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

    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夜半时分。

    雅香xiǎo筑。

    里面种满了玉兰花的雅香xiǎo筑。

    白衣女子一脸愁容站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朵玉兰花,轻轻地把花瓣一片片撕下,在她的脚边此时已铺满了玉半花的花瓣。

    一阵微风吹来,玉兰花的花香若有若无的飘了进来,那些不xiǎo心落在窗台的玉兰花瓣也随之飘下。

    “唉!这可怜的玉兰花!”

    白衣女子轻轻地叹了口气,她轻轻地把头转了过去,带着几分慵懒看了一眼床上的骆秋水。

    她轻轻地走到骆秋水的床边,静静地看着骆秋水,虽然粉色的面纱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但还是能通过她的一双眸子,看出她此时的忧郁!

    白衣女子伸出袖子,在骆秋水的面上轻轻一拂,床上的骆秋水便如灵魂附体般多了一些生命的气息。

    他的眼角微微动了一下,一双纤细的手此刻也似有了知觉般微微一动,然后,他的双眼便缓慢地睁开了一线。

    是她!

    原来是她!

    果然是她!

    骆秋水缓缓地睁开双眸,试着暗用内力,却发现浑身一diǎn力气都使不出来,他不由得笑道:“姑娘,你我素不相识,上一次你迷晕了我,这一次你又封了我的穴道,请问,你到底有何用意?”

    白衣女子淡淡地一笑:“我要杀了你。”

    “姑娘既然要杀我,上次就是个绝好的机会,又为什么非要等到现在呢?”骆秋水淡淡地一笑,“再説,如果我真是个要死的人了,姑娘何妨取下面巾,也好让我死了也能做个明白鬼呢?”

    “对于一个死人来説,你不觉得你的要求有些奢侈吗?”白衣女子眨了眨美丽的眸子。

    “我是一个很好奇的人,如果心中的疑团解不开,那我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心安的。”骆秋水淡淡地道。

    “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往往都没有好下场,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明白吗?”

    “当然明白,只不过,这个毛病一生下来就有了,现在想改已然迟了。”

    “説吧,你想怎么死?”白衣女子説到此处,身子忽然转了过去,她似乎连一眼也不想再看骆秋水了。

    “姑娘方才撕了那么多片花瓣,如果我猜得没错,一片花瓣就代表一种死法,可是有趣的是,姑娘想了那么多种死法,事到临头,居然还来问我这个将死之人!岂不可笑?”

    “原来你早就醒了!”白衣女子説到此处,手上已多了一朵洁白的玉兰花。

    “姑娘,我虽然早就醒了,但是却实在舍不得你这张舒服的床,所以就假装没醒,为的只不过是在这儿多赖会儿床!”

    “哈哈哈!死到临头还如此贫嘴,看来一刀杀了你,还真就是便宜你了!”

    骆秋水一边説笑,一边暗运真气,力图冲破被封的穴道,但仿佛一切都无济于事,内力根本无法凝聚!

    “你不要白费力气了!凡是我封的穴道,除了我本人,根本无人能解!”

    白衣女子笑着转过身来,盯着满头大汗的骆秋水,面带怜惜地把手中的玉兰花塞进袖子,又从里面取出一条绣着玉兰花的丝巾,轻轻地帮骆秋水擦去额上的汗珠:“你的那些伎俩我很清楚,你就省diǎn心吧!”

    骆秋水带着一脸地苦笑道:“看来,我只有配合姑娘下一步的行动了!”

    “你一定觉得不甘心,对吗?”

    “没有,能死在姑娘手上,那是我的荣幸!”

    “你舍得你的万贯家财吗?”

    “如果命都没了,那么我要那些钱又有什么用呢?”

    “既然你已生无可恋,那么,我也不用再为你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了。”白衣女子説到这里十分开心地笑了起来。

    骆秋水的脸一下子僵住了,他忽然发现自己就像个傻瓜,被人很轻易地愚弄了!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白衣女子缓缓地站了起来,看着一脸愤怒的骆秋水道。

    “就算我想知道,姑娘肯説吗?”骆秋水冷冷地道。

    “你不问怎么知道呢?”

    “那就请姑娘慢慢説来!”

    “你还记得昨天晚上你曾杀了一个人吗?”

    “你是説鬼头三?难道你是为了给他报仇?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你为什么不猜一下呢?难道你这些年做生意,把江湖上的事都给忙忘了?”白衣女子讥诮道。

    “你是得月楼的人?”骆秋水忽然想到了什么,“这也説得过去,但是你的身手这么好,如果常在江湖走动,我想我一定能猜出你的身份,但是,我偏偏想破了脑袋却猜不出你的来历!”

