满朝的文武都是没了话说。便言道:“既然无事,那便退朝吧。”

    话音落下,就听见那旁边的大内官又扯着嗓子叫到:“众臣退朝。”

    这满朝的文武百官便立刻跪了下去,连那腿脚不便的林长海也是缓缓地屈膝,便听到整齐划一的声音在这大殿之上响起:“谢陛下。”

    随后这梁文帝便打着哈欠起了身子,待快要走进那珠帘的时候突然扭头笑盈盈地望着这金仁道:“金爱卿你我三年未见,一会儿下朝之后来内务司书房同朕单独见一面,朕可想和你好生谈谈。”

    金仁当然也是在这下跪的百官之列,低头起立时便听着这话,于是恭谨地回道:“臣遵旨。”

    梁帝哈哈大笑几声,便快步走进了这珠帘,竟是不再看满朝文武其他人一眼。

    金仁默然伫立,眼神直愣愣地盯着这在武官前列的那个老人,不仅在心中暗叹道:“好一招毒计啊,若不是亲眼所见,当真是不知道这戎马一生的林长海,竟然能想出如此之谋,反将了这黄家一军,了不得,了不得。”

    当然是毒计,林家眼见自己这份功劳肯定是捞不着了,不仅是黄家,就连皇上的心思怕也是如此想的。所以倒不如直接不要这份功劳了,反正知道的人都明白此次征战林毅的重要性,也算是为林家涨了份儿脸。如果给了黄家,一则可以让其它中立官员知道这我林家的慷慨大度,二则让皇上也是放心,三嘛,林毅出征和这黄修出征,那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林毅能赢,黄修可不一定,那晋国的盘龙先生可是还没出手呢,如果黄修不能活着回来,那这次的换帅对于他林家来说,不但不会是损失,还会是天大的好事。

    只有这黄修还在暗自窃喜中,可他却是不知道,这份重任看似简单之下暗藏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