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舅舅说自己姓刘绰号老五,让舅舅叫他五哥。然后这个五哥就给舅舅讲述了自己的经历。

    汽车兵出身的他,自退伍后就一直在一家工厂开大货车。怎奈天有不测风云,半年前他所在工厂因经营不善宣告破产,自此五哥下岗了。

    可下岗了,还要养家糊口,权衡了各种利弊之后五哥筹钱买了一辆二手的出租车,干起了早出晚归、拉客跑腿的辛苦营生。虽然有时候辛辛苦苦在大街上呆一天,都鲜有人问津。但五哥并不气馁,挣得少不比一点不挣强多了么?

    本想着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开个出租,日子虽然紧张但图个乐呵,可是很多事情往往不如人愿。

    大约一个星期前的晚上十一点钟,刚和几个朋友喝完夜酒的五哥,正在车站广场前休息加“趴活”,一位身穿白裙、面色苍白的女孩儿来到车前,敲了敲车窗。五哥赶紧探出身子说姑娘你要去哪儿啊,这大半夜好不容易来了个生意,他自然格外珍惜。

    “去西方宾馆!”面对五哥的热情,女孩儿的态度显得更加冰冷。

    西方宾馆?这名字听起来怎么感觉这么别扭呢?五哥小声嘀咕一声,然后使劲晃了晃脑袋,使自己变得清醒一些,但想了好久都记不起县城还有一家名字这么古怪的宾馆。

    五哥手握着方向盘,缓缓发动车子。正准备开口仔细询问一番,坐在后面的那位白衣女子突然语气冷冷地开口:“一直往西开就是我要去的地方。你快开车,我很急!”

    五哥虽然特别需要这单生意,可是他并不是黑心司机。不问清楚路程他是不会接下这个活儿的,正准备询问,身后女孩儿递出来一张百元大钞,语音依旧冰冷的开口:“你到底去还是不去?去就快点,我赶时间!”

    在每月人均工资只有三四百块的九十年代,一张百元大钞的诱惑就不用说了。当下五哥就不再说话,心想着接了姑娘这一百元,哪怕一晚上不睡觉也得送女孩到满意的地方。

    然后五哥伸手将百元大钞接过,放在前仪表盘上。然后说了句:“我一直往西开,快到的时候你提醒下,省的我开过了。”说完还透过车镜看了看,却发现镜子里的后座空空如也,五哥疑惑的扭过头,发现女孩儿正盯着自己。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扭头猛踩油门向西边疾驰而去。期间他偷偷的抬头看了看镜子,里面的女孩儿正低头摆弄这什么,五哥心想刚才自己八成是眼花了,放下心来专心的开起了车。

    新县是个小城,五哥油门踩得很紧所以没过多会儿就出了县城,但后面的女孩儿没说停,拿了人家一百块的五哥也不好意思开口啰嗦,继续往西走。

    一路上,酒醉心明的五哥还在不停滴思量着:西方宾馆?这名字既熟悉又陌生,它究竟是在哪里呢?可还是记不起来,五哥摇摇头心说自己老了啊,以后可不能喝那么多酒了,耽误事儿!

    夜静车稀,五哥很快就将车子开到了西郊城乡结合部的大转盘然后继续往西行,来到僻静的郊区。在他的记忆中至此向西的区域全都是工厂或农田,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西方宾馆”。

    “继续往西。”就在五哥慢慢放下车速准备开口时,后面又传来冰冷而明确的指令。

    继续在漆黑无人的夜里向西走了七八分钟,眼神迷离的五哥看到马路右侧有个黑乎乎的牌子,牌子边上有个闪着昏黄灯光的门。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阴森冰冷的女声:“停--车!”

    五哥听后心里一惊,猛踩刹车,出租车轮胎出迸发一阵火花后,稳稳地停在道路的中央。

    来不及说话,五哥只听见后面的车门“吱呀”一响,再扭头回看时原本坐在后面的白衣女子不见了,抬眼看去前面昏黄的门洞处闪现一道白影。

    这时站立在门洞之下的五哥才得空抬头仔细观察起眼前的这个黑乎乎的铁栅栏门。斑驳的门头上,呈拱形焊接的金属大圆牌之上,白底黑字地居然写着五个大字:新县殡仪馆!!

    “呸呸呸”其实午夜开车的司机都讲究一个说法,就像看到殡仪馆就会觉得特别晦气,心想这女孩儿半夜来殡仪馆干嘛,胆子真够大的。可是下一刻他猛然就想起女孩儿说的是西方宾馆

    联系到女孩儿的种种古怪,五哥傻眼了,车子调头玩儿命的开回了家,躺在床上久久才睡去。

    “老五,起床;起床吃饭啦”中午,还在床上睡觉的五哥被媳妇儿叫醒了。

    “昨晚生意如何?该交公了啊(就是要把挣的钱交给媳妇儿保管,男人都懂得)”起来以后,媳妇儿在边上问道,没有发现自己丈夫眼中的不安。

    “昨晚拉了个贵人,挣了一整张,钱在我兜儿里你自己拿吧”五哥有气无力的说到。

    “是么?那可得好好感谢感谢人家,哎哎哎哎老五你收到假钱了吧?不对,我怎么看着这张钱”见自己媳妇儿的反应突变,且越来越强烈,五哥纵身跳下床,快速来到媳妇儿身边抢过他手里的钱

    没错,手里是一张面值100亿元的钞票,只不过是给死人用的

    看到这张钱,五哥傻了!他呆呆地站立在客厅中央,脑子也开始大了!

