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儿抬起脑袋斜斜地看了一眼天边的夕阳,忍不住向车里叫道:“公子,天马上就要黑了,我们要不要连夜赶路?”

    骆秋水睁开眼睛,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黄昏了。”春花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又是一天!”骆秋水坐直了身子,“我这身子快要散架了!赵四儿,找个地方露营,明天再进扬州城!”

    “xiǎo人明白!”赵四説着,便把马头一兜,马车便钻进了一片树林。

    雷老虎懒懒地从车上跳了下来,大致看了下眼前的树林,道:“这地方不错,就是这儿了!”

    当下大家一起动手,找柴的找柴,搭帐蓬的搭帐蓬,刚好赶在天黑之前忙完了一切!

    赵四儿很快就生起了火,笑着问道:“大家想不想吃野兔?”

    “这荒山野岭的哪有野兔?”春花撇了撇嘴。

    “你还别説没有,只要我出马,肯定会有的!”赵四儿笑道。

    “好啊,好啊!有兔肉吃,我喜欢!”秋月拍手笑道。

    “公子,那我就去找野兔了?”赵四儿请示骆秋水道。

    “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要xiǎo心一diǎn儿,以一个时辰为限,如果找不到就返回来!”骆秋水吩咐道。

    “xiǎo人明白!”赵四説到这里,便朝着密林深处走了进去。

    雷老虎从马车上取下干粮和水,分给大伙食用,然后,他一屁股在火堆旁坐了下来:“这么晚了,能找到野兔吗?”

    “管他呢,好歹也让他去试试吧!这几天,大伙光吃干粮,来diǎn野味也好打打牙祭!”骆秋水道。

    “可是他连个弓箭都没有,怎么打野兔呢?”春花笑道。

    “谁説抓野兔一定要用弓箭的?”秋月道。

    “难不成,兔子会乖乖地跑到他跟前让他抓?”春花笑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雷老虎微微一笑,接着道:“看见赵四儿腰上的草绳了吗?那就是专门给兔子下套的!”

    “什么?就凭一根草绳?那怎么可能呢?”春花不解地道

    “总之,你等着吃野兔就行了,如果真的没有,那只能怪我们运气太差了!”骆秋水笑道。

    “都怪那个赵四儿,一路上老是拉肚子,不然我们现在早就进了扬州城了,也就不用在这儿呆着了!”春花説到这里噘了噘嘴。

    “看来,我们的春花姑娘是受不了这奔波之苦了。”雷老虎笑道。

    “谁説的?我只是不想让大家一起遭罪而已!”春花道。

    “其实,这有什么不好的?像这种事儿,当年我和骆老弟,也不知道干过多少次!那时候,也别提有多开心了!”雷老虎想到这里,不由得开心地笑了起来。

    骆秋水淡淡地一笑:“你们听,赵四儿回来了!”

    果然,只是説话的功夫,赵四儿已经拎着一只野兔走了回来,他带着满脸的喜悦笑道:“今天运气真好,刚下好套子,就有兔子上门了!”

    “好啊!今天晚上终于有肉吃了!”春花兴奋地站了起来,“需要我帮忙吗?”

    “还是我来吧,保证一会儿功夫就能吃上美味!”雷老虎説着从赵四儿手里接过野兔,走到骆秋水跟前道:“把你的飞刀拿出来吧?”

    骆秋水从腰间取出一把飞刀,递给雷老虎,不由得苦笑道:“真没想到,我的飞刀会用来杀一只兔子!”

    “这只兔子能死在你的飞刀之下,也算死得其所了!”雷老虎一声大笑,提着野兔去一边宰杀去了。

    “赵四儿,你是用什么办法抓到野兔的?”春花十分好奇地道。

    “我xiǎo的时候,跟人学过打猎,知道一些捕猎的技巧。就用这种草绳,”赵四儿指了指腰间的草绳,“在兔子出没的地方下好一个套,然后,兔子只要钻进套里,想出来就难了!”

    “可是,兔子要是不上套呢?”秋月问道。

    “这就要看运气了!而且,必要的时候,还得用一些特殊方法,比如把兔子往下套的地方赶,兔子逃跑的时候一般会选择自己熟悉的路线,这样,很容易就抓到它们了!”赵四侃侃而谈,俨然一个老猎户一般!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太有趣了!”春花十分佩服地道。

    骆秋水一直听着赵四儿的话,一句话都没説,此时,他忽然站了起来,带着几分怒色道:“这个雷老虎,杀个兔子也要这么久!我去看看!”

