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年累月的不知为何而努力的工作与漫无目的生活中,这个肤色黝黑的男人已经可以熟练地运用“谢谢”和“对不起”这两句话,同时在与同伴和人类的生活相处之中,自己的身体也逐渐逐渐起了变化。 .org变得不再瘦弱,因为他可敬的父亲给了他很多喜欢的血肉食物,所以身形也日益地庞大、强壮。

    但是和他威武的身躯截然相反,他的性格还是如许多人类客人或是工作中的同伴口中的那般懦弱,身为一个无自知对自身究竟是什么身份都认识不清的异族,他甚至从未杀过人,一旦有人欺负到了他的头上,块头庞大的这个黑人,却就只会低声下气地说:“对不起!”

    这个有趣的黑人保镖是地下街市里,那些常客的一个笑料,同时他这样乖巧的性格也给了那些失去了生活的方向,心底空虚的富人们趣味。在长久一直受人类的嘲笑欺凌中,一点儿也不觉得苦累的黑人,在有一天终于受一个人所提醒。那个常常教导他的,已至中年的女服务生领班这一天忽然在角落里偶遇时和他说道:

    “你为什么不把那些欺负你的人类给杀掉呢?明明只是个人类,却还敢在你的面前那么猖狂,你的心里不会觉得不甘吗?”

    黑人从未觉得不甘心过,因为从诞生之日起一直到他的父亲,却也从未有人去给他灌输过这样子的情感,又或者说他本身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然而黑人抱着学习的心态,一向听话的黑人在这一日接受了那个妇女服务生的指示。

    黑人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着,想着女人说的话,他不知该不该反抗那些人,但是他觉得,既然是别人给的忠告就可以去试一试。

    又是一个寻常又难熬的夜晚,黑人接到了那个女人的指示去向一个男人的包厢里送果盘。从不会说“不”字的黑人,老实的顺从领班的指示,端着果盘朝着包厢内走去。动作笨拙僵硬的大块头,当然没有发现,在他离开之后,身后一脸阴笑地看着他离去的女人。

    地下街市的旅馆又大又繁,可是黑人往往能准确地找到对应客人的位置,因为自从堕落来到了这人类社会之后,黑人从未离开过这里。

    包厢内,那个舒服躺在床上的男人是个熟客,一见那个丑陋的黑人大汉来送果盘,于是就自然地像往常一般,立刻开口讽刺他道:

    “这么大的块头,离得远远地看,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煤炭,你平时究竟是吃得什么,才会长得这么黑?长得这么丑陋不堪,为什么不选择去死呢?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哈哈哈哈~”躺在床上干瘦干瘦的,穿着睡袍的男人,嘴里叼着雪茄,看见出现的黑人忽然高声地叫道,眼中的嘲笑与丑陋的嘴脸丝毫不掩藏。

    黑人像往日一样,没有说半句话,面无表情。本该像平常一样,默默地转身出去的黑人,闻言后过了一会儿却是站住了脚步,缓缓地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瞪着那个皮肤白净尖嘴猴腮的男人。

    不知是为何,当受到了女人的教唆之后,黑人的心里竟然真是产生了烦躁极端的情绪。本对男人的嘲讽从来不记挂在的人,这一瞬间,大脑却被莫名地不受控制,身体即将要被那掩藏许久都没爆发出的,狂躁嗜血的本能所驱使。

    大块头的眼睛很大,这时怒瞪着那个人类,像两颗快要瞪出来的大葡萄,对着那男人发出了骇人的杀意。躺在床上的男子忽然就被吓了一跳,恐惧感刚刚笼罩心头,这时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一直都受他欺负的男人,一步步地向着自己走来。

    外面下起了雨,这一整天的天气都不太好,不知酝酿了许久的大雨终于是下了下来,令心头舒畅。

    这一个雨夜,大块头都待在那地下街市里没有回去,隐藏站在在角落里。夜间地下街市的客户们都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发现这个不知为何而惆怅的他。

    大块头第一次开始了思考,思考自己的对与错。那个男人舒服地躺在那包间的大床上,再也不能爬起来了,因为他的脑袋已经成了一堆肉酱。

    但是爽快地杀完人的异族,本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他,这时却产生了一股由自己的心底产生了罪恶感,第一次受到了良心的谴责。

    迅速地尝试了杀人与罪直责,黑人此刻是痛苦的,痛苦到无法自拔。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对身边同伴的指示从来都是深信不疑的他,第一次产生了自己的想法,产生了对他人对这个世界的怀疑,那就是:“别人告诉我的,我从别人口中得到的事情不一定是对的。”

    于是,从此往后,无论是在白天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沉眠,还是在那月圆的深夜,化身为狼佑,在田野里畅快地嚎啸、他却一直在记着,想着自己如此痛苦地活在这个世上,但要做到一点,自己就能够安心地活着。那就是:安逸地活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不去伤害人类,不反抗他人的攻击,只要能对得起自己的内心就好,因为杀人伤害他人的感觉,的却是不好受。

    “宁愿被欺负,也不伤害其他人。”恪守着这原则,每每遇到嘲弄他,或是因他而发生的祸事,他都会最先说句“对不起。”

    黑人来到了这个世界后,从开始到结束,会说的话就只有“对不起”和“谢谢”。不过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幸运,在失去了高贵精灵的身份,堕落到了凡间后,这个堕落天使以一种奇特的方式,以崇高的人类品质,维护了自己最后的尊严,不与那些卑贱的灵魂相提并论。

    “哎呦!这个大块头这么笨手笨脚的,你把我给吓到了,快点说对不起!”

    “是是,对不起,对不起!”

    一个面相富态的女胖子,懒散地瘫坐在皮质沙发上,背对着一片灯红酒绿,接过黑人端来的酒水,轻蔑地看了一旁服务的黑人,忽然装模作样似地,捂着被涂抹得血红的血盆大口,发出了一声惊讶,就像是母猪的嚎叫。

    可是黑人却大咧咧地不以为意,咧开嘴巴露出一口健康的白牙,笑呵呵地遵照女人的指示,道了歉。女人听到了道歉,似乎许久都处在落寞与躁动这两种极端情绪之间摇摆丑陋的内心,似乎是得到了抚慰,而乐呵呵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