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娘娘!”

    这样做很是不吉利,莺歌不由惊呼。

    拿过旁边的铁锹,聂言开始一锹一锹地往里面填土。莺歌抢上前来:“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多不吉利!”

    桑语手下停了停,突然认真地看着她:“莺歌,你的小姐慕容烟已经死了!”

    “小姐!”莺歌脸色大变,“小姐你胡说什么?”

    聂言突然释怀地笑了,一字一句地说:“你只要记住,原来的慕容烟已经不在了。以后,我就是慕容烟。”

    慕容烟已经死了,便让她能好好陪在自己的祖父前罢。她现在以慕容烟的身份活着,过去的一切不可改变,但她能让未来的慕容烟变成一个好人!

    莺歌呆呆地看着她,不明所以。

    埋好了衣冠冢,聂言又静静地看着那个小土堆好一会儿,心里与她告了别方才起身:“我们回去罢。”

    洛星宸在不远处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见着他们过来,便转身要起程。

    “等等!”聂言急追了两步。

    风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也掠起她耳旁的碎发和衣裙,在风中微微飘扬着,仿佛随时便要随风飞了去。洛星宸一晃神,便听见她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他微微蹙眉,仿佛没理解到她说的什么意思。

    “对不起!”聂言慎重地又说了一次,突然往后退了几步,规规矩矩地向他行了个礼,“慕容烟见过王爷!”

    她弯着眼儿笑得很明朗,一扫之前的阴霾,好似天地之间又重生了一个人。洛星宸有些怀疑,又有些疑惑,不过两日,到底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一回到慕容府,慕容烟突然就变得忙碌起来。洛星宸满肚子疑问一句话也没来得及问出口,终日不见她的踪影。

    以前在王府时,总是他在外面忙碌,留慕容烟在王府里。现今换了一个地方,他却变成闲下来那一个。经常忙碌的人突然闲下来,还当真有些不习惯,于是洛星宸便又拿出布防图来研究。

    这一路也是奇怪,他原本以为慕容烟缠着他的目的便是为了偷图的事,但她却迟迟没有动手。而在救了慕容烟后,他特意没有隐藏行踪,就是要给那个刺客机会,但他也没有出现。难不成是萧狐那日下手太重,让他不能与慕容烟联系?

    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洛星宸收好图,唤了朱管家进来研究慕容府产业的事。慕容府的大部分家产都是皇帝赐的,自慕容烟嫁入王府后,便跟着一并 归了宁王府,由朱管家代为打理。当初为了将宁王留在京城,仁景帝也没有给他分封食邑,这谡州便算是给他做的补偿。

    中间朱管家说起一事,原来王妃曾向他支取了一笔数量不小的银子。自从发生唐清婉的事之后,对于这么大一笔银子他也留了心,赶紧向王爷禀报。

    “她拿这么多银子去干什么? ”

    朱管家也有些迷惑不解:“听闻是让人送去了什么乡下……”

    “她在乡下有亲戚吗?”据洛星宸所知,慕容家已没有什么 旁枝的亲戚需要帮扶的了,“再去打探清楚。”

    其实慕容烟如今身无分文,卖首饰的钱全都用光了,她以为回到慕容府会有些钱财,结果没想到连慕容府的经济大权都掌握在洛星宸的手上。她实在没有法子,这才厚着脸皮去向朱管家支取银子。

    那个被逼投井的小侍婢听闻 命大没有死,只不过一家子生活困难,还要照顾这么一个半死不活的女儿,她心中过意不去,便托了张若贤这位神医带了银子去看望。

    另一边,慕容烟将赵嬷嬷和莺歌带在身边,不著痕迹地将她以前做的那些事一一问明了,已经过去的不算,尚有遗祸的 就一一做出补偿。虽然莺歌不懂主子这是怎么了,但赵嬷嬷却欣慰不已,觉得自家小姐总算懂事了,看来嫁入王府也并非没有好处。

    就在慕容烟忙的晕头转向的时候,下人进来传话,说是唐家小姐要来拜望王爷和王妃。

    她差些将这个重要人物忘记了!唐清婉,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人还没有到慕容府,慕容嫣便如临大敌。她让莺歌和桑儿替自己仔细精心打扮,收拾的较任何时候更加明艳照人。只是当见到唐清婉真人的那一刻, 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不单是洛星宸,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能从她的身上移开。

    如此倾城色,举世或无双。

    “清婉见过王爷、王妃娘娘!”伴着一阵香风飘过,从光处一袅娜身影款款而来。

    一袭白衣轻盈飘逸,步履轻盈,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以冰为肌,以玉为骨,发墨如云,双眉淡扫,水光潋滟含情的眸子,葱鼻秀挺,唇嫣而含珠。广袖罗裙之下,腰身盈盈一握,十指纤纤隐若透光。仿佛是上天造物的恩赐,一切都恰到好处!

