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时间舟舟时不时地发热、贫血,并且有加重的迹象。对一些药也产生了耐药性。这个加速期的迅疾,让袁满感到非常害怕。侯医生也说了,最好是能找到匹配的骨髓进行移植。可是到哪里去找能够配型的骨髓呢,这让袁满很是发愁。

    看着面色苍白、日渐消瘦、病恹恹的儿子,袁满心痛极了。这种痛是无可奈何的痛。

    “医生,有没有什么办法获得骨髓?”周筱兰着急地问。

    “骨髓的获取,主要是通过线上中华骨髓库申请配型,线下志愿者捐献。”侯医生说,“线下志愿者的捐献包括兄弟姐妹的捐献,这个会有25%的配型成功率。如果是同卵双胞胎,那是最好,100%的配型成功率。现在独生子女多,有兄弟姐妹的不多啊。”

    周筱兰抚着肚子,想了想问,“我肚子里的孩子,可否给他提供配型?”

    “如果是同父同母的同胞,也就是25%的配型成功率,如果不是,那就是异基因配型,跟普通志愿者提供的骨髓一样,只有三万分之一到一百万分之一的概率。”侯医生说,“本来我是不应该打听你们的婚姻关系。但作为医生,我有必要了解跟患者相关的一切信息。”

    “哦,没关系的。”周筱兰说,“我与他爸两年前离婚了,目前各自重组了家庭。”

    “哦,对不起。”侯医生说,“那我们就耐心等待中华骨髓库给我们带来好消息吧。”

    可是舟舟似乎等不了了,病程已经急速化,控制不好就会到急变期。

    看到儿子时不时地抽血检查,时不时的骨穿,时不时的化疗。周筱兰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恨不得自己代替儿子去受这些苦。

    周筱兰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整天以泪洗面,朱朝阳看到,心里也是不好受。

    “老朱,我怎么办啊?”周筱兰哭着问朱朝阳,“舟舟那么难受,我却帮不上他!我这个母亲做得太失败了!”

    “这不关你的事。”朱朝阳安慰她道,“这是我们大家都不想的。”

    “我跟你讲,如果用我的命来换他的命,我也愿意。”周筱兰说,“可是我的命起不了作用!”

    “你不要太伤心了。”朱朝阳安抚她说,“你还要注意肚子中的孩子啊。”

    周筱兰捶着肚子,绝望地喊道,“可是他们也帮不上哥哥的忙啊!他们帮不上忙啊!我可怜的舟舟啊,我的儿啊!”

    朱朝阳看到周筱兰情绪失控地捶打肚子,紧张极了。这还了得,万一把肚子里的孩子打坏了怎么办?

    他连忙拉住周筱兰的手,厉声喝道,“周筱兰,你在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周筱兰仍旧绝望地喊道,“我还生他们下来干什么?我这个都救不了,我还生什么生?!我还不如去医院把他们做了,免得生下来受罪!”

    “周筱兰,你疯了吧!”朱朝阳喝道,“你怎么又在说这样的混账话?!”

    周筱兰的情绪已经失控,不停地嚎啕大哭。

    朱朝阳非常担心周筱兰的精神状况,寸步不离地跟在她左右,很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傻事。

    朱朝阳把这事告诉了覃桂枝,覃桂枝也担心得要命。万一周筱兰真的一时鬼迷心窍,跑去医院把孩子做掉了,那可如何是好!于是她也请了假,和朱朝阳轮番地看着周筱兰。

    “妈,你老跟着我干嘛?”周筱兰很烦覃桂枝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我要去医院看我儿子了。”

    “你这么大个肚子,还去照顾么子儿子哦。”覃桂枝说,“好生给我在家待着。”

    “我不去招呼他,谁招呼他?”周筱兰有些生气地说。

    “他不还有袁满和赵薇在招呼嘛,你担心个么子?”覃桂枝安慰道。

    “我自己的儿子生病了,我自己不去照顾他,还好意思让一个后妈去招呼?”周筱兰说,“我还是一个当妈的吗?”

