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善的身上确实有一朵桃花胎记,这是他魂穿到这个身体上后发现的一大‘亮点’。

    那胎记实在不像是普通的胎记,完全像是上了色儿似的。

    桃花胎记很是艳丽,栩栩如生。不过长的地方实在不雅,因为是紧跟着菊花相邻的。

    少有人知道郭善有胎记,就连妹妹唐绾都不知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郭善会无聊到把裤子脱下来见个人就跟人家炫耀他的胎记是一朵美丽神韵的桃花吗?

    “怎么回事儿?”郭善眉头紧皱,看着李婆婆就觉得估摸着不太对劲儿了。

    李婆婆早不复以前那么伶牙俐嘴,而是很反常的捂着嘴看着郭善的屁股就是一阵哭泣。

    郭善毛骨悚然,下意识的用帕子盖住了自己的屁股。

    天可怜见,他绝对没放屁。那您李婆婆哭什么哭啊?万一有人进来瞧见了,还指不定会说我把您怎么得了,可我郭善这年龄段还能把女人怎么得吗?

    “孩子,你这胎记打小就有?”李婆婆问。

    虽然觉得李婆婆这问题很奇怪,而且很弱智,但郭善还是点头道:“没错啊。胎记嘛,肯定是打小就有啊。”

    “那你身上除了有这个胎记外,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别的东西没有?”李婆婆问。

    郭善眉头一皱,他家有良田千顷,部曲两百个。月饼坊是他家开的,陋室朋来是他家办的,洁牙行也已经冉冉升起。可是,这些跟胎记有什么关系?

    “你今年多少岁?”李婆婆又问。

    郭善道:“不知道啊。”

    他魂穿来的时候老天没告诉他多少岁啊。

    郭善道:“我失忆了。”

    李婆婆一惊,旋即问:“我听说你从兰州来的,也是在兰州失的忆。那在你失忆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东西在你身上?”

    郭善一思量,想起了兰州时自己带着唐绾出兰州城。那时候自己身上除了有与生俱来的一个胎记外,还有脖子上挂着一枚颇大的长命锁。

    那长命锁的中间镶着玉,刻着龙。图案之精美一看就是上上之作,价值不菲。

    不过也正因为它价值不菲,所以才被郭善给卖掉了。要不是没有卖掉,他和唐绾早就饿死在赶往长安城的路上了。

    “嗯,是有一个挂脖子上的家传宝物呢。上面刻了很多画,写着玉什么什么的....”

    那个时候郭善繁体字还没认全,所以记不太清楚。

    李婆婆转悲为喜,高兴道:“就是它,就是它...就是你,就是你...”

    那样子宛若发癫。

    郭善看她真要魔怔了似的,还真就慌了。如果这李婆婆真疯在了这里,那自己可就脱不了干系了。

    当头棒喝的作用就是在这里起的,郭善大喝一声:“咄!魂来。”

    这绝对不是什么仙家妙法,只不过是一种小手段而已。当然,起不起作用完全靠运气。至少对于郭善来说,确实只能靠瞎碰运气的。

    果然李婆婆被惊住,没再胡言乱语。却怔怔落泪,道:“好孩子,可找到你了。”

    郭善好笑道:“您不会告诉我,您是我娘吧?”

    李婆婆一愣,立刻道:“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么可能是你娘?”

    郭善松了口气,狗血的剧情没有出现在他身上。要是李婆婆敢说自己是她儿子,那自己非认为她疯了不可。

    要知道他郭善年龄绝对不到十岁,李婆婆却看样子五十多岁了。三十五岁以上就是高龄产妇,而在接生手段唐朝高龄产妇生子是相当困难的。更别提,给以近五十岁的人接生。再说了,也不太可能发生那样的事儿啊。

    “但您,什么意思?”郭善不傻,聪明着呢。

    李婆婆道:“好孩子...这事儿说来话长,你先穿好衣服,别着凉了。婆婆给你去做几个菜,咱们边吃边说。”

    ... ...

    丰盛的酒菜,一套干净的衣服。

    郭善吃痛的坐在凳子上,忍受烫伤后带来的痛,这种痛似乎比长了痔疮还要让人难以忍耐。

    李婆婆又端了一壶酒,开门然后又迅速的合上了门。

    她现在的表情比先前好多了,脸上完全洋溢着幸福和欣慰。以至于郭善想要讥讽她,却也张不开那张讥讽的嘴。

    郭善暗想,到底还是自己太善良了。好人嘛,总是得吃点儿亏。

    李婆婆上前把酒放下,道:“周围都没有别人了,监门卫那儿我也打过了招呼了。你可以放心的慢慢吃,不会有人来打扰你我。”

    郭善不知道她是如何跟监门卫打的招呼,但想来她既然都这样说了,那自己晚点出宫就不该有问题。

    郭善知道,这李婆婆或许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世。虽然说郭善一直认为自己的父母在遥远的后世的那个东方,但郭善却又不得不承认魂穿的自己,这具肉身有另外一个血亲。这另外一个血亲,哪怕是在郭善精神方面不认可,但血缘关系确是不可能剪的断的。

    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不知道则已,知道了难道还能逃避么?

    “您有什么话要说,就说吧,我听着呢。”郭善拿起筷子,匆促夹了一块儿鱼肉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李婆婆没料到身为孤儿的郭善在面对身世时会显得这么淡定和冷静,惊讶之余眼眶里也渗出了泪水。

    郭善一阵无语,看着在烛光下眼眶里泛着晶莹泪花的李婆婆。犹豫了一下,从一旁拿过手绢儿递了过去。

    李婆婆忙接过手绢儿,擦了泪水笑道:“不好意思,婆婆又激动了。”

    郭善能说啥?只能摇头说没事儿。

    李婆婆好容易又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才张嘴跟郭善道:“你曾经有一个身份很尊贵的父亲,有一个很善良的母亲。”

    郭善皱眉:“身份尊贵?有多尊贵?”

