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芫只觉得心头潮水翻涌,陆境衡的出尔反尔让她悲痛、愤恨,霍尊的强势让她恐慌、绝望,他强留在她口腔里的酒气更是让她喉咙里辛涩难忍。

    想起白冰在城门口时说的,霍家的地位一半是踩着忠臣良将的骨血,她脑海中浮现着血淋淋的画面。

    他的身上沾满鲜血,内心凶残肮脏……

    想着想着,心底只剩下一种反应——恶心。

    口腔里的严重不适伴着心头的恶心,让她将这种情绪从心里延伸到胃里,最后是一连串的干呕。

    “你恶心够了没有?”霍尊愤怒的看着他,冷冽的声音足以将她穿透。

    夏芫身子一颤,这些王孙公子身份高贵,生活奢华,向来都是有洁癖。

    霍尊如此气愤,想必洁癖不轻。

    想到这里,她水润的眸子里闪起一道火花。

    趁着心头的恶心还未退去,她双手扶着喉咙连声干呕,呕着呕着喉咙处一阵酸甜,跟着鼻涕眼泪全涌了出来。

    “不行,我要吐了!”

    她当着他的面使劲摸了把鼻涕,将一块梨子混着口水从嘴里吐出。

    料定他被自己恶心的扛不住了,她抬起头快速瞧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她瞬间淹没在他浩瀚的眸子里,彻底绝望。

    如果眼睛能杀人的话,那双冷鸷到漫无边际,黑暗到无底深渊的眼目,足以让她灰飞烟灭上无数次。

    “我沙场征战三年,粮草绝尽时饮雪吞毡,人肉都吃过,岂能被你这点东西恶心到?老老实实地给我洞房吧!”

    说着,他站起身一把将她拖到床边。

    对方的强势如凶残毒辣的嗜血猛兽,夏芫内心的恐惧和排斥让她本能蜷缩着身体,步步退到床沿。

    床头上放着一张象牙书桌,桌子上方的墙壁处镶嵌着用象牙制成的仿兵器架子,上面摆着一柄精致的青桐短剑,剑柄上镶着五颜六色的宝石。

    “不要过来,否则……”

    她猛抓起那把青桐短剑,可话还未说完,身前的书桌和墙壁迅速旋转,将她和霍尊带入一个密室。

    密室里漆黑一片,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霍尊抓住她手臂用力一扯,握在她手中的短剑迅速落在地上。

    这个密室并不大,顶多能放下一张八仙桌。

    他强劲有力的大手摁在她背上,用力一顶将她娇柔的身体嵌进怀里,口中的热气再次灌进她鼻腔:“既然你不想见光,在这里圆房我也不会介意!”

    “放开我!”夏芫说着,拼尽全力朝对方身上猛推了把。

    这一推,对方丝毫未动,她自己却因身体失去平衡迅速朝后跌去。

    撞到墙上的那一刻,她再次触到那个仿兵器架子,并本能地晃动了它。。

    轰——

    墙壁再次一阵旋转,她紧握着那个小兵器架子回到明亮的寝室。

    看着寝室里跳动的红烛,她上串下跳的小心脏似乎随时都能蹦到地面上,然后再“嘭”的一声给碎了。

    见霍尊半天没出来,夏芫瘫坐在地上长喘了几口气,庆幸地说:“今日竟是走了狗屎运,竟然两次触动了机关。”

    突然,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惊讶地自语道:“不对啊?我逃出来了,为何他还困在里面?难道这个小兵器架子是控制密室的唯一机关,因为墙转回来了,所以他只能被困在里面?”

    “呵,霍尊,你就在里面等死吧!”她对着那堵墙壁愤愤地骂了句。

    心中的惶恐渐渐退去后,她偷偷地溜出房间,可刚走出寝室,就被院子里四处巡逻的府兵吓的退了回来。

    “大婚之夜,将军府的守卫竟也这么森严?”她躲在门口,心有不甘地说。

    等了二个多时辰,看那些府兵完全没有休息的意思,她绝望地回到房里。

    料定霍尊晚上走不出来,筋疲力尽的她终于趴在床上睡去。

    她一觉醒来时天色已亮,早已饿扁的肚子这会又不争气的叫唤起来。

    在她囫囵吞枣的咽下二块点心后,外面便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少将军、少夫人!”丫鬟的呼唤声从门外传来。

    夏芫心头一惊,饿的前心贴后背的她刚才只顾着吃,这会丫鬟进来该怎么应付?

    她身上的喜服还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碧玉桌上的合卺酒动都未动,而霍尊此刻还被困在密室里。

    “少将军、少夫人,这会该给将军和夫人敬茶了!”丫鬟清月在门外焦急地催着。

    她锁起眉头在屋子里急的团团转。

    若不将霍尊放出来,她肯定没法交待,可若放他出来,那个混蛋还不知怎么报复她。

    “少将军,少夫人!”清月的呼唤声越来越急。

    夏芫看着象牙桌后面的墙壁,脑子里乱成一团。

    轰——

    一声巨响,墙壁被人挖开。

    厚厚的尘灰像烟雾般从书桌后涌出,手握镐头的霍尊身上满是灰尘,俊朗的面孔、乌黑的长发、暗红色的喜服全部变成灰土色。

    他脸上被尘土覆盖着,夏芫看不他的出表情,直觉的那双灰土中的黑目杀气翻涌,狠不得将她挫骨扬灰后揉碾成泥。

    丫鬟们听到响声立即冲了进来,看着他们变成陶俑似的少将军惊讶地大喊出声。

    再一看,她们僵成柱子似的少夫人,一身喜服整整齐齐的穿着身上,完全还是刚嫁过来时的样子。

    大婚之夜,新娘完璧如初,新郎被困在暗室里挖了一夜墙角?

    丫鬟们面面相觑,如此奇观,恐怕也只有她们镇国将军府一家。

    “给我找身干净的衣服!”霍尊冰冷的说了句,转身进了浴室。

    浴室就在床尾后的二个屋子里,一大一小二间浴室,小的是个可以容纳二人的红玛瑙圆形浴缸,大的跟泳池无异。

    霍尊进入大些的浴池后,丫鬟们伺候夏芫在小浴室里沐浴更衣。

    帮她梳妆好后,清月将一件鲜红色的衣裙给她套在身上。

    夏芫皱了皱眉头,轻声地问道:“这衣服颜色太浓,不大适合我!可不可以换件素净些的!”

    清月不解地看着她:“夫人,您确定不穿这件吗?”

    “怎么?这件很重要吗?”她不解地看着清月。

    清月犹豫起来,将军府上下几百号人,全都对这位一夜成名的少夫人恨之入骨,巴不得杀而后快。

    新婚之夜,她们少将军连她碰都没碰,显然也是厌恶至极,她又何必多管闲事?

    夏芫看清月低头不语,语气坚定了分:“我穿惯了素气的,如果可以的话,还是给我找件浅色的吧!”

    清月顿了下,取来一件雪白色的衣裙给她换上。

    准备出门时,一个年长的丫鬟急匆匆地跑进来,看着刚刚洗漱完的霍尊和夏芫犹豫了下,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怎么,我娘有什么吩咐吗?”霍尊疑惑地看着她。

    “夫人命我拿一样东西,我拿了就走!”

    她走到床前,对着铺在床上的雪白绢帕愣了半天,手指抖了下拿起来走出屋子。

    夏芫脸上一怔,不由担心起来。虽说,她对霍尊不满,对圆方之事充满抵触,但初夜不见落红可是件大事。

    她看着周身的几个丫鬟,再看看霍尊,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自己身上,个个儿都在等着看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