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荣华富贵就直说，用不着在我面前摆脸色。”我一拍桌子，无名火起。
“什么荣华富贵？”罗紫烟后退一步，从怀中掏出一枚老旧的木头腰牌扔在桌面上。“你是说这个万字号的傀儡会长？还是毫无实权的万家家主？”
如今的万字号，真正的幕后黑手是王子云，但他不可能亲自来管这档子事，所以实际主事的人……是我。
至于万家，那些老叔父又怎会听从一个后辈女娃的号令？于是原本式微的家族元老会重新崛起，成为一股与我抗衡的力量。
这其实是好事，因为任何一个组织想要长久存在下去，内部必须要有足够的派系，这样才能容纳各式各样的人才，使得组织均衡发展。
当然，前提是这些派系之间不能互相倾轧。
无论如何，罗紫烟这个家主兼会长的位置，坐得很不舒服是铁一般的事实。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我不能金盆洗手？”我冷静下来，缓缓道。
“第一。”罗紫烟伸出一根手指。
“你退下来，鹰爪门谁当头？杨鱼还是连欢愉？如果是五年前，他们谁当头都无所谓，可现如今，鹰爪门势力遍布西南九州，数千江湖高手加盟，黑道！白道！官道！你一旦不在，谁压得住这些人？”
江湖之中，终究是以武为尊，杨、连两人虽然资质很高，现在也都经开六十脉以上了，可离震慑那些桀骜不驯的江湖人物，还是有不少的差距。
“第二。”罗紫烟伸出两根手指。
“现在飞鹰商行的生意越做越大，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这一块肥猪肉，没有你，这些生意会有什么变数？”
按理说，生意往来一旦成为常规，变数应该是不大的；但这个‘不大’往往建立在层层垒垒的人情关系上，如果人情关系坍塌，能维持多久还真不好说，尤其是在竞争激烈的当下，别说外人，自己人能不能坐得住都是问题。
“第三。”罗紫烟伸出三根手指。
“万字号看你不顺眼的人有多少？看我不顺眼的又有多少？他们接受不了一个女人当家做主，更接受不了一个外人实际掌权，我要跟着你走了，这些人肯定造反——但是他们根本不知道，一旦造反，他们才真正完蛋——王爷绝对不会让笼子里的鸡乱跳，到时候就该宰了！”
不能生蛋还爱乱叫的鸡，往往是最先被宰的。
经过五年休养生息，万家似乎恢复了昔日的荣光，但我知道，在沈家和霍家围攻下的万家，之所以能复活过来，更像是借尸还魂——他们的命根子，已经牢牢掌握在别人手里。
富贵如梦，浮财如雾，一声令下，万般成空幻。
当然，鹰爪门是起是落，万家是死是活，只要我一走，这些和我都没有关系。
想当年我孤身一人走进这蕲州城，顶着无数风雨行至今日，真要离开，其实也没什么可以带的，如果罗紫烟愿意，也就身旁多一个人罢了。
但……真的没有关系？
杨鱼、连欢愉，廖老爷子，徐浪、张横、铜三爷、万悟生、陆吒和马问（小叽喳和小铜头，他们都在三年前加入了飞鹰堂）、老板娘（在飞鹰商行的支持下，云来楼开了三十二家分号）、胖丁（他脱离天凤楼，开了属于自己的酒楼），还有诸多忠心耿耿跟着我的下属，像游栋光、李苍、曹啸风，朴天怀……这些人，我能不管他们的死活？
这些，可都是关系。
“说走就走或许不行。”我沉声道，“不过，我可以把一切安排好再走——我就想问你，我走了，你怎么办？”
“那就要看你怎么个走法了。”罗紫烟道。
“如果是浪迹天涯呢？”我道。
“那我不会跟着你。”罗紫烟道，“我要离开万字号，离开偃州城，到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开一家小酒楼，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说完这句话，她慢慢转身，碎步离去。
剩下我，和一桌子的点心、酒菜。
沉寂片刻，我用力敲了敲桌缘：“清风。”
“鹰主。”曹啸风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抱拳道。
“我要去找两位副门主，他们在哪？”我问。
“都在家里。”曹啸风道。
“铜三爷呢？”我又问。
“三爷前些日子到虞州去了，应该还没回来。”曹啸风答道。
