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嘉靖四十年,皇帝修玄好炼丹。

    忽智忽愚文武废,忽功忽罪义忠残。

    专国奸相搜刮紧,犯境蒙倭抢掠繁。

    自古英雄出乱世,江山一统圣贤难。

    话说大明嘉靖年间,就是明世宗朱厚熜在位时期,皇帝喜欢躲在宫里烧香炼丹,朝堂上奸相严嵩当政,他的支持者和反对者党争不断,骂人为职业的各派言官吵个不停,文武松弛、正事荒废、官员腐败、民不聊生,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国家的边疆和境内都不安宁。

    大明王朝自开国以来,北边就一直苦受蒙古势力的侵扰,如今南方沿海地区倭寇祸乱又开始猖獗,真是给大明王朝的国运雪上加霜......

    倭寇,这群恶鬼来自东瀛岛国,“倭”这个字本来并无贬义,早在东汉时期,就有倭酋遣使来华,他们自称来自倭奴国。“倭奴国”类似于“小人儿国”的意思,是个文雅的说法,汉光武帝看着这些身材矮小衣着简单的海外来使竟然龙心大悦,赏赐国王金印一枚,印文“汉倭奴国王”。三国时期,魏国明帝还册封过邪马台一位女王为亲魏倭王,这位女王被后世尊为天照大神,传说rb第一任天皇神武天皇就是她的后代。而且,在rb古语里“倭”字就是现代的“和”字,读作“亚麻拖”,后来他们又在前面加了一个“大”字,才有了“大和民族”的说法。而“寇”这个字顾名思义,就是“贼”、“盗”、“侵略者”,确实让人提起来就充满憎恶,这次这帮东洋小鬼子不远万里来到中国,不再是称臣朝贡,也不是文明往来,他们无恶不作,不仅抢掠奸yin、杀人放火,甚至还掘坟挖墓,把婴儿束在竿上,用开水浇,看着婴心啼哭,拍手笑乐。倭寇一批一批前赴后继,像蝗灾一样侵袭破坏着本来富庶安宁的中国南方沿海城镇,犯下了灭绝人性惨绝人寰的累累罪行。

    中华民族在历次危机之时都会涌现出一批可歌可泣的英雄,这次也不例外。上天为了惩治这群恶魔不拘一格降人才。俞大猷、戚继光、谭伦都是不世初之名将,尤其是戚继光将军,近来一次战斗以少胜多大破数千倭寇,这在当时是件很轰动的事儿。因为在此之前人们会认为倭寇的战斗力极其恐怖,曾经有这样的传闻:大明嘉靖三十四年,在上虞登陆了一批真倭,有近六十几名在杭州往西流窜,又经过苏浙皖三省绕圈迂回烧杀劫掠数千里,一度打到到南京城下,朝廷出动了十万大军围剿堵追,死伤官民四千多人,历时三个多月才在苏州浒墅关将其歼灭,所以戚将军靠这场胜仗一战成名,名声大噪、威震宇内。

    这次倭乱也和历次中华民族危机之时一样,对抗外敌除了依靠官方正规军,还有大批的民间勇士和团体加入保家卫国的战斗,连南少林的武僧都拿着棒子追赶倭寇几百里。另有一个抗倭世家,也很传奇。这家姓潘,世代隐居在沿海山林之中,也经常在东海海上活跃,他们在东汉末年有一位祖先名曰潘凤。

    潘凤字无双,青州泰安人。人称上将潘凤。话说当年正值黄巾军起义,时任冀州牧的韩馥七顾其宅请出山,约为兄弟。上将潘凤的武器是一百八十斤的开山大斧,在百万敌军中能够来去自如,追杀敌方偏将裨将如同砍瓜切菜,取敌方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但上将潘凤可不仅仅是一介武夫,他饱读诗书,畅销兵法,有经天纬地之才,也有治国安邦之策。在上将潘凤的辅佐下,冀州暴乱兵不血刃就被平定,史书记载此时“冀州民人殷盛,兵粮优足”。上将潘凤还为冀州牧韩馥招揽和培养人才,武有张郃,文有沮授,在以后流传的三国故事里都非等闲之辈。

    韩馥的事业蒸蒸日上,非常得意,但俗话说: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就在这时,一双贼眼也在盯着冀州,这就是袁绍的贼眼。袁绍字本初,出身名门,家族四世三公门生遍地,帐下幕僚武将人才济济,像田丰、许攸、荀谌、审配、颜良、文丑之辈数不胜数,然而他们都深深惧怕一人,那就是上将潘凤。

    开始袁绍拉拢韩馥谋立幽州牧刘虞为新皇帝,又自任盟主号令天下诸侯讨伐董卓。潘凤提醒韩馥道:“废帝非可行之事,袁绍非共谋之人”。韩馥一直深信着潘凤,甚至认为潘凤不是凡人,无所不能,连神仙都会给几分面子。被主公信任本是好事,但遇到胸无大志异想天开的主公这种信任也是让人哭笑不得的。

