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祠堂里突兀的传来女子哭声,我头皮不由一阵发麻,身体不受控制板的往后退了一步。他看着祠堂里面皱了皱眉头,然后拍了拍我说不要害怕,等会儿我舅舅来了就会放我走,我听了心理放松一些,这时候我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把舅舅当做了无所不能的我最为依赖的人。可是舅舅还没有来,现在怎么办呢,从里面传来的哭声越发的凄惨,比村子里面出殡时候的那种哭声,还要渗人,根本分不清她到底是哭还是在笑

    “够了!”他突然转过身冲着祠堂大吼一声,连站在他身边的我都被吓了一跳。随着他这一声大吼,祠堂里面怪异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对我说进去吧,然后也没管我自己径直往里走去,说实话我根本就不敢往里进,可是如果不进去,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会更害怕。一阵风吹来,我身子一冷,下意识地就要跑过去跟上他,可是腿根本就迈不开。

    而他真的没有管我,自己一个人就进了祠堂,进门的时候还回过头冲我吐了吐舌头;我知道他的意思,他肯定是再告诉我反正这里就他一个活人,跟不跟他在一块我自己决定。可是我发誓我真的动不了,腿上就像灌了铅块一般。

    知道他走进祠堂,我的眼前只剩下那昏暗的烛光之后,试着买了迈步子,竟然能动了,心里不由一阵窃喜,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一声甜甜的小女孩的笑声,笑完之后还喊了句小哥哥。

    转身一看,果然有一个穿着格子衣服,头上扎着麻花辫儿的小姑娘站在我身后冲我笑,女孩儿胖乎乎的,从她笑着的脸上可以看出一个酒窝,非常可爱,此刻她正眨着眼睛看着我。见她那么友好,我也回了一个笑脸,然后说你在叫我吗?女孩儿点点头然后说自己迷路了,想让我送她回家,还说自己就是这个村子里的,家附近有个变压器。

    我听了仔细想了想,过来的时候好像真的在路上看到了一个破旧的变压器,上面脏脏兮兮的明显好久都不用了。就问她是不是那里,她马上点头称是。我正准备答应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了那人的话:“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死了”心里不免有些突突就问女孩儿为啥这里都不点灯,女孩儿说变压器坏了没来得及修,大家都是喝完汤(喝汤,方言。就是晚饭的意思)就睡了。可能是同龄人之间更容易获取信任,我听了之后马上便相信了她的话,同时心里把那个坏人骂了一遍又一遍,抓我过来就算了,还特么告诉我村子里人都死了,吓死小爷了。边骂边拉着女孩儿按着记忆中的方向去找那个变压器。

    其实说到底还是年纪小,小到她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丝毫没有去考虑为什么身后会突然多出一个她。也没有去想为什么深夜了她未归,没有家人前来找她。若是知道,我断然不会跟她去,但我若不跟她去又怎么会发生后来的一切?一切都是天注定的,我不过是棋子。

    不过当我拉住女孩儿的手走的时候,身后再一次传来那股不知名的力量,似乎不想让我跟女孩儿走。不过我使劲儿挣扎了几下,那股力量渐渐的消失了。

    “小哥哥,你多大了?”女孩儿看上去根本就不会害怕,大半夜的在外面走路竟然还有心情跟我聊天,而我却在之前被那家伙吓得尿了裤子,想到这里脸上就有些发热,不好意思的开口说我5岁。那女孩儿甜甜一笑说自己4岁,可能看出了我的脸很红,还踮起脚摸了摸我的额头,问我怎么了。

    她手触摸到我额头的刹那,我身体不由得打了个机灵,因为这是一种熟悉的,却又说不上来的感觉。除了很冰冷,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我知道这不是好什么好事情,猛地打开她的手,然后很生气很愤怒地看着她。

    女孩见我如此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我早就说过我最怕的就是女孩子哭了,总感觉自己是个站着尿的爷们儿,让个小娘们在自己面前哭只能说明自己没本事。见她哭的那么委屈,我就在心里想着是不是自己太过于警惕了,没准是感觉错了呢。这边我越想越纠结,女孩儿却越哭越凶,到最后我受不了心里一横爱咋咋地,不能让她再哭了。然后伸出胳膊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说你别哭了都是我不好。你再哭我就不送你回家了,女孩儿听了马上就不哭了。但是让我背她,那时候我虽然小,但毕竟背她不是什么难事,点点头就往下蹲了蹲,她便跳了上来。

