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裕、徐仲二人在心里长长的嘘了口气,虽然有些汗颜,但却实在无法应和赵平那一番豪言,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事关家族利益,根本没有他们置喙的余地。不过二人终究不是那等口是心非、自私自利的小人,因此面上都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看向赵平的目光也有些闪躲。

    赵平心中好笑,却也不再多说。

    郑行见几人终于不再纠缠方才的话题,便急急的询问赵平:“兄长,依你之言鲜卑似是不会进犯幽州。”赵平笑道:“非也,若是鲜卑以攻城略地,占领中原为目的,则必从雁门进攻!若仅是为了应付雪灾,劫掠粮食,则幽并二州都将是他们的目标。”

    “哦!”郑行恍然大悟,“小弟明白了,如此一来我军只需紧守西陉关,使鲜卑无机可乘,他们自然便会退兵!我等倒是可以乘机出战!反算他们一着,兄长说是也不是?”

    赵平赞赏的看着郑行,说道:“彦明能如此想倒是不枉在军中锻炼了一番!只是彦明却忽略了一点。”说着鼓励的看着郑行,期待他能够得出答案。在大多数的时候,循循善诱比直接告知对方答案更能人深省,而且还能锻炼对方的思考能力。

    郑行闻言不由陷入了苦思之中,赵平微微一笑,举起酒杯,对郑裕、徐仲二人说道:“二位兄长,我等喝酒。”

    郑裕、徐仲此时仍有些尴尬,见赵平举杯相邀,连忙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赵平自然不会继续方才的话题,却也不能冷场,那样的话倒是显得自己小气了。

    因此赵平微笑着对郑裕说道:“彦明在军营中不过两月有余,便有如此长进,实在是可喜可贺!”

    郑裕对兄弟的进步也从心里感到高兴,毕竟在这个乱世之中,多一分本事就多一分保证,不学无术的人在那里都不可能得到生存的机会。而弟弟并未辜负家人的期望,实实在在的取得了进步,这真是难得的好消息,一向练武成痴的弟弟竟然也对武艺之外的东西生了兴趣,这着实是一件好事!再听到了赵平的夸赞,顿时高兴的合不拢嘴,不过仍是连连推辞:“仓舒谬赞了,谬赞了!”

    花花轿子人人抬,徐仲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虽然他和郑行并不熟悉,但并不妨碍他对郑行的称赞。看得出郑裕对弟弟很是关心,听到一句小小的夸奖便高兴异常。

    郑行不断的在心里思索着自己到底忽略了那一点。能够细心的思考问题对他而言便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一下子让他考虑这么多还真是难为他了。想了半天后郑行终于放弃,苦着脸说道:“小弟想不出来,还请兄长赐教。”

    赵平也知道一些事情不能过于着急,所谓欲则不达,还是需要慢慢开导才是,因此微笑道:“彦明能够想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若是生雪灾,鲜卑的战略将以抢夺粮食为主,战斗方式也将一改此前以攻城略地为目的的阵地战。鲜卑大军将会不惜代价的越过太行山,侵入并州;至于幽州,则更为简单,只需绕过长城守军即可。之后将大队兵力化整为零,凭借鲜卑骑兵的机动力,遍地开花!”

    郑裕、徐仲二人听到赵平如此说,不由得大惊失色,徐仲连声说道:“如此一来,我军根本难以应付!这可如何是好?”一边说,一边焦虑的走来走去,似乎鲜卑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一般。

    赵平看着不知所措的徐仲,心中有些感叹。徐仲还是缺乏历练,遇上这点小事便手忙脚乱,还不如郑裕来得轻松。不过赵平也能够理解,毕竟徐仲从未接触过与战争有关的事务,战争对他这样的世家子弟来说是很遥远的事情。况且他们这些新兴的世家很少是靠武勋起家的,因此在对家族子弟的教育上,对于军事方面的教育便有些不足。

    看着徐仲一副彷徨无策的模样,赵平笑道:“兄长不必担忧!雁门北部群山环绕,又有长城横亘与边境之上;鲜卑若想大举进入并州,只有强攻西陉关一途。既然鲜卑是以抢夺粮食为主,则肯定不会大举进攻西陉关,只会派出游骑,越过横亘在边境上的云中山、吕梁山等山脉,抢掠一番之后便立即退却。除此之外某还想不出鲜卑还有何策可用!”

    徐仲这才稍稍的放下心来,却仍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担忧的说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郑裕听的也是连连点头。郑行对兄长与徐仲的表现似乎颇为不满,手里的酒坛都未来得及放下,便“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奋然说道:“有何好怕的?别说这些年来鲜卑从未赢过,每次犯边都是以失败而告终,就算鲜卑集全国之兵,也无法攻破雁门!”

    说到此处,郑行豪兴大,举起酒坛便往嘴里倒去,待他喝够了,用袖子摸了摸嘴,“嘿嘿”一笑,接着说道:“就怕鲜卑蛮夷不来,否则定让他们知道厉害!”

    郑裕怕兄弟言多有失,急忙喝道:“彦明,不可妄言!”

    郑行见哥哥有些不豫,连忙陪笑,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却再不敢多言。

    司棋在一边却是忍俊不禁,“嘻嘻”笑道:“几位少爷想的过于长远了吧?这几天来虽然一直在下雪,但也还未到成灾的地步呢,几位少爷便在这里商议对策却是有些早了!”

    经司棋这么一说,赵平等人恍然大悟,不由相视苦笑,他们的确是想的太多了,这场雪虽然下的大,但还远远造不成雪灾的后果。现在讨论若是生雪灾,来年如何应对的问题的确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郑裕笑道:“多亏司棋提醒,否则我等还不知要担忧到何时呢。”说着举起桌上的酒杯,说道:“天色已晚,愚兄也不多留了,且满饮此杯,我等来日再聚!”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赵平、徐仲也纷纷将杯中酒饮尽,便纷纷告辞离去。

    郑裕兄弟二人殷勤的将赵平、徐仲送至门外,果如司棋所言,天色虽然仍是阴沉沉的,雪却已经不下了,云层也了许多,寒气也大了起来,似乎便有放晴的趋势。目送着赵平与徐仲二人骑马离去后,郑裕对兄弟说道:“早些休息。”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中。

    郑行躬身施礼,恭送兄长离开后,也回到了自己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