    骆秋水説到这里,当即朝着雷老虎的位置走了过去。

    雷老虎十分认真的处理着手上的野兔,等骆秋水走了过来,才悄声道:“这个兔子吃得好啊,胃里居然还有米粒!”

    骆秋水用眼看去,果然发现兔子的胃里残存着几粒大米,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低低地道:“看来你也发现问题了!”

    “没错,我一直纳闷,那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説抓就抓到兔子呢?而且,这兔子也太老实了,被他抓着居然一diǎn儿都不挣扎!”雷老虎道。

    “这只兔子本来就不是什么野兔,它只是家养的罢了!它被人从很远的地方一直拎到这里,力气早就用光了,所以,它才会这么听话。”骆秋水道。

    “赵四儿有问题?”雷老虎忽然抬起了脑袋。

    骆秋水朝雷老虎挤了个眼色:“我们知道就好了,先不要惊动他。”

    当下骆秋水陪同雷老虎一起回到了火堆旁,雷老虎找了根木棍把野兔插在棍上就架在火上烤了起来,口中叫道:“春花姑娘,呆会儿让你尝尝正宗的烤野兔!”

    春花随即笑道:“真没想到雷大爷还是个好把式!”

    “我呀,厉害着呢!”雷老虎吹嘘道。

    当下几个人一起围着火堆,互相説笑着,等兔子肉烤好了,就一起分着吃了。此时,月上树梢,树林里一片安静详和的气氛!

    由于大家都困了,赵四儿主动提出要守前夜,众人都无异议,于是骆秋水和雷老虎各在一个帐蓬里睡下,春花、秋月却去马车上休息了。

    冰凉的夜,忽然变得很静,除了干柴爆裂时发出“噼啪”的响声外,此外便再无任何动静!

    赵四儿直等众人渐渐地发出了憨声,这才从怀里取出一包药粉,就着水把药吞了下去,然后,又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扔进了火堆,接着,就有一股淡淡的芳香慢悠悠地在树林里散了开来。

    骆秋水一直都在假寐,此时,忽然一股芳香传来,他忍不住暗道一声“不好”,当下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等待着周围的变化。

    雷老虎一直都在注意着赵四儿的一举一动,当他看到赵四儿把一包药粉扔进了火堆,当下就知道会有变故发生,当下翻了个身,把胳膊往鼻子上一挡,依旧打起了呼噜!

    赵四儿大约等了盏茶功夫,忽然站了起来,轻轻地唤道:“公子,公子!”

    骆秋水依然睡得很沉,没有任何声音!

    “雷大爷,雷大爷!”

    雷老虎也是没有任何响动!

    “春花姑娘、秋月姑娘!”

    马车上更是半diǎn声音都没有!

    赵四儿带着一脸的阴笑,走到骆秋水跟前,轻轻地推了骆秋水一把,骆秋水仍是没有半diǎn儿反应!

    赵四儿忍不住得意地笑道:“胡爷交给我的迷药,果然有效!”

    他説到这里,仍不放心,干脆一脚踢在骆秋水的左腿上,骆秋水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像个死人一般!

    赵四儿这下子终于大起了胆子,他把手伸进骆秋水的腰间,用力一扯,便把骆秋水的刀囊取了下来,当下冷眼一瞥骆秋水道:“没了飞刀,等下就算你醒过来,我也不怕你了!”

    赵四儿説到这里,忽然伸出手指,扯了个口哨,这时,但见林中一阵鸟鸣,几十只飞鸟忽然被惊得四下里乱飞,接着便从林中窜出十几个黑衣人来!

    领头的黑衣人把面上的黑巾一扯:“都放倒了?”

    “胡爷放心,xiǎo人办事,绝对万无一失!”赵四儿吹嘘道。

    “大家赶快动手,封了他们的穴道,然后扔到马车上,我们连夜赶往扬州城!”胡成望説到这里,又把面巾给蒙了起来!

    当下众人发一声喊,冲进了雷老虎和骆秋水的帐蓬!

    大概过了许久,却不见骆秋水和雷老虎的帐蓬里有丝毫动静,胡成望忍不住怒道:“你们这些鸟人手脚麻利diǎn儿,活人对付不了,一个半死的人还要老子亲自动手吗?”

    他这一怒,当下又有两个人分别钻进了骆秋水和雷老虎的帐蓬,加上之前进去的两个,现在雷老虎和骆秋水的帐蓬里已经有四个人了!

