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开不了口?”朱朝阳奇怪地问。

    关键时刻怎能掉链子呢?周筱兰平复了一下情绪,开始唱了起来。高音部分按预期的完成了。

    一曲唱罢,周筱兰的脸都憋得通红。

    “唱完这歌,有什么感觉么?”朱朝阳问。

    “感觉气不够。”周筱兰说。

    “嗓子怎样?”朱朝阳问,“难受不难受?”

    “嗯,嗓子也感到紧张。”周筱兰清了清嗓子。

    “主要是你都扯着嗓子在喊。”朱朝阳说,“长此以往,对声带损伤太大。”

    是的,周筱兰每次演出归来,嗓子都要哑一段时间。

    “不用嗓子唱,用什么唱?”周筱兰问。

    “你刚才也讲过,气息。”朱朝阳说,“但你却不清楚气息的真正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呢,朱老师?”周筱兰问。

    “有时候一句歌词比较长的话,你怎么处理?”朱朝阳问。

    “换气吧。”周筱兰说。

    “有时候歌手可以做到不换气就唱完。”朱朝阳说,“比如齐豫的《橄榄树》,当中的这两句——‘我的故乡在远方’和‘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就需要很长的气息来支撑。我们仔细听齐豫唱的,中间并没有换气,但她很连贯地唱完了,为什么?”

    “她肺活量大,气足。”周筱兰答道。

    “是的,唱歌肺活量肯定得大。”朱朝阳说,“但最主要的还是她的呼吸方式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周筱兰问。

    “我们平时的呼吸,是胸式呼吸法。”朱朝阳说,“但唱歌,都要用用腹式呼吸法。”

    “何为胸式呼吸法,何为腹式呼吸法?”周筱兰问。

    “胸式呼吸法,就是我们吸气的时候,是胸腔鼓起来。腹式呼吸法,则是腹部鼓起来。”朱朝阳说,“你可以感受这两种不同的呼吸方法。”

    周筱兰试了试,果然是不同的感受。

    “有什么不一样吗?”朱老师问。

    “胸式呼吸法,是最自然的呼吸方式吧。”周筱兰说,“腹式呼吸法不是很习惯。”

    “不习惯也要练习。”朱老师说,“平时不管做什么,都要有意识地练习腹式呼吸法。”

    “为什么唱歌都要用腹式呼吸法呢?”周筱兰问。

    “胸腔和腹腔哪个空间比较大?”朱老师问。

    周筱兰想了想说,“当然是腹腔比较大咯。”

    “对的,所以就要练习腹式呼吸法,为的就是尽可能地增加肺活量,储存更大的气息。”朱老师说。

    “腹式呼吸法也叫横隔膜下呼吸法。”朱老师接着说,“横隔膜上为胸腔,横膈膜下为腹腔。”

    周筱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了解了腹式呼吸法后,我们就要练习如何吐气,也就是常说的气息控制。”朱老师继续说。

    “气息控制?”周筱兰这个也不懂。

    “就是怎样把刚才深深吸进去的气均匀地吐出来。”朱老师说,“不经过训练,往往都是深呼吸。吸进去多少,吐出来就是多少。”

    “像刚才提到的齐豫的那两句歌词,拖得比较长。如果你学会了气息控制,那么中间是不需要换气,就可以连贯地唱出来,而且要很悠远。这两句中是不允许有换气声存在的。当然,如果你学会了技巧性的换气,也是可以的。”朱老师说道。

    “什么叫技巧性的换气?”周筱兰问。

    “就是换气不被发现。”朱老师说。

    “换气不被发现?”周筱兰说,“怎么做到?”

    “这个还是要靠多训练的。”朱老师说,“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总之还是要把气息控制好,就能做到。”

    “这么多学问啊!”周筱兰感叹道,“我平时都是瞎唱的。”

    “瞎唱都能唱这么好,也是不错的。”朱老师说,“证明你的底子是不错的。”

    “有时唱着唱着就提不起来气了,是怎么回事?”周筱兰问。

    “还是刚才讲的,没有用到腹式呼吸法。”朱老师说,“另一个是丹田没用力,没有把气顶上来。”

    “丹田用气?”