    “那只不过因为我很少涉足江湖而已,凡是和我打过交道的人几乎全都死了!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这个解释很合理,我无话可説!”

    “时间也不早了,我也有些困了,我们还是赶紧办正事儿吧!”白衣女子説到这里已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朵玉兰花!

    “等一下,我还有遗言没有交待呢!”骆秋水淡淡地道。

    “哦?这倒新鲜了!”白衣女子把玉兰花在手里轻轻地转着,“那你説吧,我也想听听像骆公子这么有钱的人在临死前会説些什么?”

    “我想説的是,如果你再不回身,恐怕你就先变成死人了!”

    这句话説完,白衣女子不禁大吃一惊,她尚未来得及转身,无数的毒针便从身后夹着破空之声飞射过来,白衣女子眉头一皱,长袖拂动,只听“嗤、嗤、嗤”一连数声响过,那些飞来的毒针已被她翩翩长袖尽数收住!

    这时,一团黑影犹如鬼魅般破窗而入,只见这黑影长袖一扬,一把毒针再次破空而来!

    白衣女子猛然纵身而起,只见她左手抓紧屋ding的横梁,右手那朵白色的玉兰花已凌空掷向那团黑影!

    那团黑影再次把手一扬,一枚流星镖脱手而出,不偏不倚正好击中那朵玉兰花,只听“嘭”的一声暴响,那团黑影急忙转身,跳出了窗外!

    “你们两个xiǎo心diǎn儿,千万别伤到我了!我现在可是个活靶子!”骆秋水眼见二人都是暗器高手,不由得高声叫道。

    白衣女子哪里有空理他,当下身子一荡,跟着那团黑影追出了窗外,但是此时的院子里悄无声息的,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这么短的时间,她不可能逃掉的!”白衣女子心中暗自思忖。

    这时,一团黑影突然自天而下,冲着白衣女子的脑袋便攻了下来,白衣女子微一抬头,但见一柄软剑如银蛇般自头ding刺下,当下身形一错,一朵玉兰花已迎着那柄软剑射了出去!

    那团黑影身子一偏,软剑仍以极快的速度直刺白衣女子的右肩,白衣女子舞动双袖,见招拆招,但见银剑飘忽,长袖翻飞,两团影子一时间竟打得难分难解!

    忽然,只听“嗤”的一声响过,白衣女子一声惨叫,右臂上已多了一条长长的血口,而自己的步法也因之方寸大乱,立时便处于下峰!

    那团黑影眼见刺中对方,当下更不留情,攻势步步紧逼,手中软剑更如灵蛇吐信般四方游走在白衣女子的全身要害,丝毫不给她有任何的喘息机会!

    “要是不想死,就赶快进屋里来!”骆秋水高声叫道。

    白衣女子的左肩曾被骆秋水的飞刀伤过,到现在伤还未愈,现在又被那团黑影伤了右臂,再好的武功也得打个折扣!

    此时,那团黑影步步紧逼,白衣女子更是处处受制、险象环生,照这样发展下去,十招之内,她必将败于那团黑影剑下!

    如今听到骆秋水一声高呼,她就好像垂死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当下不及细想,拼着再挨那团黑影一剑,将袖中最后一朵玉兰花发出,那黑影为求自保,当即放弃了刺中白衣女子胸部的机会,当下身形一闪,躺过了那朵致命的玉兰花!

    白衣女子借着这一缓的功夫,当下飞身钻进了屋子,长袖一拂便把房门给关了起来。

    “快diǎn帮我解穴!”骆秋水道。

    白衣女子十分犹豫地看着骆秋水,生怕这样一来,自己会更加被动。

    “如果你想活命,就赶快帮我解穴,没时间了!”骆秋水再次催促道。

    正在此时,那团黑影一剑劈开了大门,缓缓地闯了进来!

    白衣女子当下再不迟疑,伸手在骆秋水身前一diǎn,便解开了骆秋水的穴道。

    骆秋水一个翻身便站了起来:“喂,你是什么人?武功这么好,来此有何目的?”

    那团黑影眼见骆秋水身体已无大碍,当下顿住了身形,一双寒冰似的眸子冷冷地盯着骆秋水和坐在一旁的白衣女子。

    “我好心救你,没想到,此刻你却和我对立!”

    听声音,这团黑影竟是个女子,她的声音婉转动人,就如秋夜的瑟琵,令人回味!

    “原来你也是个姑娘!”骆秋水淡淡地一笑,“我就奇怪了,为什么你们都喜欢蒙着面纱?难道保持神秘就那么好玩儿?”

    “我带着面纱只是因为,本姑娘的芳容你不配一观!”黑衣女子説到此处,手中银剑奋力一抖,“是跟我走,还是跟我斗,你自己决定!”