    李婆婆一怔,支吾着似乎不愿意说话。

    郭善皱眉,暗想是你找我要告诉我身世的。而且全程你表现的比我激动,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了却支支吾吾了起来?

    郭善道:“难道,身份能尊贵到九五之尊?”

    李婆婆下了一跳,豁得起身捂着嘴,惊讶无比的看着郭善。旋即道:“孩子,这种话怎么可以乱说?这是要灭族的。”

    郭善嗤笑,灭族灭族灭族。打从来长安城碰上袁天纲起自己就经常听到灭族之类的话儿。他早听的倦了,如果害怕,也早该害怕完了。

    “咱们别急,别急,坐下来好好说,好好说。”李婆婆又一次收拾好了情绪,端正的坐了下来。她给郭善夹了一块儿肉,道:“孩子,你只要知道你是个有根的人就好了,其他的不用去太过在意。”

    郭善眉头一皱,道:“本来我是没想知道自己的根的,但是今天碰上你后,我就很想知道我这稀奇古怪的身世了。本来只打算问完我就把以前的事儿忘却,如果父母健在那我就去找他们。如果不在,那也无所谓。但是现在,你又似乎在隐瞒着什么。别告诉我你支支吾吾的是因为激动。”

    李婆婆忙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孩子,别激动,慢慢吃。”她又给郭善夹菜。

    郭善恼怒道:“您也不用跟我道歉,因为我连你对我好的原因都不知道。”

    郭善收拾好了情绪,道:“我知道,或许我的身世里面有秘密,你不愿意说出我的真实身世。既然这样,你该告诉我,我的父母是否还健在?他们的名字是什么?”

    李婆婆一愣,道:“你的爹娘...他们死了。至于名字,我给忘了。”

    郭善听言就觉得好笑,似乎对于李婆婆的态度很是失望。

    李婆婆道:“孩子,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郭善默然,他不知道他该问什么话,更不知道李婆婆肯不肯回答。

    连名字都不愿意说,自己再问其他的还有意义吗?

    想了一会儿,郭善道:“我还有亲人在世吗?”

    李婆婆忙点头,道:“有,有。”

    郭善又道:“那我的生辰是多少知道么?”

    李婆婆忙道:“你是贞观二年七月二十出生的。”

    郭善续道:“嗯,我马上六岁。”

    看郭善的样子,确实可能六岁。但他长期调养,骨骼身高都长得极快。如果不看他的胎记,仅从看他年龄来猜身份是显然不可能的。

    “也好,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我知道自己的生辰了不是么?”郭善道。

    紧接着,郭善又续道:“问您最后一个问题,您是怎么认识我父母的?”

    “这...”李婆婆犹豫了起来。

    看着郭善双眼中的质问,她急的哭了:“我...我...”

    郭善冷笑把筷子放下道:“这又是秘密不是?我就知道。”

    见郭善起身,李婆婆忙跟着起身问道:“孩子,你去哪儿?”

    郭善已经大步出了屋,李婆婆忙追了上去道:“你干么?”

    郭善道:“饭也吃过了,话也问完了。我得出宫,明儿还得去内教坊传授音律呢。”

    知道留不住郭善,李婆婆忙道:“孩子,你的官服。”

    她匆匆去了偏房从炭火上拿下已经烘干的衣服递给了郭善。

    郭善随手接过,在李婆婆的帮助下把衣服穿上了。李婆婆又从袖子里拿出半枚鱼符道:“这是你的鱼符,我让人给你找回来的。”

    郭善说了声谢谢,接过鱼符转身就走了。

    ... ...

    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

    皇城内到处都能看见有内侍省的寺人在刷刷扫雪,有宫女提着宫灯在庭院中四处游荡。

    郭善,没有提宫灯,也没有扫雪。他不急不缓的走,在雪地里显得那么失魂落魄。

    出了皇城,交了鱼符。郭善丢魂了似的往来庭坊走,在梧桐树下,在雪地之中。

    他猛然加快了脚步,如同飞一般的开始在街上奔跑。不顾周遭行人的疑惑,奔回了自己的郭府。

    没有搭理丫鬟们的问候,不去在意小悠的问话。郭善变了一个人似的跑到了自己的书房里,从书柜下最后底层一格拿出了一个盒子。

    盒子不大,很新。可以看出,盒子是珍贵的,买来不足一年的。

    然而这未曾掉漆的盒子里却放着旧物,那旧物是一叠黄色的布料。

    可以看出,这布料是从某块儿衣服上撕碎下来的。

    这布料的料子和工艺可以看出当年那套衣服不是普通的丝织品,但哪怕再珍贵的丝织品,只余下一块儿布料时它的尊贵也比一张抹布好不到哪儿去。

    然而当年郭善把长命锁卖了也没有卖掉这块儿布料,既可以看出这布料时有其价值的。

    郭善拿来蜡烛,将布料摊在了桌子上。在这无人的屋子里,他静默的对着布料上的字无言。

    “...何时雪?汝遗子,勿忘我。皇室血,照千秋。”

    这明显是一句不完整的话,也是一句没有署名的话。从这段话中,似乎郭善是皇室血脉。

    而因为郭善不知这段话是何时写的,所以就猜不出这段话是谁留的。如今他知道了自己的生辰,也就知道了这段话写了不过四五年的时间。而在四五年之前,这块大陆上用中国文字称呼自己为皇室的,只有两个国家。

    一个是大唐,一个是后隋。

    ps:这一章蛮多的,大伙儿有兴趣可以在群里猜猜郭善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