    夫妻两个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趁这白天去殡仪馆问下值班的人,如果真的是那东西给的,就把钱还给她,鬼的东西是不能拿的!

    下午,殡仪馆值班室里,一个干瘦的老头正在津津有味的听着收音机,停好车的五哥走到门口探头进来,还算镇定地向干瘦老头问道:“老老大爷,我想问一下昨晚十二点多钟,是谁在这里值夜班呀?”

    “什么事?无论白天晚上这里从来都是我一个人呀。”老头说完继续哼起了小曲儿,五哥仔细看了看,屋里各种生活用品一应齐全,俨然老大爷就是以此为家了。

    “老大爷,我是开出租车的。昨天晚上十二点多我开出租车送过来一个女孩儿,她说她住在‘西方宾馆’,然后到了你们这里就让我停车,然后一溜烟就闪进来了,我”

    “孩子,你是说你昨晚往这里送过人?”老大也听他说完,原本就满是褶子的额头更加皱缩。

    “对,她还给我这个”五哥点点头,然后把那张亿元大钞掏出来递给老头看。老头听了连忙从边上桌柜里面拿出一些香火纸钱,说你跟我来,然后便匆匆走出去,甚至都来不及关掉收音机。

    心里七上八下地跟着老头来到树木遮荫、四野寂的白楼前,老头伸手推开了虚掩着的黑漆木门。进去以后他立刻就明白了,这是给死人化妆的地方!

    此时,五哥注意到这间化妆房中间停着一辆小推车。跟着老大爷,心里毛毛地沿着墙壁走到这间阴森森屋子的三分之一处时,他终于看清楚在那小推车上静静地躺着一具等待化妆的女尸,女尸全身赤裸,一丝不挂。原本洁白的皮肤上,出现了黄褐色的尸斑,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最让五哥感到绝望的是:在她身体旁边,挂着的那件自己熟悉不过的白裙!

    老大爷让五哥跪下,然后念念叨叨的说走了的就安心的走吧,不要留恋这个世界,也不要纠缠活着的人。说完给女尸烧了三炷香和几张纸钱,最后将手里的那张亿元大钞票放在火上,可是两个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原本烧的很旺的火,突然就灭了。

    老人叹了口气,说孩子这个钱是她给你的车费,你再给他,她不收啊边说边摇头,边往外走

    五哥慢慢说,就舅舅在边上仔细的听着,也不打扰。等他说完的时候舅舅说那后来怎么样了?他摇摇头说后来没办法只能把那张冥币扔在了垃圾桶里,然后就回家了。本想着事情到此为止了,可是当天晚上五哥就觉得身体很冷,开始也没在意以为是起早贪黑的给整感冒了,可是去看医生以后医生说身体一切正常,无奈回家途中身体越发的寒冷了,就让媳妇儿摸了摸自己的手,结果媳妇儿和医生说的一样,体温正常。

    回到家中的时候,家里两个孩子正在抢什么东西。五哥跑过去一看,愣住了!

    孩子抢的东西,正是自己在殡仪馆不远处就丢了的那张冥币,它自己跟回来了!问孩子这是从哪里来的,他们都说是在地板上发现的。听完以后五哥一下子瘫倒在地,感觉自己摊上大事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内,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觉得耳朵边有哭声,可是起来一看什么都没有。他和媳妇都变得如同惊弓之鸟,一次他故意的假装睡觉,然后顺着哭声看去,赫然看到了那张冥币!

    这些天五哥无数次的把它丢出去,可那冥币总能比他自己提前到家!眼瞅着媳妇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五哥知道是这东西在作怪,也知道他缠着的是自己,就跟媳妇儿说了一声,然后自己出来住宾馆,准备先凑合几天找个法子摆脱这东西,不料第一天就遇到了我们。说着他还从兜里掏出那张纸钱,递给了舅舅。

    “呵呵,这说明咱们有这层因果。”听五哥说完舅舅笑着说道,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五哥你不要害怕,那女鬼的钱之所以会一直跟着你,是因为你用车拉了她,那是你应得的报酬!而你会觉得寒冷,是因为你跟着阴物呆的久了,身体阳气受损。那女鬼本身不会有恶意!

    五哥听了点点头,然后说那哭声怎么解释?不管有没有恶意,总是大半夜的在人家家里哭也不是那么回事呀。他刚说完,舅舅还未做出回答。

    手里的纸钱却传来了细微的,呜呜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