    “多亏无双贤弟之功,如今冀州境内已是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愚兄感激不尽,也非常满足!但愚兄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就是希望贤弟能出海寻找那传说中的长生不死仙药,等贤弟携药归来我兄弟二人就一起永享富贵,再不相离。”韩馥厚起脸皮想学秦始皇,这也是受了身边小人蛊惑,这些小人自然是收了袁绍手下的钱财。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潘凤实在受不了韩馥每日哭天抹泪的哀求,就开船出海了。

    “无双贤弟去了瀛洲仙岛,很快就会回来。他不是徐福,一定不会辜负我。”韩馥激动得每天睡不着觉,可惜他没等到潘凤回来,很快被袁绍夺了冀州,只得自杀身死。

    上将潘凤在东海一个小岛上休息了几日,当时中国沿海渔民常去此小岛捕鱼采药、避风休息,并为其起名曰钓鱼屿,也有人叫钓鱼台或好鱼须(闽南语)。这岛上基岩裸露,尖峰突起。海草海芙蓉生在沿岸岩石缝里生长,山茶、棕榈、马齿苋随处可见,还有仙人掌遍地丛生。上将潘凤将岸边插满了汉军的旌旗,每日在岸边垂钓读书,看日出日落,大汉旌旗迎风浪、映骄阳,非常壮观。但不知从何方引来了一群倭寇,他们身着破烂,形容猥琐,看到华美鲜艳的旗帜飘起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宝物,一拥而上疯抢起来。

    “再不滚开,杀无赦!”上将喝道,然而倭寇并不理会,几个家伙竟然抽刀把旗杆砍倒,将旗面扯了下来围在身上欢呼雀跃,又有几个赶来护旗的渔民被他们打伤。

    上将潘凤怒不可遏:“这群倭奴真是胆大包天,今日不尽除之,日后必祸害我子孙”,于是挥舞大斧冲上前去将倭寇砍到一片,奈何倭寇人多溜得也快,还是有几个逃到船上跑掉了。

    “下次看到一个都别想跑掉,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从此上将经常出海到钓鱼屿巡视,后来得知自己的主公韩馥死讯,对国内纷争也心灰意冷,干脆长期隐居东海附近,世代为天#国守卫海疆。

    如今上将潘凤的传人叫潘白龙,也使那开山大斧,在倭寇猖獗之时或骑快马或驾小船陆地海上神出鬼没,专杀真倭和红毛鬼子。所谓“真倭”是因为近期各路英雄对倭寇的穷追猛打,能活着来到中国大陆的真正rb倭寇已经不如原来那么多,但这些倭寇贼心不死,又拉来朝鲜和红毛海盗当帮凶,更有一些中国沿海的靠出海贸易吃饭的商人,因为朝廷实施海禁心生怨恨,也加入了残害自己同胞的魔鬼队伍。在这些人种不纯的倭寇队伍中,“真倭”就是真正来自东瀛rb的武士和浪人。rb国内此时正是战国时代,武士是受雇大名领主的习武之人,他们崇信极其变态的武士道精神,为了某种恬不知耻的“义理”视生命如草芥,把杀人当快乐,把死亡当解脱。浪人则是没有主人的武士,这些丧家之犬中的亡命之徒,来到异国他乡抢掠杀戮更疯狂。

    倭寇里的武士大多来自rb的九州地区。九州有个大名松浦家,松浦家有个家臣,叫做安#倍纯一郎,他是真倭的大头目,不仅幕前幕后组织倭寇抢掠,还对大明朝领土政治有窥觊野心,煽动流民对抗官府残害同胞。各路英雄为了能杀掉安#倍纯一郎费尽心机,然而一直无功而返。这日安倍纯一郎带着几个随从来到中国大陆,他们一行刚上岸,正想找个地方休息,忽然从附近小山上冲下一位大汉。那大汉也不说话,上来就开打,安#倍纯一郎也没有说话,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脑袋就都搬了家。

    黑云浮动,红霞洒落,沙滩一片金黄。几只洁白的海鸥在半空中扇动翅膀,地上几具黑灰色的倭寇尸体令人作呕,那大汉站在他们身边,手持大斧,在夕阳余晖照耀下无比魁伟。碧蓝的浪花奔腾翻滚着,刚为大汉奏完赞歌又为倭寇们奏起了丧歌。

    砰!砰!砰!砰!

    几个倭寇的脑袋被远远的踢向大海,显然这位义士是不打算拿着这些狗头去邀功的。

    “昆夷道远不复通,世传切玉谁能穷。宝刀近出rb国,越贾得之沧海东。鱼皮装贴香木鞘,黄白闲杂鍮与铜。百金传入好事手,佩服可以禳妖凶。”潘白龙吟诵着宋人欧阳修的诗从死者身上解下一把长长的rb武士刀。他缓缓拔出,刀刃还冒着寒气,再看刀柄处赫然刻着“奥州安#倍家传”几个汉字,得意地笑道:“都说戚大将军神武,也能这样痛快解决安#倍纯一郎吗?”潘白龙把玩着武士刀又喃喃自语起来......