    这两个人进去之后也和先前的人一样没了动静,胡成望忍不住道:“他妈的,有这么邪乎?难道真见鬼了不成?你们几个一起进去!快!”

    当下几个黑衣人大着胆子用手里的鬼头刀挑起了骆秋水和雷老虎的帐逢,只听“嘭、嘭”一连声响,那两个汉子竟被人踢得倒飞出去!

    然后,骆秋水和雷老虎便笑着从各自的帐蓬里走了出来!

    “大晚上不睡觉,你们跑来给我们守夜的吗”骆秋水笑道。

    “我看他们更像是来找揍的!”雷老虎笑道。

    “你,你们,你们怎么会没事?”赵四儿一脸惶恐地瞪着骆秋水和雷老虎道。

    “就凭你那diǎn迷药,就想让我们中招,岂非太xiǎo看我们了?”骆秋水笑道。

    “别忘了你雷爷是干什么吃的?老子行走江湖什么样的迷药没见过?在我面前显摆,你还嫩了diǎn儿!”雷老虎不由得怒道。

    “大家不要怕他们!骆秋水的飞刀已经在我手上了!”赵四儿一扬手里的刀囊,“事到如今,只能来硬的了!”

    胡成望看了一眼赵四儿手里的刀囊,当下也多了几分信心,厉声道:“骆秋水没了飞刀,他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大家一起上!”

    胡成望説到这里,当先冲了过去,他以铁掌成名,掌上功夫自然不弱,一双肉掌在他使来,只见掌影翻飞,招招狠辣,骆秋水当即身子一退,已屈居下风!

    眼见胡成望占了上风,在场的黑衣人胆子也壮了,当下一齐围了上去,手中鬼头刀招招歹毒,奔的都是骆秋水的要害!

    赵四儿远远的抛掉骆秋水的飞刀,带着一脸的阴笑道:“雷爷,还是让我来招呼你一下吧?”

    他嘴里説着话,身子忽然就到了雷老虎的身前,但见他出拳如电,直逼得雷老虎一阵慌乱,交手只不过三招,雷老虎便被他击中前胸,退到了一旁,雷老虎不由得怒道:“好你个赵四儿,没想到你的武功这么厉害!”

    赵四儿冷冷地一笑:“过奖了!”

    赵四儿説到这里,当即攻了过去,单凭雷老虎的武功如何能是赵四儿的对手?十招未到,雷老虎已被赵四儿打翻在地,再也不能动弹!

    赵四儿冷冷地瞥了一眼雷老虎:“就这样的身手,居然也配做骆秋水的朋友,你就不怕给骆秋水丢脸吗?”

    “那是老子的事,关你屁事儿!”雷老虎説到这里,忽然身子一弹,就站了起来,但见他右手一扬,手中一把飞刀便朝着骆秋水掷了过去,口中叫道:“老弟,接着!”

    骆秋水此时被人团团围在垓心,早已有些独木难支,此时但见寒光一闪,自己的飞刀已朝着自己飞了过来,他立马纵身一跃,身子跳出了圈子,只一个空翻,便接住了那把飞刀,他冷冷地看了众人一眼:“谁来喂我的飞刀?”

    众人但见骆秋水手里已多了一把飞刀,当下止住了进攻的步子,一个个互相观望着,没人敢上前一步!

    “他只有一把飞刀,你们怕什么?上!”胡成望催促道。

    可这句话,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大家还是站着,没有一个人敢动!

    “你的飞刀从哪儿来的?”赵四儿忍不住问道。

    “你忘了是爷爷杀的兔子吗?”雷老虎忍不住得意地笑道。

    赵四儿眼见场面僵住了,当下一个纵身跳到雷老虎跟前,突然出手如电,一只虎爪当即就扣住了雷老虎的脖颈:“骆秋水,放下你的刀,不然我就杀了他!”

    骆秋水淡淡地一笑:“恐怕你再也没有机会了!”

    但见飞刀一闪,赵四儿还没回过神来,忽觉后颈一凉,嘴里还想説什么,但却再也无力説出来了,他就像是一棵大树,“轰”得一声就倒了下去!

    众人一时竟无法接受这种变故,一个个竟然手足无措起来!

    当他们接受了赵四儿已死的事实之后,一个个放眼望去,骆秋水的手上却又扣住了一把飞刀!

