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主任站在一旁,搓着手抱歉的说道:“请您节哀!手术本来是很成功的,没想到突然产生并发症。”

    赵启珠回头怒视着他,绝望的说道:“没想到?果真是没想到还要你们这群医生,饭桶干什么?”

    张主任也是年过半百的人,听到这话不禁脸上一热。但他见惯了各种病人离世之后家属的状态,调整了一下语气,马上恭敬的说道:“真的很抱歉!我们也很希望能够挽回他的生命,全体医护人员已经做了最后的努力。”

    “什么是最后的努力?”赵启珠用目光怒视着他。“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我唯一的弟弟,你们让廖志杰来见我,我要亲口问问他,他请的是哪门子的专家?害死了我的亲弟弟。”

    “廖夫人,这真的是个意外。我们已经尽力抢救,但没想到还是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外省来的专家已经乘专机离开了,我们完全相信,他的的确确是用最精湛的技术。”张主任耐心的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合该我们家启元这暴毙而死。”赵启珠的脸因为激动而扭曲变形,她拔高了声音说道:“你们这些人每一个通通都跑不了。”她的眼睛里血丝涨得通红。

    高正楠躺在病床上如坠云雾,外面赵启珠的哭喊声,对他来说置若罔闻。

    “你能保护好她吗?”

    “一定!”

    这是华方对施夫人的承诺。这天夜里施夫人睡得到是很安稳,身边侍候的人说几乎听不到的她咳喘声。不知道是不是闻大医留下的药起了作用,亲使很是高兴,第二天一早令人赏赐了闻喜,又命人特意备了厚礼给华将军,感谢华方的送食心意。

    午后,施夫人竟然还在沉睡中,亲使命人探过脉象,只说是一切平稳,怕是这段日子还累,所以贪睡了些,又说了请亲使无需过度烦忧。亲使听后,也暂安下心来,只是隔半个时辰就会去探望一回,连围场狩猎也婉拒了。

    华方这一次没有与父亲同往,华雄站在他身后,看着华将军与其他亲贵上了马欲言又止。

    “哥哥,我也想……”华雄刚开口,正欲掉马头的华将军侧过身对华方说道:“你真的不去了么?”

    “父亲,今日亲使大人没有前往,必定一个人守在使馆里,我想去他那里看望施夫人。”华方抬头望着父亲说道。

    “嗯!你不去甚为可惜了,今日我们会翻过秋山,那边猎物更多些。”华将军有些惋惜地说道,他见华方的脸上不为所动,深知此子一旦做了决定便不会轻易更改,于是说道:“那你不要淘气,好好的去问候,带些礼物,不要失了礼节。”

    “是!”华方恭手欠身回答道。

    “父亲……”一旁的华雄说道:“我想去。”

    华将军哈哈一笑,掉转马头就离开了。身边的一名武将说道:“二公子,您还太小,再等两年就可以一起去了。”

    “哥哥,在我这个年纪已经随父亲去过边关了。”华雄委屈地说。

    武将没有争议,善意的笑了笑,扭转身头追随主将而去。

    华雄的目光从委屈慢慢变得冷酷坚毅,他的双手因为心冷捏紧了拳头。他的心里默默念道:你们因为我不是华府亲生的公子,所以瞧不起我,我一定都后悔。一定!

    华将军一行人已经出发走远,华方才活动了手脚,对一旁的华雄说道:“你别急,以后多在后院练习骑射,等你也能射中红心了,父亲一定会带你去的。”

    华雄心里一动,低下头说道:“我试了好多次,拉不动那些弓。”

    “你的小弓呢?”华方问道。

    “坏掉了。”华雄回答。

    华方招手让人拿过他的一套弓箭来,递给华雄:“给你!这个比你之前用的要大些,箭镞很锋利,你要小心些。”

    华雄连忙接了过来,眼里含着惊喜:“这个真的是给我的。”

    华方点点头,拉过他的手说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见施夫人?”

    因为得了新弓,华雄的脸呈现出兴奋的红晕,不由地点点头。

    公使馆外一片寂静无声,闻喜蹲守院前小凳子上看着炉火,药香味弥漫在四周。华方领着华雄走过去,轻声说道:“这院子里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闻喜转过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施夫人在睡觉。”

    华雄一脸不在乎地说:“大人也偷懒么?”

    “她有寒疾,难得可以睡安稳些。”她的脸上隐隐有些担忧。

    “怎么了?你看起来并不开心。”华方蹲下接过她手中的扇子替她扇着火炉。

    “师傅的药中并未有嗜睡之物,不知道为何,施夫人这一日脉象虽然沉稳,却总让人隐有不安。”闻喜的一张小脸上写满了疑惑。

    “馆使的医官们怎么说?”华方问道。

    “只说是大好的症状。”闻喜将一把干枝小心的塞进小炉里。

    华雄站在一说道:“既然医官说大好,自然是无忧的。”

    闻喜这才打量起他来,这男孩与华方的儒雅沉稳不同,生得浓眉大眼,方脸阔唇,一双小眼睛十分活跃,他不住地看着四周,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进公使馆呢!这里比方厅那里小气了些,也太偏僻了。”

    闻喜皱了皱眉头道:“施夫人的病需要静养,所以大人才会选择这处院子吧!”

    她将手里的软布包了药罐双手拎起来倒了一碗出来,取过一只更小的药罐,重新置于炉上继续熬制起来。

    “这样反复生煎,要几次?”华方问道。

    “九大罐熬成最后一小碗。”闻喜回答:“重症需要用狠药!”

    闻喜将药罐放置好,蹑手蹑脚地走进施夫人的处所,那间厢房极其宽敞,屋内只有一个丫头趴在前厅打着瞌睡,她进了内室,施夫人躺在床上,平稳地呼吸着。她想到那一句“姑姑”不由地有些伤感,这么美丽的女子,却身染重疾,她希望师傅能够早点回来,只要师傅到了,没有他救不了的病人。在小闻喜的心中,师傅便是这世间最厉害的人,只要他想救的人,一定能够救活。

    施夫人的脸色带着粉色的晶莹,不似往常病入膏肓的憔悴与腊黄。闻喜暗暗思量:莫非真是师傅的药起了作用?只是那药并非是最后的方子,师傅说最后的药方里差一味黄实子。她一步步近前,缓缓伸出了手,悄悄地放在施夫人的鼻子下方。

    正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你在做什么?”

    闻喜惊慌地转过头望着来人,正是亲使大人,他的眼里含着威吓,吓得她连忙跪在地上,伏身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