    在戚家军的新河军营,胡守仁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将军!门口有个江湖壮汉求见!”。

    戚继光脸色不悦问道:“何人让你如此慌张?详细道来!”。

    戚家军的将士平素都很沉稳,因为戚家军战士的招募要经过精挑细选,有极其苛刻的标准,平时训练也有严格要求,最近他们又经历过几次大战洗礼更是能处乱不惊,胡守仁更是戚继光帐下身经百战之士,但是今天的表现却有些反常。

    听到戚将军的呵斥胡守仁立刻冷静下来道:“报告将军!门口来者自称潘白龙,说是想要和大帅比试比试。”

    戚将军这回也有些惊愕:“潘白龙啊!恐怕来者不善。”

    其实,潘白龙这个名号,除了戚继光、俞大猷这样的一线抗倭将领,连江浙总督胡宗宪都有耳闻。潘白龙是不折不扣的真倭猎手。因为近期戚家军的威猛倭寇才称呼戚继光为“戚老虎”,而倭寇一直称呼潘白龙为“白龙死神”。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被潘白龙盯上的大小倭寇头目,只要敢来中国疆域转悠上半圈儿定是身首异处。潘白龙杀上了瘾,以致于倭乱期间只有几个闻名的“大汉奸”,却没有多少叫得出名的真倭寇。胡宗宪的军师徐渭曾想利用潘白龙的开山大斧除掉头号通缉犯汪直。

    汪直本是中国商人,因朝廷海禁政策只得走私,由此心生怨恨,竟然召集帮众组建武装对抗官府。此人还在rb占了一个岛屿,并雇佣大批东瀛浪人为其服务,自称“徽王”。可是潘白龙对为朝廷效力不感兴趣,他也不认为汪直是该自己去杀的人。

    “上天赐予我最强杀戮能力,我只能杀戮天下最该杀戮之贼。”

    潘白龙对自己的武力极度自信,因此使用武力也极度谨慎,他害怕自己成为杀人狂魔,不能确定是穷凶极恶天理难容之人就不会杀害。

    “我杀人是有原则的,是我华夏族类,不是亲眼所见事实的穷凶极恶,绝不乱杀!外夷之类只要听说他们在我神州大地上拿着武器逞凶,必将斩尽杀绝!”。潘白龙杀死大量真倭和红毛,而且杀完这些侵略者也不去理会官府,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对了,他不是一个人,还带着一个女人和孩子。”胡守仁才想到补充,然后又若有所思的看着戚将军,好像欲言又止。

    “全家人都来了啊,请到我家里吧,对了,先通知夫人招待下。”

    听到说潘白龙是全家来的,戚继光转忧为喜,他觉得这种情况先让夫人帮忙处理最为合适:既然人家是领着老婆孩子过来,就当成私人拜会,那潘白龙是一家三口来的,戚继光也是一家三口招待,戚继光相信自己的一家三口,无论比试什么,都不会输给比别人的一家三口。

    潘白龙一家来到戚府时,戚夫人王氏已经在门口等候。戚夫人上下打量着这不寻常的一家,只见潘白龙有八尺多高,虎背熊腰,气势凌人。手里握着一柄一丈多高的大斧,斧柄碗口粗细,通体黑亮,一看便是镔铁精钢百锻而成,斧头背面很厚附着两个拳头大的兽头,侧看斧身像一面张开的黑旗,顶端带尖,斧刃白晃晃,寒气袭人。

    潘白龙另一只手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马上坐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这女子倒是显得小家碧玉楚楚可怜,一双杏眼也在打量着戚夫人。戚夫人正在惊奇之时,只见潘白龙伸出粗壮的胳膊很温柔地把妻子从马上抱了下来,妻子像只小鸟又从丈夫臂膀里轻轻飞出,稳稳地落在地上。这时马的后面跑过来一个小男孩儿,他还梳着总角,虎头虎脑,浓浓的眉毛,面容白皙,还带着一点稚嫩和羞怯。

    潘白龙有些不好意思,向戚夫人抱了抱拳,又尴尬地笑了一下,他的眉毛也粗而浓,五官很端正,虽是江湖游侠,却不像浮夸放浪之人。戚夫人则大大方方的走过来还了礼,拉着潘白龙妻子的手,笑盈盈道:“欢迎各位光临寒舍,大家都是习武之人,不需拘礼吧!”

    潘白龙妻也腼腆地笑了下,便跟着戚夫人进了大门,潘白龙和小男孩儿则小心翼翼跟在她们后面。

    这里的戚府其实是戚家临时住宅,院子并不大,还种着瓜果蔬菜。潘白龙安顿好自己的马匹,一家人跟着潘夫人进了客厅。戚府房子也不太大,客厅就是戚将军平时的书房,里面的摆设有些陈旧,一个掉漆的木架上堆满了书籍,桌子上还放着几张图纸,地上放着船只、战车、兵刃、火器的模型。

    “小朋友,今年几岁了?叫什么名字?”戚夫人亲切地问道。

    “我叫潘虎,今年十岁。”小男孩儿回答道,表情还是有点羞涩。

    “长得很壮实嘛,读书了吗?”