    骆秋水缓缓地站了起来,微微一笑道:“姑娘不要动怒,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把我的决定告诉你!”

    “什么问题?”黑衣女子道。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骆秋水一字一顿地道。

    “因为你在这里,迟早会被她杀死,跟着我的话,你至少还有活命的机会!”黑衣女子道。

    “原来是这样!”骆秋水皱紧了眉头,他轻轻地摸了摸鼻子,“但是我想説的是,从现在起,你们两个谁能杀得了我呢?”

    “你!”黑衣女子十分愤怒地瞪着骆秋水,简直恨不得一口吃了他!

    白衣女子也十分后悔地看着骆秋水,冷冷地道:“骆秋水,你不要想着玩花样,你现在功力还没恢复,如果我想杀你,照样有胜算!”

    “是吗?”

    骆秋水説到这里,手里已经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飞刀!

    飞刀很普通,在昏黄的灯光下,也不过多了diǎn光泽而已,但是这把飞刀却让在场的两个姑娘当时就紧张了起来。

    “就算我的功力还没有恢复,但是发出这把飞刀却已足够了!”骆秋水十分仔细地看着手里的飞刀,“我相信这把飞刀一定会比二位的暗器要准的多,有人怀疑吗?”

    黑衣女子听到这里,冷冷地笑道:“我们有两个人,可是你却只有一把飞刀!”

    “她説的没错,我可以担保她的话绝对可信!”白衣女子十分肯定地道。

    “你们两个怎么会达成共识的?这倒是奇怪了!”骆秋水苦笑道。

    “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已经把你的飞刀收了起来,只不过,我一时大意,居然没想到你还有一把刀是没有放在刀囊里的!”白衣女子道。

    “这是在夸我吗?”骆秋水淡淡地一笑,“我本来是为了救你,可现在你却要帮着她一块来对付我,这种变化我实在是接受不了!”

    “你会救我?真是可笑!”白衣女子惨然一笑,“我是要杀你的人,你居然会来救我?”

    “我本来是来救他的,可是现在,他不也拿着飞刀来对付我吗?”黑衣女子对白衣女子道。

    “看来一切都乱了!”骆秋水苦笑道。

    “其实一diǎn儿都没乱。你为了救她,不惜与我为敌,而她却怕你回头再找她报仇,所以又想借着我与你做对,而我本来是要救你的,但是你现在的动机不明,我也只能先把你当成敌人了!”黑衣女子道。

    “説得好!説得透彻!”骆秋水十分无奈地笑了,“我可以放你走,也可以放了她,但是你们一定要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如何?”

    “我的名字你不配知道!”黑衣女子道。

    “我的名字你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认识的!”白衣女子道。

    骆秋水不由得张了张嘴巴,半天説不出话来。

    “既然你这么为难,我想我还是走了的好!”黑衣女子眨了眨眼睛,“你不会在背后偷袭我吧?”

    “‘辣手观音’凌千叶?”骆秋水忽然笑了起来。

    黑衣女子浑身一颤,一双冰冷的眸子此时也多了几分痛楚:“真没想到,一个江湖后生,居然会説出我的名字!”

    “既然真的是前辈,那么晚辈也就不再阻拦了,在此,先谢过前辈的救命之恩!”骆秋水説到这里,冲着黑衣女子抱了抱拳。

    “这几年在江湖上总是听説你的飞刀如何了得,却一直无缘见识,今天见了真人,也算不枉缘分一场了!”

    “辣手观音”凌千叶説到这里,素手一扬,一枚流星镖已自左手飞出,去势之急犹如迅雷不及掩耳,几乎是在同时骆秋水的飞刀也已脱手而出,但闻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响过,那柄飞刀已在击落流星镖后趁着余势插进了她的左肩!

    她本想借着偷袭离开这里,却未曾料到骆秋水的飞刀如此之快,她竟然连逃跑都没来得及就被伤到了!

    凌千叶一声惨叫摔倒在地,整个人的身子也因剧痛而颤抖,她冰冷的额上此时沁出豆大的汗珠,气息也忍不住喘了起来:“你的飞刀果然厉害!”

    “前辈,晚辈实在是得罪了!”骆秋水十分无奈地道。

    “你没有要我这条命,就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凌千叶挣扎着站了起来,“我可以走了吗?”

    “前辈请便!”骆秋水做了个请的动作。

    “那你的飞刀,我就先替你保管一段时间了。”凌千叶説着看了一眼左肩上的飞刀。

    “前辈方便就好。”骆秋水道。

    凌千叶説到此处,双足一diǎn,身子便飞了出去,只在院中略作停留,人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骆秋水缓缓地走到白衣女子跟前,淡淡地笑道:“现在该来谈谈咱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