    “你,你的飞刀哪里来的?”胡成望瞪大了眼睛。

    “谁规定我的飞刀一定得放在刀囊里的?”骆秋水淡淡地一笑,“更何况,我们一早就知道赵四儿有问题,你想,我还会把所有的飞刀都放进刀囊里吗?”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用?”骆秋水淡淡地一笑,“如果一开始就用,我还能看出你们的来历吗?”

    胡成望默然不语,一丝寒意悄悄地爬上了他的后背!

    “‘铁掌双飞’胡成望!”骆秋水冷冷地道。

    “恩?”胡成望不由得抬起头来,当下吃了一惊,“你一直处处让着我们,原来就是为了摸清我们的武功路数?”

    “你説对了!”骆秋水十分认真地盯着胡成望,“现在,还不摘下你们的面巾吗?”

    胡成望十分沮丧地摘下面上的黑巾:“骆公子果然老辣,胡某佩服!”

    “哈哈哈,你才知道他老辣,不嫌太迟了吗?”雷老虎笑着走了过来。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説的了,要杀要剐,你看着办吧!”胡成望説到这里,一脸的不甘!

    “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放你走,而且绝不为难你!”骆秋水道。

    “你説话当真?”胡成望的眼里放起光来。

    “我骆老弟説话一向言出必践,你个兔崽子活这么大岁数,就从来没有听人説过吗?”雷老虎怒道。

    “好,你问吧!”胡成望道。

    “我和你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来找我的麻烦?”骆秋水道。

    胡成望沉沉地叹了口气,又看着身边那些无辜的黑衣人,悠悠地道:“胡某一直有一个愿望,就是能在杭州开满自己的绸缎铺,但是,多年来,这个愿望一直无法实现!都是你!都是你!你霸占了杭州的绸缎市场,让我插不进来,所以我恨你!”

    骆秋水静静地看着胡成望因激动而扭曲的脸:“原来是这种xiǎo事,就因为这样,你就要与我为敌吗?”

    “我并没有想过取你性命,但是你却让我无法实现自己的梦想,所以我必须搬掉你这块绊脚石,这是没法改变的,我必须这么做,也只能这么做!”胡成望道。

    “好你个胡老头,天下的生意各人做各人的,你怎么能因为别人生意好就怀恨在心,还一心想要将人除之而后快,你这样猥琐的人品和卑鄙的做法,你就不怕遭报应吗?”雷老虎十分愤慨地道。

    “报应?我才不管什么报应!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别説是一条性命,就算十条百条又何需皱皱眉头?”胡成望怒道。

    “如果我把杭州的绸缎生意交给你来做,你会感谢我吗?”骆秋水淡淡地道。

    “不会!因为我不会接受你的施舍!我只要一个公平的竞争,我要打垮你!击败你!我不要你可怜我、怜悯我!”胡成望道。

    骆秋水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吧!从明天起,我暂时取消杭州的绸缎生意,什么时候你在那里做起来了,我们再来一次公平的竞争,你看可好?”

    “你在骗我吗?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我説到的一定会做到!只是,你敢接受这个挑战吗?”骆秋水淡淡地道。

    “敢!我为什么不敢?就怕你言而无信!”胡成望道。

    “胡成望,你别给脸不要脸!你算什么东西,真以为我骆老弟好欺负吗?”雷老虎简直恨不得冲过去给他一顿耳刮子,好让他知道什么叫好好説话!

    “我説到的,就一定能做到!只是,如果你再输了呢?”

    “如果再输,我就再也不找你的麻烦,而且,这辈子我就算跟着你做牛做马也毫无怨言!”胡成望道。

    “好,一言为定!”骆秋水淡淡地看了一眼在场的黑衣人,然后对胡成望道:“你带他们走吧,这两天你留意一下杭州的动静,如果不出意外,在你的绸缎铺开张之前,我的店铺都将不再营业!”

    “希望你説到做到!”胡成望説到这里,忽然朝着众人摆了摆手,“走!”

    “等一下!”雷老虎高声叫道。

    “雷大爷还有什么事吗?”胡成望道。

    “把帐蓬里那几个兔崽子也一起带走!”雷老虎道。

    胡成望当下会意,着人去帐蓬里把人带了出来,当下给骆秋水作了个揖便出了林子。

    “你真打算成全那兔崽子吗?”雷老虎道。

    “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战胜他!”骆秋水淡淡地道。

    “可是,你知道你得损失多少钱吗?”雷老虎道。

    “我承担得起!”骆秋水道。

    “骆老弟啊!做人做到你这份上,也太认性了!”雷老虎叹道。

    骆秋水淡淡地一笑:“谁让我是骆秋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