    从聂言到慕容烟,她忙着应付一大堆的事,来不及在意自己的容貌,但此刻,她承认自己的确是有些自卑的,就像被置于灯光下的蛾子,阴影被投放得更大。若之前还有一争之心,现在却是连扑腾的心思也没有了。

    洛星宸眼睛亮了起来,原本与慕容烟同坐在堂上,此时却站起往前迎了两步:“清儿,好久不见。”

    “是呢,好久不见。”那一汪秋目之下尽含了相思,又有说不尽的委屈。一别数月,他已是为人夫,有妻在侧,她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扑到他怀中叫着“星宸哥哥”。

    两人眼神胶着难舍难离,慕容烟越加觉得自己像是个多余的外人。她不得不轻咳一声,打破这一室沉静,自己也随身起来摆出温婉大气的模样:“看来你们有很多话要说,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慢聊。”

    她转身就要走,或者说是想逃。

    “王妃娘娘!”

    等慕容烟循声看去,却见唐清婉突然跪在地上,螓首低垂:“请娘娘开恩,放过我爹!”

    慕容烟莫名奇妙地左看看右看看:“放过你爹?”

    洛星宸一步上来想扶起她:“院士的事回后院再说。”

    唐清婉倔强地不肯起身,狠咬了下唇,在上面留下几个齿印。她摇摇头:“是民女不识好歹惹怒了娘娘,娘娘要打要罚,民女绝不敢二言!但民女的爹年事已高,经不起牢里的寒湿,还请娘娘念在我爹曾教过娘娘一段时间文字的份上,饶他一命!”

    慕容烟本想否认她的指责,但转念想到过去那个真正的慕容烟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遂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洛星宸双手扶着唐清婉的肩,将她硬扶了起来,见那楚楚之色炫然欲泣。

    “你从何处得到消息,院士之事是慕容烟所为?”

    “自书院关门以后,院里有位先生去投奔他在琼州的亲戚, 前两日他回谡州来,我才无意从他的口中听闻一事。本来我是万万不敢说娘娘半句不是,可是性命攸关,但求娘娘饶我爹一命,民女感激不尽!”

    她又不舍地看了洛星宸一眼,狠咬了咬嘴唇,终于下定决心说:“只要娘娘肯出面证明我爹的清白,民女……民女保证 以后绝不见王爷!”

    “你不必如此。只管将事情的原委告诉本王,若查证属实 ,本王自会给你做主!”

    他的眼神凌厉而幽深,像把刀子悬在慕容烟的脑门。他本来还真想相信慕容烟果真痛改前非,但是她现在的表情又分明在告诉他有多么心虚!

    洛星宸失望极了。

    因为前厅人多口杂,洛星宸让 唐清婉和慕容嫣到后院的偏厅对峙,除了萧狐和朱管家,所有人都被禀退在门外。

    莺歌忍不住在门外偷听,只听见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什么洪小姐、琼州、书院之类的话来。 正当她想听的更清楚时,突然从窗户里射出一个东西,正正打在她的耳朵上。莺歌吃痛,不敢再听下去,就去找赵嬷嬷商量对策。

    赵嬷嬷这才想起前两天听来的闲话。自娘娘回慕容府后,外面就有传闻,说是宁王爷在琼州看上了郡守大人家的小姐,但自家娘娘争风吃醋,在宁王爷耳边吹枕头风,害得宁王爷大怒,将那郡守洪家的家产抄没,洪郡守丢了乌纱帽并入狱,那洪家小姐只能到谡州投奔亲戚。但谡州的亲戚怕得罪慕容府不敢收留她,只好给了她一些银两打发到别处去了。

    至于为什么王妃“吹枕头风”就会害了洪郡守丢乌纱帽,于传言之中却是并不需要去深究理会的。

    至于赵嬷嬷自然知道自家小姐在王爷面前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也不好多说什么。这种传言太多,所以没有过于理会。只是这洪小姐怎么又同唐家小姐的事混了起来,她却也是不懂的。

    别人不知,桑儿却是在琼州将所有事情都看在眼里的。她人虽小眼界却分明,明明是那洪家小姐对自家王爷有意,王妃非但没有为难她,还让自己去替她买药,药没买回来王妃就丢了,哪有时间去向王爷吹枕头风?这岂不是红口白牙的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