    “有读兵法,《武经七书》都有读过!”潘虎见戚夫人称赞自己,忽然来了精神。

    “那《孙子兵法》会背诵吗?”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小潘虎认认真真地把《孙子兵法》的《始计篇》背了下来,一字不差。戚夫人又让他背《作战篇》、《谋攻篇》,也很流利。

    “果然虎父无犬子,很不错,但不知文学方面怎么样,能否再背诵一首喜欢的诗词呢?”戚夫人微笑点着头。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小潘虎深情地背着岳武穆的《满江红》,还激动地握起两个小拳头。

    “小筑暂高枕,忧时旧有盟。呼樽来揖客,挥麈坐谈兵。云护牙签满,星含宝剑横。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这时门外又进来一个小孩儿,朗声背诵着一首五言律诗,大步流星,挺胸昂首,小潘虎一下被这气场给震住了,《满江红》不觉停了下来,又不由得往自己母亲身边靠近。

    潘白龙妻仔细瞧着进来的小孩儿,知道是戚家公子,大约能比潘虎大上一二岁,个子略高些,皮肤也是白白净净,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还有一对浅浅的酒窝,连作为母亲的她也不得不承认,戚家的孩子比自己的孩子还要俊美很多。

    “哎呀,戚公子漂亮得像个女孩子啊!”潘白龙妻表情很不自然地夸道。

    “戈儿,不得无礼,快去给客人倒茶,我去准备下酒菜,等你父亲回来。”戚夫人对进来的孩子戈儿喝道,又向潘白龙妻歉意地笑了笑,便出去了。

    “是的,母亲!”戈儿不紧不慢地回答母亲道,转身又对客人笑着道:“我刚才背诵的诗是戚将军年轻时所作,我觉得今日戚将军之英雄气概也不逊于昔日的抗金名将岳将军呢”。

    “戚将军文武双全,又有如此胸怀抱负,确实可比古之名将。”潘白龙点头道。

    这时戈儿端来了茶水,放到客人面前,也不劝客人喝茶,眼睛巡视着书架上方。

    “这都是戚将军平时读的书吗?”潘白龙问道。

    戈儿走过去拿了一本,交到潘白龙手里,潘白龙看了看封面写着“纪效新书”,戈儿解释道,这是戚将军所写,是他这些年练兵和治军经验的总结,不过还没定稿。

    潘白龙惊奇地翻看着,不断发出称赞之声,只见书中文字通俗易懂,字字务实,选兵、练兵、为将、赏罚、兵械等论述都有,既吸取了前人精华,又有自己改革创新,特别是最后兵械部分里写的“器械不利,以卒予敌也;手无博杀之方,徒驱之以刑,是鱼肉乎吾士也”深深打动了潘白龙,如果没有好的武器,就是让自己的士兵战场上白白送死,这不是一般将领会有的觉悟的。书中还以大量篇幅记述了各种兵器的制造、形制、样式、作用、习法等,让潘白龙眼目一新。

    “古之军事家,在治军练兵、排兵布阵、改良装备方面,我最佩服的是诸葛武侯,可惜他老人家只是个书生,不能亲自拿着武器冲锋陷阵,斩将杀敌......”,戈儿像个小大人儿一样,边说边轻摇着头。

    潘白龙又看了看地上摆放着那些模型器械,指了指一个竹竿样的带刺武器问道:“这就是狼筅吧?”

    “这只是模型,真实的比这长,要到军营里看!”

    戈儿笑着点头,去书架又取了另一本书。

    “古人云人可有三不朽: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我潘白龙常常自诩才华当代无双,鄙视功名,然而这也不过自负清高罢了,继续虚度光阴,连一本能留给后人的著作都没有......”潘白龙怅然地看着妻子,妻子也为丈夫陷入了沉思,眼波泛滥,一只玉手托着白皙圆润的下巴,轻咬着樱唇。

    “再看这个,这是戚将军少年时的读书笔记!”戈儿又拿着一本书在小潘虎面前晃了晃,却转手交给了潘白龙妻。

    “这是《孙子兵法》啊!”潘虎愣在那里,这家伙拿着刚才自己背过的《孙子兵法》故弄玄虚,是搞什么鬼啊?

    这时母亲伸手拉潘虎过去一起看。原来,这本《孙子兵法》页内原先空白处也密密麻麻写着字。原文:“无邀正正之旗,勿击堂堂之阵”,旁边却写着“当以数万之众,堂堂正正,彼来我往,短兵相接。”小潘虎还不能认同和理解这位写笔记的人如何把“兵家大忌”当成“兵家大机”用,只听父亲又感叹道:“虎儿,你以后读书也要学习戚将军,多拿出自己的见解,活学活用,为父不如他也!”

    “怎么,不敢相信吗?”这次戈儿又面对着潘虎得意地笑道。潘虎用发呆的表情偷偷地瞟着戈儿,戈儿的脸庞清晰可见,如此清秀、如此完美,潘虎不禁自惭形秽起来。

    “如果不懂,就问问吧!”戈儿简直咄咄逼人,小潘虎涨红了脸,感觉耳根一阵阵发热,不停地往母亲身边靠近......

    “戚将军回来了!”听到脚步声,戈儿飞快地往外迎。

    “客人已经等很久了。”只听戚夫人说着话,也走了进来。

    果然是戚继光回来了,一身戎装,不怒自威。

    “久闻潘兄大名,今日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戚继光抱拳笑道。

    潘白龙从妻子手里接过一把战刀,双手奉上,也寒暄道:“将军抗倭名将,百闻不如一见,这把rb刀是在下薄礼请不要嫌弃”。

    “岂敢!岂敢!”戚继光双手接过战刀,仔细看着道:“安#倍纯一郎这刀不错,可惜他来了不该来的地方,被潘兄替天行道,真是‘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啊。”须臾又向戚夫人道:“夫人,咱们家柜子里还有刀吗?”