“对了。”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再问：“铜钱帮这些天有什么动静？”
“高高兴死后第五天，铜钱帮便撤走了七座分舵，至少有三千人调回中州去了。”曹啸风道。
“盯紧点。”我道。
“属下明白。”曹啸风躬身道。
“行了，下去吧。”我挥手道。
悄无声息地，曹啸风隐去了身影。
刚才那几句问答，并不是免费的，大概要花我三千两银子。
但我不问，这三千两照样得花。
这，便是飞鹰堂情报系统每天的开销。
倘若鹰爪门的势力进一步拓展，这笔开销还会继续增加。
好了，别坐了。
我扫一眼桌子上吃剩的糕点酒菜，吁一口气，起身往外走去。
去哪里？
当然是去找杨鱼和连欢愉。
曹啸风说他们都在家，那只要去一个地方就够了。
他们现在住在一起。
半年前，他们拜了堂，成了亲，连鹰和杨彩凤都出现了，婚宴办得很大，很热闹。
那一晚，我趁机端了铜钱帮三处秘窟，把他们打得喘不过气。
这五年，确实发生了很多事……
“三弟？”思忖间，前方忽然有人呼喊。
“二哥二姐，你们半夜跑这吹风呢？”我笑道。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连欢愉和杨鱼。
“吹什么风，专门找你的。”连欢愉道。
“找我？”我意外道，“我这正打算去找你们。”
“你找我们是公事？”连欢愉道。
“算是吧。”我点头。
“我们找你可是私事。”小夫妻俩对视一眼，眉梢眼角全是笑意。
“有了？”我猜测道。
“不愧江湖人称‘猜对王’，果然是一猜一个准。”连欢愉道。
“你最近还多了一个新外号啊。”杨鱼接道，“叫……揸爆王。”
“揸爆王？”我愕然，“这是什么外号？”
“据说是因为你一爪揸爆了高高兴的头，才得了这么一个外号。”杨鱼笑道。
“欸，宝贝面前别说这么血腥的事情，影响不好。”连欢愉一个肘击撞在杨鱼小腹上。
“对，对。”杨鱼赔笑道，“三弟，我们找你，是想让你帮孩子起个名字。”
起名字？
最怕就是起名字了。
也罢，待我仔细想想……
“不好啦……出事啦！”还没开始想呢，远处突然跑来一个人，竭力呼喊道。
“什么荣华富贵？”罗紫烟后退一步，从怀中掏出一枚老旧的木头腰牌扔在桌面上。“你是说这个万字号的傀儡会长？还是毫无实权的万家家主？”
如今的万字号，真正的幕后黑手是王子云，但他不可能亲自来管这档子事，所以实际主事的人……是我。
至于万家，那些老叔父又怎会听从一个后辈女娃的号令？于是原本式微的家族元老会重新崛起，成为一股与我抗衡的力量。
这其实是好事，因为任何一个组织想要长久存在下去，内部必须要有足够的派系，这样才能容纳各式各样的人才，使得组织均衡发展。
当然，前提是这些派系之间不能互相倾轧。
无论如何，罗紫烟这个家主兼会长的位置，坐得很不舒服是铁一般的事实。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我不能金盆洗手？”我冷静下来，缓缓道。
“第一。”罗紫烟伸出一根手指。
“你退下来，鹰爪门谁当头？杨鱼还是连欢愉？如果是五年前，他们谁当头都无所谓，可现如今，鹰爪门势力遍布西南九州，数千江湖高手加盟，黑道！白道！官道！你一旦不在，谁压得住这些人？”
江湖之中，终究是以武为尊，杨、连两人虽然资质很高，现在也都经开六十脉以上了，可离震慑那些桀骜不驯的江湖人物，还是有不少的差距。
“第二。”罗紫烟伸出两根手指。
“现在飞鹰商行的生意越做越大，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这一块肥猪肉，没有你，这些生意会有什么变数？”
按理说，生意往来一旦成为常规，变数应该是不大的；但这个‘不大’往往建立在层层垒垒的人情关系上，如果人情关系坍塌，能维持多久还真不好说，尤其是在竞争激烈的当下，别说外人，自己人能不能坐得住都是问题。
“第三。”罗紫烟伸出三根手指。
“万字号看你不顺眼的人有多少？看我不顺眼的又有多少？他们接受不了一个女人当家做主，更接受不了一个外人实际掌权，我要跟着你走了，这些人肯定造反——但是他们根本不知道，一旦造反，他们才真正完蛋——王爷绝对不会让笼子里的鸡乱跳，到时候就该宰了！”
不能生蛋还爱乱叫的鸡，往往是最先被宰的。
经过五年休养生息，万家似乎恢复了昔日的荣光，但我知道，在沈家和霍家围攻下的万家，之所以能复活过来，更像是借尸还魂——他们的命根子，已经牢牢掌握在别人手里。