    “你说你这个伢儿啊,你自己都不方便,还这么犟的要去医院招呼儿子。”覃桂枝责备道,“你再出个什么问题,怎么办?”

    “掉了就算了。”周筱兰说,“反正他们也救不了舟舟。”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覃桂枝火了,“自己怀着身孕,怎么还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看啊,你就跟我好好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了。”

    “我要去看我儿子啊。”周筱兰怒道,“你把我关在家里搞么子?!”

    “好好养胎,生了再说!”覃桂枝说。

    周筱兰操起一个花瓶,威胁覃桂枝说,“覃桂枝,你再不把门打开,你信不信我弄死他们?!”

    覃桂枝冲过去夺过花瓶,顺手给了周筱兰一个耳光,怒骂道,“周筱兰,你是不是疯了?!”

    周筱兰跌坐在地上,大声哭道,“妈啊,你要我保肚子里这两个,放弃舟舟吗?!”

    “我们谁都没有放弃舟舟。”覃桂枝安慰道,“我们不正在等骨髓配型吗?你要把心安定下来,把肚子里的孩子保护好。”

    周筱兰听了覃桂枝的话,安静了下来。

    看周筱兰终于安定下来,覃桂枝暗暗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沉默了很久的周筱兰说出一句让覃桂枝震惊的话来。

    “妈,我想把这个打了。”周筱兰平静地说道。

    刚刚劝了半天,怎么还是没有转过弯来啊?刚才嘴都说肿了,说的都是废话?!

    “你是不是疯了?!”覃桂枝骂道,“刚才说的你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妈,我没有疯。”周筱兰说,“我想把这孩子打了,再跟袁满生一个,用他的脐带血来救舟舟。”

    听到这句话,覃桂枝深感震惊。

    “你还说你没疯。”覃桂枝骂道,“你能想出这样的馊主意,就证明你已经疯了!”

    “妈,我在网上查过了,现在治疗白血病的最佳方法,是用同胞的脐带血。”周筱兰说,“现在救舟舟的唯一方法,可能只有靠这个脐带血了!”

    “我也问过医生了,就算同胞弟妹的脐带血来救吧,也只有25%的匹配率。”覃桂枝说,“这25%的几率,值得你牺牲肚子里的两个孩子吗?!”

    “就算0.25%的几率,我也要救我的儿子!”周筱兰红着眼说。

    覃桂枝啪地一声拍了下桌子,厉声道,“舟舟是你的伢儿,肚子里的就不是你伢儿了?!”

    这一拍,倒把周筱兰震醒了。

    “妈啊,你让我怎么办啊?”周筱兰痛苦地哭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真是取舍两难啊!”

    覃桂枝安慰她道,“所以啊,你要安心把胎养好啊,等生了孩子再从长计议啊。再说了,你和袁满都离婚了,都各自有家庭了,你还说要和他再生一个孩子。怎么生啊?”

    听覃桂枝如此说,周筱兰又哭得稀里哗啦,“妈啊,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舟舟……”

    “你不要灰心啊。”覃桂枝安抚道,“现在医学昌明,科学也发达,舟舟会有治愈的机会的。”

    “可是妈啊,你看舟舟一天天的虚弱下去了啊!”周筱兰哭道,“怎么办啊?!”

    “正在给他申请骨髓配型啊,你别担心。”覃桂枝说,“中华骨髓库这么多志愿者在捐献骨髓,还有台湾省那边的慈济骨髓中心呢。所以,你就安安心心地等待吧。”

    见周筱兰仍旧执拗地坐在那里,覃桂枝走劝慰她。

    “就算你真的打胎了,恢复至少一个月吧。如果要再次怀孕,至少还得半年以后。再加十月怀胎,你自己算算要多长时间?”覃桂枝说,“你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七个月了,马上就要来到世上了,你忍心把他们那个了?再说,这么大的月份,没有哪个医院敢给你做这样的事情。那是杀人,你知道吗?!”

    在覃桂枝不停的劝慰下,周筱兰才算是把打胎的念头打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