    戚夫人从旁边柜子也取出了一柄长刀交于戚继光,戚继光又双手交给潘白龙。

    “这虽不是什么名品,但我们戚家军将士都佩戴这个,砍杀倭寇还算好用,望潘兄笑纳。”戚继光道。

    潘白龙接过战刀,仔细端详良久,只见该刀兼有中国刀和东瀛刀的风格:刀刃弧度大宽度小,中间起一条镐线,刀尖有一个小小的弧度,刀尖和刀身厚度相同,刀背采用削栋有一条栋线,刀的整体重量较轻,但看上去刀刃很强。

    “戚将军真是奇才,也是全才,看来阁下任何方面都不输于敌人。”潘白龙又忍不住夸赞,又将戚家刀交给了妻子。

    “酒菜已经备好,大家边吃边聊吧!”戚夫人笑着和家人摆起了酒菜,是一条鱼、一只鸡、炒了几个青菜,一壶酒。菜肴虽不算丰盛,却能感受到主人的热情。潘白龙一家在席间都很拘谨,不像江湖豪侠的那样举止随性。

    “潘兄要找在下比试武艺,不知......”,戚继光试探着问道。

    “听说戚将军得到了杨家后人枪法真传......”潘白龙喝了大半壶酒,脸有点红,但是表情还是很认真。

    “哈哈哈,如今《杨家枪法》已不是什么家传武功秘籍,既然你我都是华夏同胞,潘兄更是抗倭英雄,这《杨家枪法》拿给潘兄过目也无不妥......”戚继光笑道。

    “若今日在侥幸赢得戚将军半招,可否拿枪谱秘籍借看一下?”潘白龙的语气忽然变得有几分不客气。

    “哦?这样啊!”戚继光先是一愣,马上又很有风度地笑了笑问道:“但是如果戚某侥幸赢了潘兄半招,又该如何?”

    “这个......”潘白龙竟然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尴尬地瞅着妻子,妻子也是尴尬,夫妻二人面面相觑。他们很早前就计划着来找戚继光比试,把要赢的东西想好了,但自己输了给人家什么没有想过。

    “任凭戚将军处置!”潘白龙思考片刻,好像找到了一个最机智的答案,他浓眉舒展嘴角上扬,还向妻子得意地笑了笑。

    “如果潘大侠输了,就把令郎留给我家将军吧。”戚夫人插话道,好像她已早有准备。

    “一言为定!”潘白龙没有犹豫,但妻子却显得有些不满,一双杏眼狠狠地瞪着潘白龙。

    潘白龙一脸错愕地看着妻子,他显得很伤心,好像在问:“难道你认为我会输吗?”

    潘白龙的妻子沉思了一会儿,也就没有再说话。

    饭后,戚将军带着潘白龙一家去了军营,戚夫人和戚家戈儿也跟了过去。

    “不知潘兄要和在下比试哪项武艺?”,戚继光问道。

    “都可以!”潘白龙好像又没准备这个问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那我们比试射箭如何?”戚继光又问。

    “好,听说戚将军一战龙山所,三箭定乾坤。能够扭转战局,反败为胜,箭法非常了得。今日在下能和将军比试箭法实乃三生有幸!”潘白龙高兴道。

    大家到了军营,戚继光令军士整队欢迎,队伍眨眼间就集合完毕,军容整肃,大有排山倒海之势。

    潘白龙正要感叹,又听军乐奏起,歌声高亢: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敢犯军法兮身不自由。号令明兮赏罚信。赴水火兮敢迟留?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

    潘白龙听着军歌,看着将士们的万丈豪情,竟然热泪盈眶。他也见识过血雨腥风,也经历过生离死别,这么多年江湖岁月虽有妻子和儿子陪伴,但那是爱情和亲情,这种袍泽之谊和军旅生活他还不曾体验。这些普普通通的战士聚在一起,像一条条小河汇集到大海,像一团团火焰在一起燃烧,想到他们战时共赴生死,闲时同歌同泣,着实打动了潘白龙的心。

    校场上已树立好了箭靶,两人都选了六石硬弓,距离箭靶一百八十步。只见戚继光弯弓搭箭,弓如满月箭似流星:

    “咻--咻--咻--”

    “咻--咻--咻--”

    “咻--咻--咻--咻--”

    十箭全中靶心,众人瞠目结舌,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叫好声一片。

    潘白龙也拿起弓,接过戈儿递过来的箭:

    “咻--咻--咻--”

    “咻--咻--咻--”

    “咻--咻--咻--”

    也全中靶心。

    “好箭法!”众人又喝彩道。

    “您这只射了九箭吧?”

    站在一旁的熊孩子戈儿突然指着箭靶叫道。

    “是啊!”

