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芫锁眉一看,发现阔天辰正怒目圆睁地看着她。

    她心里一慌,后退了二步正欲离开,谁料对方箭步上前,猛地扯住了她的胳膊。

    “夏芫?”阔天辰难以置信地看了她半天,仰头大笑道,“听说你毁容了,没想到这么彻底,差点连本王都没认出来!瞧你这狼狈样,被人欺负了吧?要不要本王替你做主?”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甩脱他的手臂准备离开。

    “别走啊!”阔天辰再次扯住了她的胳膊,“你这么好的容颜,不让大家看看多可惜啊?”

    说着,他朝身后的人看了眼。

    站在他身后的是候勋,是与夏芫一起嫁入青龙城的另一位南康女子的相公。

    阔天辰将功折罪再入亲兵营后,皇上看在擎天王府的面上给他升了几级,如今官位也就仅在亲军营正、副统领之下。

    侯勋本就是他的哮天犬,前不久也入了亲兵营,刚好被阔天辰调到自己身边。

    看阔天辰给自己使眼色,侯勋心领神会,立马以抓贼为由引来一群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阔天辰,你有意思吧?”夏芫愤怒地看着他。

    阔天辰唇角一勾,开心的笑道:“有意思啊!你不开心的时候,本王可是开心的很!霍尊有了新欢,懒得搭理你,也就本王性子好,耐心陪你聊上两句,免的把你给闷坏了!”

    他说着摁着她的肩膀,逼她面对众人,狂笑道:“这个女人,面目丑陋,心如蛇蝎,不但是个飞贼,而且还是骗子,转门骗人钱财。”

    “骗子、飞贼,你干嘛不说的再狠一点,说我杀人越货、拐卖妇女、毁人家室!”夏芫双目腥红,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别急啊,慢慢来嘛!”阔天辰在她耳畔阴险的笑了声,猛地提高了声音,“大家别看她满脸脓血,面目吓人,其实仔细瞧瞧,还是很好看的。来,瞧瞧,仔细瞧瞧,或许你们在站的诸位无人不识呢!”

    他边说边押着她往人群前面走了二步,展览似的让众人看着她的容貌。

    胆小的早就被她血肉模糊的面孔吓得退了出去,胆大的看着也毛骨悚然,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这……这不是……”

    有人说了几个字后,不敢再言语,因为他实在不敢将眼前之人与他脑子里想到的那个气质出尘、惊才风逸又地位尊贵的人联系到一起。

    “你不敢说是不是,没关系,本王来给你介绍。她就是腾远茶舍的女掌柜,将军府的少夫人,一个像云朵一般飘在空中让所有人都仰视的女人!别觉得这张脸有多可怕,想到她昔日的容颜,你们晚上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人群里一下子炸开了锅,唏嘘声、咋舌声、议论声混成一片。

    没人有记得那个给灾民捐了几十万两银子的夏芫,都只在议论青龙城中那个“抚揉倾国色,风华绝世人”怎么变得如此丑陋?

    因为,她血肉模糊的面孔吓得很多人双腿发软、两股战战。

    围观的的人越来越多,围着他们挤了黑压压的一圈。

    阔天辰狂笑着朝人群中看了眼,抓紧夏芫的肩膀用力一堆,她清瘦的身体柳絮般的朝前扑去,刚好扑到看热闹的一群吃瓜身上。

    一连串尖叫声,跟着一阵阵混乱,那些人魂飞魄散的四处逃窜,唯恐自己噩梦缠身,或者被她脸上的脓血传染到。

    “瘟疫?是瘟疫?”不知谁哆嗦着喊了句,她左右两旁的人脸色一晃,屁滚尿流的逃了。

    夏芫正好扑在一个男人身上,双手紧紧地抓住了那人的肩膀,还未回过神,就听到一串水流声,跟着脚下湿了一片。

    缓缓抬起头,看那人腿间的衣服湿了一片,尿液还在不停地往下躺着。

    “别……别找我,我,我什么都没做,我……我不认识你!”那人全身瑟瑟地抖着,失声哭道。

    她知道自己吓人,但没想到自己能怂倒一片,更没想到能将一个男人怂的尿了裤子。

    夏芫稳住身子,松开自己关节发白的双手。

    那人身子一瘫,直接坐在了自己的尿液里。

    “都这个样子了,还跑出来吓人!”

    “是啊,这瘟疫给人传染上了可怎么办呢?会死人的!”

    “染上瘟疫也不知道看大夫,跑到大街上乱串,真是不像话!”

    ……

    身前除了个吓傻的,已经没了几个人影,她身后的人一群责怪后,全部埋怨着走开了。

    夏芫低头看着那个瘫坐在自己尿液里的男子,冷笑了声,抬起头上撞上对面一黑一紫二个身影。

    黑衣者身材高大挺拔,紫衣者身材妖娆,面如桃花,一脸幸福地贴在一袭黑衣的霍尊怀里。

    霍尊千年玄铁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那双寒气逼人的冰目端端地落在夏芫身上,看的夏芫心里一抽,酸甜苦辣涩一瞬间占齐了。

    秦新月虽面色发白,但脸上洋溢的笑容丝毫未退,霍尊的手就放在她肩上,将她整个人都揽在怀里。

    夏芫看着这二人,被千刀万剐过的心脏彻底侵泡在浓度饱和的盐水中,劈天盖地的疼着。心里明明疼要死,脑子里却成了浆糊,腿上更像灌了铅一样,挪都挪不动。

    “喜欢就爱聚在一起了,霍将军好福气啊!”阔天辰走上前,冲着霍大笑了声,“我们几个是来抓贼的,抓错人了,误会,误会!”

    大概是霍尊毫无表情的僵尸脸镇住了阔天辰,让他突然放下小王爷的架子,讪讪的打了个圆场,灰求求的溜了。

    夏芫记不清自己是怎么逃的,只记得那二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目光落在她自己身上,如同看着动物园里的猩猩一样——不,是看到侏罗纪时代的恐龙一样。

    她脑子里乱成一团,慌不择路地冲进了一个巷子,七拐八拐地记不清自己怎么走的,最后跌跌撞撞地进来一个破旧的院落。

    心如刀绞的她没有注意周围的环境,也没感觉到四周阴森森的气息,更没注意自己趴在一口棺材上哭的伤心欲绝。

    这是霍尊回来后她第二次见到他,也是她毁容后头一次看到他。

    一次次的绝望,一次次的抱着幻想。直到得知他纳妾、娶了他的念念不忘的小悦儿,她都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希望他看着一年的夫妻情分上,对她不要那么薄情。

    这一次,她知道他不光是冰冷、凶残、薄情,更是绝情。当然,绝情、凶残都是针对她的,对他的小青梅可完全不是这样。

    其实,她早就知道的,从她跳江的那一次她就知道了,只是情到深处报了不该有的幻想,这一次,她更改清晰,可依然鬼迷心窍的报了幻想。

    她从毁容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哭过,再难再伤心都没以,但这一刻,千沟万壑的伤口上洒满了盐,她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为他的绝情,为自己的脑残,彻头彻尾的哭了一场。

    突然,她趴着的那个棺材盖子打开了,她自己因为棺材盖的冲击一屁股坐在另一副棺材上。

    “我死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哭,棺材里躺了二个月,尸体都烂了,你倒是苦的死去活来,让我一个阴鬼都不得安静!”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从棺材里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