富贵如梦，浮财如雾，一声令下，万般成空幻。
当然，鹰爪门是起是落，万家是死是活，只要我一走，这些和我都没有关系。
想当年我孤身一人走进这蕲州城，顶着无数风雨行至今日，真要离开，其实也没什么可以带的，如果罗紫烟愿意，也就身旁多一个人罢了。
但……真的没有关系？
杨鱼、连欢愉，廖老爷子，徐浪、张横、铜三爷、万悟生、陆吒和马问（小叽喳和小铜头，他们都在三年前加入了飞鹰堂）、老板娘（在飞鹰商行的支持下，云来楼开了三十二家分号）、胖丁（他脱离天凤楼，开了属于自己的酒楼），还有诸多忠心耿耿跟着我的下属，像游栋光、李苍、曹啸风，朴天怀……这些人，我能不管他们的死活？
这些，可都是关系。
“说走就走或许不行。”我沉声道，“不过，我可以把一切安排好再走——我就想问你，我走了，你怎么办？”
“那就要看你怎么个走法了。”罗紫烟道。
“如果是浪迹天涯呢？”我道。
“那我不会跟着你。”罗紫烟道，“我要离开万字号，离开偃州城，到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开一家小酒楼，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说完这句话，她慢慢转身，碎步离去。
剩下我，和一桌子的点心、酒菜。
沉寂片刻，我用力敲了敲桌缘：“清风。”
“鹰主。”曹啸风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抱拳道。
“我要去找两位副门主，他们在哪？”我问。
“都在家里。”曹啸风道。
“铜三爷呢？”我又问。
“三爷前些日子到虞州去了，应该还没回来。”曹啸风答道。
“对了。”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再问：“铜钱帮这些天有什么动静？”
“高高兴死后第五天，铜钱帮便撤走了七座分舵，至少有三千人调回中州去了。”曹啸风道。
“盯紧点。”我道。
“属下明白。”曹啸风躬身道。
“行了，下去吧。”我挥手道。
悄无声息地，曹啸风隐去了身影。
刚才那几句问答，并不是免费的，大概要花我三千两银子。
但我不问，这三千两照样得花。
这，便是飞鹰堂情报系统每天的开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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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别坐了。
我扫一眼桌子上吃剩的糕点酒菜，吁一口气，起身往外走去。
去哪里？
当然是去找杨鱼和连欢愉。
曹啸风说他们都在家，那只要去一个地方就够了。
他们现在住在一起。
半年前，他们拜了堂，成了亲，连鹰和杨彩凤都出现了，婚宴办得很大，很热闹。
那一晚，我趁机端了铜钱帮三处秘窟，把他们打得喘不过气。
这五年，确实发生了很多事……
“三弟？”思忖间，前方忽然有人呼喊。
“二哥二姐，你们半夜跑这吹风呢？”我笑道。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连欢愉和杨鱼。
“吹什么风，专门找你的。”连欢愉道。
“找我？”我意外道，“我这正打算去找你们。”
“你找我们是公事？”连欢愉道。
“算是吧。”我点头。
“我们找你可是私事。”小夫妻俩对视一眼，眉梢眼角全是笑意。
“有了？”我猜测道。
“不愧江湖人称‘猜对王’，果然是一猜一个准。”连欢愉道。
“你最近还多了一个新外号啊。”杨鱼接道，“叫……揸爆王。”
“揸爆王？”我愕然，“这是什么外号？”
“据说是因为你一爪揸爆了高高兴的头，才得了这么一个外号。”杨鱼笑道。
“欸，宝贝面前别说这么血腥的事情，影响不好。”连欢愉一个肘击撞在杨鱼小腹上。
“对，对。”杨鱼赔笑道，“三弟，我们找你，是想让你帮孩子起个名字。”
起名字？
最怕就是起名字了。
也罢，待我仔细想想……
“不好啦……出事啦！”还没开始想呢，远处突然跑来一个人，竭力呼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