    潘白龙有些尴尬,妻子赶紧忙取了一根箭递给他,只见潘白龙用力拉着弓,弓弦吱吱作响,好像要被拉断,潘白龙额角有了几滴汗珠。

    “放心射吧。”妻子安慰道。

    “咻--”,箭已射出。

    箭头有些偏下,射在箭靶下的木杆上,只听咔嚓的一声,木杆裂成两半,箭靶也倒在地上。

    “哎呀!”潘白龙妻失声叫了出来,像一只受惊的小鸟,但又赶紧捂住口,可是眼泪却不听使唤,夺眶流了出来。

    潘白龙脸色黯然,失落的眼神无处下落,即不敢看妻子儿子,也不敢看戚继光一家。

    “按照之前的约定,令郎潘虎要留给我家将军啊!”

    气氛沉默了一阵后,戚夫人终于再次打破宁静。

    “我的儿子......好像不太符合戚将军选兵标准......”,潘白龙吞吞吐吐,他忽然想到戚继光《纪效新书》书稿中,招募士兵有不选白脸的原则,而潘虎正是一个白脸小男孩儿。

    “没关系,虎儿年龄尚小,我们可以慢慢培养他......这孩子有你们这样的父母,天资一定不会差!再说,我和我家将军会培养他的文学修为,虎儿将来成为翩翩儒将或考取功名,前途都是不可限量啊。”戚夫人又抢着说道,还向戚继光使了个眼色。

    “可是我潘家世代隐居山野和海岛,无人考过功名,也无人有此志向。”

    潘白龙的语气像是托词,又像在哀诉。但戚家人看来是不依不饶,潘白龙也无可奈何,他的妻子泪眼汪汪看着儿子,潘白龙自己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戚夫人一把拉过潘白龙妻,指了指远处那脸上还带着几分嘲笑的“小男孩儿”,低声道:“实不相瞒,那孩子其实是我夫妇唯一的女儿,年长令郎一岁,从小也酷爱武功和兵法,她特别崇拜他父亲。倘若妹妹看得上,我这愿和你们结个亲家,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潘白龙妻睁大杏眼,又看了看戈儿,她想了一会儿,回答道:“我夫妻二人长年累月云游四海漂泊不定,带着孩子也确实不方便。让虎儿跟着戚将军戚夫人学习几年,感受名门的书香之气、体验些军旅生活也是好事。”

    于是潘白龙妻破涕为笑,欣然答应。戚夫人早就看出这小女人好哄,又把她哄得像自己赚了一样。

    “潘兄若肯把令郎交于在下和内人培养,在下愿意破例收他从军。以后,我夫妻定视之己出,将武功兵法倾囊相授。”戚继光也保证道。

    就这样,潘家终于决定留下潘虎。戚夫人非常高兴,和潘白龙妻再三许诺,潘白龙妻又再三被打动,又哭又笑,频频点头。潘白龙临走之时,反复告诫儿子要勤于向戚将军学习,平时不要惹戚夫人和戚小姐生气,特别是有朝一日加入戚家军,绝对不可违抗军法。戚家军军法严明,让这位江湖大侠看了半天就感到畏惧。

    小潘虎一一答应父亲的嘱咐。

    潘白龙还想把自己的祖传大斧也留给儿子,戚继光道:“潘兄不拿兵器恐路上不方便,而且虎儿年龄尚小,此斧过沉重舞起来也不适合。现在我军中就能锻造兵器,一定给虎儿仿造一柄趁手的。”于是潘白龙谢过戚继光夫妇就带着妻子离开戚府。

    此后小潘虎每日跟着戚夫人和戚小姐读书习武,戚将军在空闲之时也会亲自指点,还偶尔带着他们去军营观看练兵、去战场实地考察。戚家军因追击倭寇转战各地,全家人也跟着军队一路奔波。

    一眨眼三年过去,潘虎束起了发,戚小姐还是常常女扮男装。初次见面时,戚小姐的出场让潘虎有几分挫败,之后潘虎的父亲与戚继光比武也输了,这让潘虎很有压力,还好戚夫人平时对潘虎和蔼可亲,戚将军和戚小姐也不端架子,但是毕竟寄人篱下,潘虎还是时时留意处处小心。戚小姐读书写字时,潘虎帮忙整理书籍,磨墨展纸,像个书童。戚小姐外出,潘虎鞍前马后,就像个小跟班儿。可是有些时候戚小姐莫名其妙就不理潘虎,潘虎开始情绪非常失落,后来渐渐适应,也不怨不气,自己找棵大树,在下面观察蚂蚁打架,一发呆也是小半天。

    “戚将军能把一群老实的农民和矿工训练成精兵强将,我能不能让这些不会说话的虫子为我所用呢?”

    潘虎突发奇想。他发现此地有两种蚂蚁,一种大些是红色,一种很小,是黑色。刚开始他让大蚂蚁攻击小蚂蚁,因小蚂蚁的洞穴狭小大蚂蚁不容易进入,而且大蚂蚁个头虽大却不善战只善逃跑,于是改用小蚂蚁攻击大蚂蚁。他一只一只的捉起小蚂蚁往大蚂蚁的洞穴里扔,可恨的是小蚂蚁们也都临阵脱逃,即使看似顺利的大好形势--连扔进去几只,过了一段时间也是纷纷落逃,溃不成军。