    我在村子里跟小伙伴出去玩儿,也没少背过人。跟着毛蛋他们互相背的多了去了,我最喜欢背毛蛋的妹妹,她也三岁,长得瘦瘦的背起来很轻松。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觉得背上的女孩儿比毛蛋妹妹胖不少,背起来却那么轻

    而祠堂里的那家伙进去以后,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准备休息,结果他刚一坐下,祠堂内便刮起一阵阴风,刮得挂在中间的一排一排的灵位啪啦作响,本就暗淡的烛光更加微弱了,随时会熄灭的样子。

    “你个疯婆娘玩儿够了没有,出来吧。”他看着风刮过的地方皱了皱眉头,声音发怒的同时带有一丝宠溺。随后风停了,蜡烛渐渐不再摇晃,然后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穿着鲜红嫁衣的女子,女子很漂亮但是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看上去无异白纸。看到眼前的男人,略有调皮的笑了笑,然后竟走上前坐在了他的怀里。

    “叶子,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我根本就不值得你这么做。”男人轻轻的用手拂过女子的长发,温柔得开口。女孩躺在他的怀中幸福得说能和你在一起,一切都值得。男人楞了一下而后把手伸到脸上用力一抓,整张脸都变了,变成了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他懂得易容术,之前去装作风水先生给后坡村民设死局的时候一个摸样,而今天去村子里抓我的时候又是另外一个模样,也难怪他敢出现在村子里,因为根本就没人认得出。扒下假脸之后他看着怀中容貌比自己年轻五六十岁的女子说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哪里还配得上你。女孩儿只是微微一笑抬头朝着他已经皱巴巴的脸上吻了上来。

    男人叫海清,女孩儿叫叶子。半个世纪前,老庙村民一夜之前全死的那天晚上,叶子穿上了身上这件崭新的嫁衣,因为只要天一亮,心爱的海清便会在迎娶自己。然而这也是她最后一次穿新衣

    海清也是老庙村的,当晚去隔壁村朋友家里报喜去了,因为他们这里的规矩是结婚前一天新郎要到附近村子里所有关系好的人家里喝上一杯酒,所谓喝百家酒,就是为了给结婚讨个好彩头。海清朋友比较多,跑完最后一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再加上喝了不少酒朋友就留他住下了。

    等第二天他醒来回村子里以后,却发现了村子里的人全死了,而自己未过门的新娘,穿着一袭嫁衣,坐在梳妆台前就像是睡着了

    海清原本性格很开朗,广交朋友。从那天以后整个人都变了,默默地安葬了亲人以及叶子,然后和其他村子知情的人一起埋葬了村里所有的人,然后供奉在这祠堂里面之后就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是他回来的时候,就在这祠堂里看到了叶子,还记得刚回来那天,和现在场景相似,一身嫁衣的叶子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海清只觉得自己在做梦一般,离开人世半个世纪,她竟然还守在这祠堂,不愿离开。

    率先开口的是叶子,满脸泪水的看着他喃喃开口:“海哥,你终于回来了。”

    那四目相对的一刻,海清老泪纵横,她知道叶子苦等半个世纪不肯投胎,是因为自己临走之前在祠堂前对着全村人的灵位发过誓,倾尽一生也要查出他们的死因,然后给他们报仇!之后他遍历全国各地,四处拜师学艺,苦苦寻找当年的线索回来报仇的时候,等待自己的,却只有自己未曾过门的妻子。

    她还在,他就一定还爱。但爱的方式却变了,海清忍住心中那份跨越人鬼进行逆天爱情的冲动,始终没给她好脸色,就是要让叶子放下自己,然后去投胎。海清自己清楚如果要报仇就不可避免的利用茅山法术,因为他也属于茅山派。那样一来会天道难容,不过有好结果,为了一个难以预说的幻影,他怎么会忍心爱人继续等下去。

    可是叶子做了50年的鬼,又岂会不知他的心思,终没有离去。而这阴森冰冷的祠堂,也就成了他们默契的相见之地。

    这一次任凭叶子吻上来,海清却没再推开她,而是捧起她的脸,申请的吻了上去。之后海清记起我还在外面呢,就起身走出去准备找我进来,可是门前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