    “气沉丹田,丹田运气。”朱老师说。

    “什么意思?”周筱兰问。

    “气沉丹田好理解吧。”朱老师说,“就是把吸进的气,压到丹田部位。”

    周筱兰比划着丹田的位置。

    朱朝阳拉住周筱兰的手,把它放到肚脐下三寸的位置,“丹田其实有三处。一处在两眉之间,也说法是印堂,为上丹田;在心窝位置,也就是膻中穴,为中丹田;而这里就是下丹田,在关元穴。我们唱歌所说的丹田,就是指的这里。”为了加强说明下丹位置,朱老师手上的力道加强了些,好让周筱兰感受到丹田在什么位置。

    袁满看到周筱兰和朱老师拉拉扯扯,还把手放到小腹上,脸都绿了。这他妈哪是学唱歌,简直就是耍流氓!

    “哦,气要沉到这里,是吧。”周筱兰用手压压了下应田,慢慢感受。

    “然后是吐字问题。”朱老师说,“有些人一口普通话说得非常流利,但在唱歌时不一定能解决吐字清楚的问题。”

    “怎么了呢?”周筱兰问。

    “毕竟说话和唱歌是两种不同的概念。”朱老师说,“说话时的普通话,如果不是特别标准,大致不差,人们还是可以听明白你说的意思。但唱歌不一样哦。”

    “怎么个不一样法?”周筱兰问。

    “唱歌的时候,特别强调咬字和吐字。”朱老师说,“咬字和吐字是发音时先后发生而又密切限产系的两个步骤。在咬字吐字中要把握好出声、引腹和归韵。”

    “什么是出声、引腹和归韵?”周筱兰问。

    “出声,就是咬清字头;引腹是引长字腹;归韵是指收清字尾。”朱老师说,“是不是听起来很懵啊?”

    周筱兰点点头,“的确,完全云里雾里的,不知道您说的是啥。”

    “歌唱中,我们把一个字分成字头、字腹和字尾三个部分。”朱老师说,“比如你姓周,这个周字,支欧切。”

    “什么叫支欧切?”周筱兰问。

    “这是古人的一种给字注音的方法。”朱老师说,“因为以前没有拼音嘛,古人为了让别人知道这个字读什么,就用两个字来进行反切。比如‘周’字,就是支-欧-周。反切的基本规则是用两个汉字相拼给一个字注音,切上字取声母,切下字取韵母和声调。”

    “那么‘朱’字就是支-乌-朱咯。”周筱兰说。

    “聪明!”朱老师说,“有一个网络上比较流行的词语,可以说最直观地讲明了古人的反切注音法。”

    “哪个词?”周筱兰问。

    “吃藕。”朱老师笑着说。

    “吃藕?”周筱兰念叨着,“吃藕,哦,是丑!”

    “是吧。”朱老师笑着说,“明白了古人注音用的反切法后,我们再来分析一个字的字头、字腹和字尾,就容易多了。”

    “还是拿一个字来具体举例。”朱老师说,“喝一壶老酒中的‘酒’字。”

    “酒,鸡-藕-酒?”周筱兰还是利用反切法对这个字进行分析。

    “对,鸡-藕-酒。”朱老师说,“但唱歌中就不能这样唱了。”

    “如果把‘酒’唱成‘鸡-藕’,那就是唱错了。”朱老师说,“一个成功的歌手,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

    “那该怎么唱呢?”周筱兰问。

    “这又回到我们刚才讲的字头上了。”朱老师说。

    周筱兰静静地听着,膜拜之情无以言表。

    “字头,就是这个字的声母部分。”朱老师说,“其实这样说也不太确切,因为有些字是没有声母的。但为了好理解,我就说这个字头是一个字的声母吧。这样你能了解吗?”