    “真是一群乌合之众。”潘虎骂道。

    但是潘虎不灰心,慢慢地又想到了办法,就是用蚂蚁喜欢的食物引蚂蚁过去。小小的一块糖或一块糕点,一会儿就引来近百只蚂蚁,黑压压一片。潘虎直接将爬满小蚂蚁的食物快速拿到大蚂蚁的洞穴旁,这次它们没有再逃脱,前赴后继攻入敌穴,面对潮水般涌进来的弱小敌人,这回大蚂蚁们选择放弃抵抗纷纷败退,洞穴的一部分很快就被黑军占领了。然后这些身体弱小的胜利者,就大摇大摆地在人家洞口进进出出,像回自己家一样。

    “这也就纠集了几十只小蚂蚁,尽然爆发出如此可怕的侵略力,真是恐怖。”潘虎感慨着。

    戚家军这几年抗倭战斗几乎百战百胜,已经成为了老百姓口中的神话。又因为戚家军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切实做到了“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的承诺。老百姓对戚继光感恩戴德,称其为“戚我爷”,又有民谣唱道:“戚我爷,戚我爷,爷未来兮民咨嗟,爷既来兮凶妖荡尽,草木生芽。欲报之德,昊天无涯。愿爷子孙绳绳兮,为公为侯永定国家。”

    于是“嫁人要嫁戚将军”是无数淑女闺秀的心声;“大丈夫要学戚将军”也是无数有志男儿的座右铭。

    人人都夸戚将军好,然而神仙也会有烦恼,戚继光也不例外。

    戚家先祖戚祥曾跟随明太祖朱元璋打过天下,留下一个世袭的登州卫指挥佥事。到了戚继光祖父辈时期,戚家已经男丁稀少,有过几次子嗣危机,连戚继光的父亲都是晚来得子。而戚继光和妻子王氏也一直只有一个女儿。

    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像戚继光这样有世袭官爵的家庭更是倍感压力。终于,戚大将军把持不住自己,违背了自己当初对妻子的承诺,在外面纳了小妾--而且他不止纳了一个。本来,在那个时代,男人纳妾属于正常,戚继光也有他特殊的理由,可他太了解戚夫人了,实在不敢把事情告诉戚夫人。但是没过多久,纸包不住火,此事还是被戚夫人知道了。

    “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要杀了他!”

    戚夫人出身武家,自幼习武,年轻时候性格泼辣,做事有主见不懂忍让,常常一语不合就要动武,戚继光很是怕她,但这也仅是夫妻生活中小打小闹而已。如今戚夫人对丈夫伤透了心,开始变得歇斯底里,终日拿着大刀,要砍要杀,闹得家中鸡犬不宁,戚继光只好躲起来不敢回家。

    母亲的精神失常让本来少有忧虑的戚小姐深受刺激,每天听着母亲口无遮拦的辱骂,父亲那个在自己心中一直无比光辉伟大的形象也渐渐地模糊起来,于是她决定一个人回到老家。潘虎偷偷地关注着这一切,当他发觉戚小姐出走,也紧紧跟了上去。

    在登州,戚小姐每日面对着苍茫的大海眺望远方,此时正值寒冬腊月,她常常只穿着单薄的衣裙,即使冻得瑟瑟发抖也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任凭海风吹乱秀发,海水打湿衣裳。那日渐消瘦的容颜和身姿让潘虎看在眼里心痛不已。

    “这世界真是无趣,朝廷里的文官和太监要勾心斗角,百姓家里的男人和女人也要拼个你死我亡!”戚小姐猛地拔出宝剑,迎风劈了过去,她想起了父母亲早年同甘共苦的事迹,那时家里不富裕,有时只有一条鱼吃,母亲总是把最好的鱼身留给父亲,让父亲感动不已,而如今父亲却抛弃了母亲。海浪涛声不断,却没有她想要的回答。

    “戚姐姐!”是潘虎的声音,他已经站在戚小姐的身后。

    戚小姐回头一看,弯眉紧蹙,呵斥道:“你怎么如此不学好,男人穿女人衣服干什么?”

    原来,潘虎穿着一身女孩子的衣裙,大红色的披风加鲜绿色的衣裙,虽然在色彩上很不搭配,但迎着他白皙粉嫩的面额,确是有些娇艳。

    潘虎被呵斥后先是呆了一下,然后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像犯了错误的孩子,老老实实地将外面的衣裙脱下--他的里面还罩着男装,看来是对这样的结果也有过准备。

    “有才华的人不能安心治理天下,有武功的人也不能到战场上痛快杀敌。这个世界为何会有如此之多的牵绊?”

    戚小姐又不再理会潘虎,接着刚才的问题自言自语。

    “那些人之所以还有闲心吵吵闹闹,是因为这个世界还不够乱啊。”

    潘虎小声地嘟囔着,偷偷地看了一眼戚小姐,又说道:“君不见自古的英雄多出于乱世,而江山一统时期却是圣贤难做。”

    “真是自作聪明!”

