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晗秋见寂远活动自如,不禁心中惊异,并未注意寂远所说,而是说道:“没想到寂远师父武功如此了得,恢复得如此之快。我从上面摔下来后,足足躺了两天两夜,方能行动。”寂远道:“尹施主见笑了,小僧并不懂武功,只是体内存了师傅传的内力罢了。”尹晗秋道:“你师傅竟能将内力传给你,想必这股内力定是非比寻常。”寂远骚着头皮,苦笑道:“只可惜这内力小僧也不会运使,师傅只是传了小僧最为入门的吐纳运息之法便圆寂了,当真是辜负了师傅的苦心,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尹晗秋还以为寂远武功超群,能助自己出了万毒谷,没想到却是此种结果,自言自语道:“看来这都是天意如此,勉强不来。”寂远惭愧道:“小僧确是愚钝,叫尹施主见笑了。”尹晗秋忙道:“寂远师父不必见怪,我并非是讥讽与你。来,还是先吃些罢。”寂远正要再次推却,腹中竟“咕噜噜”的响了起来,尹晗秋道:“看,你的腹中都在喊饿了,呵呵。”寂远脸上一红,接过树皮吃了几口,又喝了两口水,树皮虽是难吃,但清水却是甘甜异常。

    寂远问道:“尹施主跌下谷来有几日了?”尹晗秋道:“已有七日了。”寂远道:“七日来尹施主一直吃这树皮度日么?”尹晗秋叹气道:“几日来,我早寻遍了这谷底,只有这种树皮能吃,其他的都是有毒之物。”寂远道:“看来这万毒谷比断尘谷还要‘断尘’了。”尹晗秋问道:“甚么断尘谷?”寂远道:“也是一个和万毒谷相似的绝谷。”遂将断尘谷之事简单的说了一遍,尹晗秋听罢,说道:“是阿,断尘谷中还有活鱼、野菜和红薯,这里就只有树皮和毒虫毒物了。”

    寂远忽地想到断尘谷中的水潭,说道:“尹施主,这万毒谷中没有甚么水池水潭么?当时小僧和冷施主就是从水潭底游出去的。”尹晗秋道:“这里连条山泉都没得,更别说是水池水潭了。”寂远问道:“那小僧方才喝的水是何处来的?”尹晗秋道:“是我每日收集的露水,这里空气潮湿,早晚冷暖相差颇大,因此露水倒也不少。”寂远一听,似乎唯一的希望也没了,双手合什道:“如此看来,咱们早晚都要葬身于此,喂毒虫怪兽了。佛祖割肉喂鹰乃是大慈大悲,小僧这烂尸喂虫倒不知算不算是功德一件,阿弥陀佛。”

    尹晗秋一听,倒是笑了起来,说道:“寂远师父心地慈善,应该算的,我的不算倒是真的。”寂远道:“尹施主虽不是出家之人,但却有出家之人慈悲之心,更是难得。”尹晗秋道:“都要喂毒物了,有没有慈悲之心又有何分别?我若不是心中放不下那个人,早就在这谷中自尽了。”寂远只道是尹晗秋放不下的人是尹晗烟,遂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挂念的人定会吉人自有天相,逢凶化吉的。”尹晗秋悠悠道:“但愿如此罢。”

    二人你言我语,倒也聊得投机,不知不觉中已入了深夜,尹晗秋道:“寂远师父,天色已深,早些歇息罢。”寂远瞧了瞧四周,又听了听各种毒虫毒物怪异悚人的叫声,担心道:“尹施主,咱们若是睡熟了,这些毒物不会来咬噬么?”尹晗秋道:“寂远师父放心好了,我在玉绣山庄多年,为防毒物侵袭,早已配制了七绝散,乃是用七种最毒不过的毒虫和毒草配成,本身毒性异常,又加了硫磺等气味浓烈的材料,将此七绝散撒在四周,各种毒物便不敢近前了,不过药效只能维持十天左右。”寂远道:“这就是所谓的以毒制毒罢?”尹晗秋道:“算是罢。”

    寂远灵机一动,说道:“依小僧看来,这万毒谷的四壁并不陡峭,小心一些避开荆棘,再沿路撒上这七绝散,将各种毒物驱走,岂不就能爬出去了。”尹晗秋道:“这个我也想到了,只可惜我身上的七绝散已所剩无几,并不够用来驱赶毒物,若是一不小心被其中任何一种咬了,都会当即毙命,因此这种办法难以行得通。”寂远听罢,叹气道:“看来咱们是必死无疑了,小僧的两件要紧事还未办妥,也不知会不会因此引致武林争斗,阿弥陀佛。”尹晗秋虽不知寂远要办何事,却也不方便打听,又想到自己所挂念之人,也不免长长叹了口气。

    过了半晌,尹晗秋道:“寂远师父,先歇息罢,明日再想出去的法子也不迟。”寂远道:“阿弥陀佛,那小僧就不打扰尹施主歇息了。”说罢,二人在篝火旁各自睡去了。

    刚过得丑时,二人睡得正酣,不远处的草丛之中忽地传来簌簌声响,紧接着便是“兹兹嗤嗤”的巨响,二人都被响声惊起,均不知发生何事,相顾一视便朝声响处瞧看。又是几声“兹兹嗤嗤”的响声过后,一条粗如玉盘的巨蟒倏地窜出,足有两丈余长。