    周筱兰点点头。

    “不把‘酒’读成‘鸡-藕’,那就在咬字时,咬‘j’时的时长要短暂。如果时长长了,就要发成‘鸡’。”朱老师说,“你可以自己感受一下。”

    周筱兰反复地发这个“酒”字,不断感受不一样的变化。

    “然后是字腹部分。”朱老师说,“这个‘酒’字的字腹在哪里,你知道吗?”

    “字腹?难道是‘藕’?”周筱兰不能确定自己的推测。

    朱老师赞许地点了点头,“确实是‘藕’。但要怎么引腹呢?”

    周筱兰一脸懵逼地摇摇头。

    “字腹,可以形象地理解成人体的腹部。”朱老师说,“在歌唱中,这个字腹是我们大作文章的地方。”

    “什么文章?”周筱兰问。

    “一首歌的感情色彩,一句歌词的感情色彩,就是靠字腹来呈现。”朱老师说。

    “比如这个‘酒’字的字腹‘藕’,我们引腹的时候,就要做到口形一定要圆和大,一定要发得饱满。”

    “你试唱整句歌词。”朱老师要求。

    周筱兰一遍遍地试唱着。

    “注意收尾。”朱老师听了后说。

    “收尾?”周筱兰说。

    “就是一个字的尾音。”朱老师说,“就是韵母字音的收尾,是从较响的字腹韵母过渡到较弱的字尾韵母上的收音。收这类字音就是归韵,一定要归到位,字尾要清晰,否则将会丢失字尾改变字音字义。”

    “比如?”周筱兰提出问题。

    “比如‘快’(kuài)字收尾含混不清就会唱成‘跨’(kuà)。”朱老师说,“这在普通话说得不太标准的台港澳歌手中比较常见,当然,现在大陆的歌手也在起这种范。其实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现象。”

    “是的是的,有时候听他们唱歌,不看歌词字幕,根本不知道在唱什么。”周筱兰深有同感。

    “字音的收尾,还有无字尾字音的收尾和声母字音的收尾。”朱老师说,“不过今天我似乎讲得太多了。你可能消化不了这么多。”

    周筱兰也不好意思地说,“我的确理解不了这么多。”

    朱老师笑笑,“可能我好久都没有上讲台了,老师瘾犯了。请你原谅。”

    “老师,你言重了。”周筱兰说。

    “再说一个问题,”朱老师说,“我刚才发现你唱歌的时候,声音有点飘。”

    “飘?”周筱兰说,“我已经用了很大力气在唱了,还飘?”

    “你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朱老师笑道,“都唱得声嘶力竭了吧。”

    周筱兰不好意思说笑了笑,不再说话。

    “声音飘,一是证明中气不足,也就是腹式呼吸法还没有练到家。”朱老师说,“另一个就是丹田没有运气。”

    “气沉丹田,丹田运气。”周筱兰还记得刚才老师讲的,“丹田怎么运气?”

    “就是你小腹部用力把气往上顶。”朱老师说,“同时腰部用力,把气往上挤。”

    周筱兰用力运气,结果挤出一个屁来。她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哈麻批!”见周筱兰出这么大一个丑,袁满在心里嘲笑道。

    “腰部用力,也不要这么用力吧。”朱老师微微笑道。

    “对不起,老师,你继续。”周筱兰说。

    “你再试一次。”朱老师说道,并用手来按压周筱兰的丹田,感受她丹田的力度。又用手使劲挤压周筱兰的腰部,让周筱兰感受腰部应该用到多大的力量。

    袁满再也忍不住了,用力咳嗽了一声。

    周筱兰望向袁满,“你忙,你先走吧。我再跟老师学点艺。”

    “那位是?”朱老师问。

    “哦,我伙计。”周筱兰说,“老师,你继续。”

    “快四点了哦,伙计。”袁满说,“还不去接儿啊?”

    周筱兰看了看手表,“哦,还真是的。对不起,老师,我要先去接儿了。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