    戚小姐对潘虎的话有些不屑,但还是思考了一会儿。她这时想到了潘白龙妻。这几年间,潘白龙妻曾到戚府几次,她没有见戚夫人,也没有见自己的儿子,每次都是直接找到戚小姐。潘白龙妻觉得戚家的武功多以刚猛为主,便给戚小姐带了几本适合女子修炼的武功秘笈,这些武功出招都以轻、柔、准、快为主。潘白龙妻也给了戚小姐一些工艺制造、医药、乐谱、海外各国历史怪志之类的书籍,还带了一些金银珠宝等颇有价值之物。潘白龙妻的心思也是奇特,她觉得只要戚小姐高兴,自己的儿子就不会受委屈。然后他们夫妻二人就放心云游去了。

    “这个女人倒是心大,把自己的儿子托付给我就浪迹天涯了。难道她就是这世上没有牵绊的人吗?”

    然而,戚小姐的脑海里又浮现出潘白龙妻在丈夫身边小鸟依人的模样,于是也觉得不以为然。

    “戚姐姐认为那些倭寇为什么会不远万里来到我国境内作恶?”潘虎看着戚小姐不理会他,要换个话题角度问道。

    “这个倒是有些耳闻,现在的rb是战国时代,就跟我们东周后期差不多。”

    戚小姐终于对潘虎的话打起了兴趣。潘虎将自己刚才解下的披风递给了戚小姐。戚小姐没有拒绝,拿过来披在身上,她纤细的手指冻得更白,但不僵硬,她在凛冽的寒风中也没有半点小女子的矫作,又接着说道:“战争让很多武士失去领主和领地,他们那边也不好混,才跑到我们这边抢掠吧!”

    “那么如果,我们能让rb结束战乱,他们在家过上太平的日子,是否就能根治倭寇之患呢?”潘虎又问道。

    “这想法倒是有几分道理,rb之前有个倭酋叫做源道义,他在永乐年间曾遣使来朝,并上交了一批抓捕的倭寇。源道义被世祖皇帝册封为“rb国王”,并允许他们勘合朝贡。在之后的一段时间,沿海倭乱情况确实有所好转。但是源道义死后,他的儿子不满他向大明称臣的策略,两国高层就没有继续深入交往。其实源道义对华朝贡得了不少好处,除了能够获得大明朝廷几十倍的赏赐作为回报,沿途商品贸易也赚得钵满盆满。后来,朝贡权利落入了家臣大内氏和细川氏之手,两家为了争夺贸易权竟在宁波大打出手,造成极其恶劣影响,于是朝廷一怒之下取消了朝贡制度,并严令实施海禁。再加上源道义的后人因为继承人问题出了乱子,各路诸侯争先加入纷争,于是rb进入了战国时代,倭寇又再次大批来犯我民。”戚小姐回答道。

    “我们到rb去,再找一个‘源道义’,帮助他平定rb结束乱世,倭寇问题不就没有了?”潘虎又问。

    “这也不一定吧,rb这个地方国土狭窄多灾多难,狼子野心之徒甚多。他们国力不足时尚不能安分守己,一旦稍有强盛便要螳臂当车称霸世界。”戚小姐神色忧虑道,“rb古时曾经有个大化革新,类似于我们古时秦的商鞅变法,但rb这小国刚刚强盛不久就迫不及待地入侵新罗,并公然与大唐军队较量,结果在白江口一战全军覆没。”

    “哼,犯我中华天威者虽远必诛。其实我也早听说先人有过预言,东瀛倭寇近年必将为我民族带来大祸。我觉得这几年沿海的倭乱还只是小祸,恐怕还有更大的灾祸等着我们这个民族......”潘虎义愤填膺道。

    “太祖曰:海外蛮夷之国,有为患中国者,不可不讨;不为中国患者,不可辄自兴兵。古人有言,地广非久安之计,民劳乃易乱之源。如隋炀帝妄兴师旅,征讨琉球,杀害夷人,焚其宫室,俘虏男女数千人。得其地,不足以供给,得其民,不足以使令。徒慕虚名,自弊中土,载诸史册为后世讥。朕以诸蛮夷小国,阻山越海,僻在一隅,彼不为中国患者,朕决不伐之......”戚小姐又道。

    “哎,我无吞倭心,倭有图我意。倭人不可不妨,不可不早防。古人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戚姐姐,不如我们现在就一起远赴东瀛,看看那边的究竟,这也不用麻烦朝廷官府劳民伤财,如果遇到打我们华夏神州主意的倭酋,几斧子砍了便是......”潘虎喋喋不休地哀求着。

    “你说得是对。可是我一个女子,在这个时代能有什么作为呢?”

    戚小姐终于道出了心中的悲哀,这一切一切的痛苦之源还不是因为自己是个女儿身?自己如果是个男儿,父亲就不会为了传宗接代的烦恼而纳妾,母亲也不会因父亲纳妾而发疯。自己如果是个男儿,凭借自己的谋略武功,现在这个年纪可能像岳飞之子岳云一样跟随父亲建功立业了。

    “世界那么大,我们何不去寻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找到那个没有牵绊的地方,哪怕是乱世,我们可以用我们的才智和勇力使之太平,也为自己的国家人民解决外患。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

    潘虎情绪有些激动,他身上的热血在上涌,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他咬了咬嘴唇,终于又鼓起勇气道:“如若姐姐不讨厌我,我愿意追随姐姐一起去那个世界,永远对姐姐俯首称臣,因为姐姐你就是我的......”

    戚小姐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潘虎高高兴兴地陪着戚小姐作出海的准备,戚小姐身着男装,雄姿英发,让潘虎羡慕不已。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