    二人借着火光瞧看,但见巨蟒周身赤红如血,似在炭火中炽烤过一般,张开的大口却黑如墨玉,此时正“兹兹嗤嗤”的吐着红信。尹晗秋瞧看之下,登时吓得花容失色,惊道:“炽火毒龙!”寂远虽不识得此物,却也惊出一身冷汗,忙问道:“甚么炽火毒龙?”尹晗秋紧盯着巨蟒,说道:“这炽火毒龙不但周身炽热,而且剧毒无比,专以各种有毒之物为食,这万毒谷中毒物无数,想必才引得它来觅食。”寂远道:“咱们并非毒物,应该不会吃咱们罢。”尹晗秋道:“但愿如此罢。”

    尹晗秋刚即说完,巨蟒便绕着二人转起圈来,游行之速迅快异常,且巨蟒游过之处,嫩绿的青草顿时变得枯黄。尹晗秋一瞧,惊道:“不好,它所游之处正是撒有七绝散之处,若是它以为这毒是咱二人身体散发出来的,那便惨了。”寂远道:“那可如何是好?现在只希望这七绝散的毒性强于这炽火毒龙,叫炽火毒龙不敢入来才好。”

    寂远话音刚落,巨蟒霍地停住,身体盘住,蟒头上挺,朝着寂远吐着红信。尹晗秋喊道:“寂远师父小心,快快躲开!”话未喊完,巨蟒已朝寂远闪电般扑了过去,寂远已被吓得呆了,哪还顾得上跑。

    正当此时,尹晗秋一掌拍出,将寂远掀出一丈开外。巨蟒一扑落空,尾部倏地卷来,正将尹晗秋的腰部缠住。尹晗秋忙蓄力朝巨蟒的身上拍了四五掌,然尹晗秋摔伤并未痊愈,内力也未完全恢复,掌力自是差了许多,巨蟒竟浑然无事。蟒身几个盘绕,已将尹晗秋紧紧缠住,且愈收愈紧。尹晗秋被蟒身缠绕之处,不但炽热难当,而且呼吸也是越来越难,忙施内力相抗,可终是无济于事。

    寂远在一旁焦急万分,可又无计可施,不停的喊道:“尹施主,尹施主??????”尹晗秋正自运功抵抗,哪还有功夫回应。片刻功夫,尹晗秋白嫩的面孔已被涨得通红。而巨蟒此时竟也不急于吞噬尹晗秋,似是在享受那令人窒息绝望的快感一般。

    眼见尹晗秋要窒息昏厥,寂远情急之下,朝巨蟒扑了上去。巨蟒缠绕着尹晗秋,却也无法闪避,蟒身被寂远紧紧抱在怀里。这巨蟒向来只有缠绕他人的份,此时竟被寂远给“缠住”,忙挺硬蟒身,“兹兹嗤嗤”巨响不断,蟒身东摇西晃,欲将寂远甩脱,寂远也是生了蛮劲,死死抱住蟒身不放。巨蟒欲要咬噬寂远,可巧的是,寂远情急之下抱住的正是巨蟒头部下方,身子又在巨蟒的背面,巨蟒竟无法将头部弯回咬到寂远。

    巨蟒左挣右脱,缠住尹晗秋的蟒身也慢慢松缓下来,尹晗秋也算是缓过气来。二人一蟒相互缠绕,一会腾空,一会砸地,足足折腾了好半晌,仍是相互都不松劲。

    巨蟒又翻腾了几下,竟不理寂远,而是张着墨玉大口朝尹晗秋咬去,眼见巨蟒的毒牙要咬向尹晗秋白嫩的颈部。寂远一瞧,哪里还容多想,学着巨蟒的样子,也是张开了大口,一口咬在了蟒身之上,只是寂远的是红口白牙,不是墨口红信罢了。

    其实这炽火毒龙周身蟒皮坚韧无比,刀剑也不易砍伤,更何况是寂远的白牙?但寂远却误打误撞,正咬在了巨蟒的七寸之处,这炽火毒龙周身上下就此处松软,寂远这一口下去,倒是疼坏了巨蟒。

    巨蟒疼痛之下,莽身一甩将尹晗秋甩出两丈多远,尹晗秋正巧撞在一块岩石之上,顿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而巨蟒将尹晗秋甩掉之后,平地窜起一丈余高,将寂远对着一株大树猛地撞去。寂远眼见自己要撞上大树,忙嘴上一松,双手一撒,从莽身上落了下来。奇怪的是一丈余高摔下来身上却没有丝毫痛感。

    原来这莽血之中也带有毒性,只是不似毒液中的猛烈而已,寂远此时已感到全身僵木,站也站不起来。

    巨蟒甩脱了寂远,疼痛已消,可凶残之性却是大发,见寂远此时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倏地扑了上去,朝寂远的腿部咬噬了两口。这毒性比之莽血何止强了百倍,登时一股黑气向身体各处扩散。所到之处,初时感觉炙热,转瞬便没了知觉。片刻功夫,寂远全身已被黑气笼罩,幸而体内深厚无比的内力暂时护住了五脏六腑。

    寂远意识渐渐模糊,朦胧中瞧见巨蟒张着墨玉大口朝自己头部探来,寂远心念道:“短短数日里自己几经生死都侥幸逃脱,看来这次必是在劫难逃,要成了这巨蟒的腹中物了,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