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听香院,她正撞上从厨房回来的桑儿,便如此这般地对她说了一遍。桑儿疑愁着脸:“娘娘,皇上赏下来的首饰虽多,但也经不起你这样卖的。再卖下去可剩不了几件啦!”

    “反正我也嫌它们太重,平时放着也不戴。”慕容烟边脱衣裳边说。

    “可是以后总要出去见人的吧?”桑儿有些疑惑,“娘娘,为什么你不给王爷说呢?每次有什么事都是娘娘你自己抗,从来也不让王爷知道。王爷可是你的夫君呀,有什么事找王爷出头不是理所应当吗?”

    是啊!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想过找洛星宸帮忙呢?是一个人撑得太久已成习惯,还是从来没有信心洛星宸会帮她?

    她手里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好了,我先去看看,如果我搞不定的话就只能找王爷了。你快去吧。”

    桑儿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娘娘从来不找朱管家支银子,总是卖首饰换钱,但还是去首饰盒里选了两样“重”的。

    慕容烟换好衣裳,又叫了小芹和芷蓉一路往前厅而去。走得太急,差些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唐清婉。

    “参见娘娘!”唐清婉平抚了自己的心跳,盈盈下拜。

    “你找我啊?”慕容烟看到她身后的琥珀手里端着东西,走的正是听香院的方向。

    唐清婉道:“这些日子受娘娘照顾,清婉无以为报,以前娘娘说喜欢清婉手绢,清婉特地绣了一条一模一样的送给娘娘。”

    她揭开琥珀手中的托盘布,下面躺了一方白色的绢子。那绢子用极细的桑蚕丝线纺的,轻如云薄如烟,而那绢上绣了一朵栩栩如生的海棠花。

    连不懂绣工的慕容烟都能看出来,能在这么薄的东西上绣出这么精致的东西,唐清婉端的心灵手巧!

    琥珀介绍说:“娘娘,这种海棠花是我家小姐亲自画的,在谡州很有名气,连王先生都赞她的画呢!”

    唐清婉脸色一白,轻声喝斥:“娘娘师从王先生,我不过是班门弄斧,娘娘不嫌弃就心满意足了!”

    慕容烟想起洛星宸曾经说过,真正的慕容烟善画海棠。这两个女人,怎么都和海棠较上了劲?

    她收了手绢,笑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多谢唐小姐。可惜我现在有事要急着出去,道谢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

    唐清婉向旁边退了两步:“清婉不耽误王妃娘娘。”

    看到三人急匆匆离开,琥珀好奇地嘟囔:“怪了,今天听香院好像很忙似的。”

    叫了马车,几人一路奔到郊外设置的难民住所,还没走近就听到不断的**。

    “娘娘小心!”下马车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来拉慕容烟的裙摆,被莺歌护住了。

    极目望去,在一片废弃的旧屋里搭了几个简易的棚子,棚子里灾民们或依或靠缩在墙角之间。或许因为又累又饿,大家看来都没有什么力气,偶尔有几个拿着不知道从哪儿讨来的剩菜剩饭从别人的身上跨过去,送到自己亲人的旁边 那个亲人大约也是生了病,奄奄一息地靠在墙上,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

    满目困苦衰败之色,似乎是一个阳光和希望照不到的地方。慕容烟她们几个莫不眼睛发酸,纵使她们的出身都不太好,却也没有见过这么多贫病交加的人。

    有人伏在慕容烟脚边,哀求着:“好心的夫人,求求你给我口吃的吧!我儿子快饿死了!”

    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妇女,脸上已经脏得看不清颜色,所以也不知道她有多大年龄。她怀中抱着一个小男孩儿,约摸五六岁的年纪。小男孩儿紧闭着眼睛,斜靠在母亲怀里。

    “他怎么了?生病了吗?” 慕容烟蹲到他们面前,自然而然地去探小男孩儿的额头。

    “夫人……”因为在外面不好曝露慕容烟的身份,所以芷蓉她们又以夫人称之。她大惊失色,自家娘娘是何等尊贵的身子,怎么能去触碰这些贱民呢?

    那妇人带着哭腔:“我们一路逃难过来,孩子的爹死在了路上,就剩我们娘俩,身上的钱也用光了。孩子病了四五日都不见好,眼见着就不行了……”

    “你别担心,待会儿会有一个大夫过来替你们免费看病。他医术很好的,你的孩子一定能救活!”

    慕容烟安慰了这个,又继续往前走去,别人见他衣着光鲜,知道来了贵人,都纷纷围了过来,跪求救命。

    幸好不一会儿,桑儿带着银子,莺歌带了张若贤陆续赶到。慕容烟让芷蓉、莺歌带着净心去买米煮粥,自己则同小芹、桑儿帮着张若贤给生病的人看病。

    由于灾民人数众多,他们忙的不可开交,桑儿她们使劲劝 慕容烟休息,有她们帮忙就是。但事实上她们哪有多余的手?

    又要阻止想看病的人冲上来, 又要记录张若贤的药方,又要打水替他们净手洗脸,就算几人忙得腰都直不起来,也仍旧一团乱。

    幸好过了一会儿,静月庵的师太们都赶了过来,大家搭起手,听从慕容烟的安排,一切渐渐变得井然有序。

    张若贤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在人群之中抬眼望了前面正给病人们发号牌的慕容烟一眼,她的颊侧挂了细密的汗珠,整张脸似乎散发着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