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之后,魅每天都来,可每天都呆不到片刻时间。

    不是被芷青给活活气走,就是被芷青漠视到变成空气。

    虽然心里也好奇,但白芷青却一直谨记着自己的选择,没有问出口。

    魅现在虽已入魔,但之前与牡丹定下的约定仍然存在。

    所以,就算他如今变为魔兽,但只要仍然坚守保护花界不被魔界侵扰的誓言,那么他在花界依然是被众妖追捧的王。

    不过说句难听的话,就算魅打破誓言放任魔军入侵,花界众妖亦无可奈何。

    毕竟,现在的魅……还真不知有谁能拦得住他。

    更何况,魅已入魔,以他的实力,就算现在在魔界,也是魔君的地位无疑。

    所以,现在对于他来说,可以算是妖魔两界的王。

    魔界妖界都以武力为尊,实力越强的,越受臣下追随。

    所以,现在的魅虽然只是挂个头衔,且他也不准许别人改口对他称王,但实际上,魅享受的就是魔王的待遇。

    众妖魔虽然嘴里称的是句“君上”,但心里却就是尊奉其为王上。

    他闲散惯了,不愿打理政事,于是那些繁琐复杂的小事便都由每个领域的王去打理,只有个别重大事宜,才会汇报到他这里。

    但大多数时候,他还是不感兴趣地让她们各自看着办。

    白芷青不知道这妖界和魔界一向随心所欲,一切遵从**与自由,不知道有什么事好天天商量的。

    所以看着魅偶尔繁忙,偶尔早走,她很是不解。

    但是,具体关于这里的事情,她自第一天之后,也再没问起过。

    每日里,她都只是沉默地坐在窗旁,要不,就是坐在院里。

    她确实被软禁了。

    被魅囚禁在了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菖蒲居里。

    这院子里原本的主人到哪去了她不知道,但四周除了几个服侍的奴仆和暗地里潜藏的影卫之外,就只剩她一个人。

    这一天,白芷青一大早轻轻推开房门,院子里倒灌的冷风呼啸而过,冻得她直接一个激灵。

    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她搓着手来到门廊边上。

    站在房檐下头,她朝冻红的手心里哈了口气,缩着脖子站在台阶上看院中的景象。

    白气从她口中成雾哈出,她有些感慨地瞧着院中剩余的一点秋末气息。

    突然,一个暖炉被人从一旁递了过来。

    白芷青回头,不一例外地看到一张熟悉精致的小脸。

    “菊儿。”芷青平静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笑意。

    来者,正是当年那个唯一真心待她的小丫头,雏菊。

    “青儿姐姐~”小雏菊一张粉嫩地小脸蛋笑的灿烂,给这寂寥落寞的灰色冬日增添了一抹异样的光彩。

    “你怎么来了?”白芷青伸手笑着摸摸她的头发。

    这些天,除了魅,再就只有雏菊平日里偶尔趁着魅不在的时候过来陪陪她了。

    可能是知道她一个人寂寞,所以魅对于雏菊来看她的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白芷青上一次在这繁花境界里,除了漠尘、如月之外,玩的最要好的,也就只有这小雏菊了。

    想到苏漠尘与柳如月,白芷青眼眸忍不住暗了一暗。

    她叹了一口气,拢好袖子,抱着暖炉台阶前走了一步。

    不甚明亮的天空,灰扑扑的。暗沉的天色,压的人胸闷气短。

    今日是立冬,她离开人界已经一月有余。

    不知道寮州府和聂雪衣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聂雪衣,她心中就不免有阵阵愧疚难言。

    雪衣对她的好,她无以为报,原本已经答应了他与他随行。可现在,估计计划又泡汤了。

    也不知道以后回去了还赶不赶的及,听说这场仗是四国出兵,凶险无比。

    “唉……”白芷青叹了口气,笼着袖子捂着暖炉,抬头看天空。

    冬天已到,现几日天色越发的黑的早。

    花界中冬日大抵也跟人界相同,万物复休,疲惫怠倦,只是今年还没有下下来雪。

    她怔怔地抬头,望着天空,心中突然万分感叹。

    期待一场雪。

    白芷青想着。

    期待一场大雪,埋藏今年春夏秋,她所有的记忆。

    “青儿姐姐?”雏菊在她耳边呼唤着她。

    “嗯?什么?”她偏头听去。

    “你上次让我帮你打听的事,我已经打听到了!”雏菊压低了声音,兴奋地说。

    “真的?”白芷青愣了一下,而后十分惊喜地问道,“真的吗?它在哪?”

    “它……”小雏菊正准备开口,却又被芷青一个眼神制止了。

    白芷青用眼睛瞟了瞟屋内,表示她俩进去说。

    小雏菊点点头,知道这院子四周有很多隐藏在暗中的影卫,青儿姐姐是怕她们说的话被那些个高手听了去了,于是便乖乖地跟在她身后进了屋。

    一进屋,白芷青就迫不及待地转过身来,一把关上了房门,拉着小雏菊就走到了床前。

    她的床边和屏风后都是特别加设了结界的。

    魅虽然为了防止她逃跑,在她房前加派了不少暗卫。但他还是保护成性,不愿意让任何一个外人靠近他们家青睡觉和洗澡的地方。

    那可是只有他才能涉足的地方,就算是监视,也不行!

    进了床前的屏障,白芷青这才放松下来。

    她拉着雏菊的手,急切道:“怎么样,有嗷嗷下落了吗?”

    小雏菊反握她的手点点头。

    “嗯,我去向雪兰姐打听过了,嗷嗷原本确实是没了踪迹的,但是听说前不久,好像在妖界的西边,又出现了气息。”

    “真的?!”芷青听到后眼前一亮,心中万分激动。

    “嗯,是雪兰姐亲口告诉我的!”小雏菊肯定道。

    “香雪兰……”白芷青低头沉思了下,才道,“嗯……那应该是真的。”

    “青儿姐姐,你放心,嗷嗷是圣兽,又那么聪明,不会轻易被人捕捉的!”

    白芷青点点头,眉间只剩淡淡地担忧。但是长久以来,心中的压抑总算是卸下了许多。

    她拿回记忆以后,除了聂雪衣,最担心的,无非就是嗷嗷了。

    那个陪伴在自己身侧,像个大猫一样黏人的嗷嗷。

    自从她掉入河中之后, 开口嗷嗷就被跟魂祭一起留在了那艘大船上,至今下落不明。

    她一度担心魂祭会不会因为她的原因,而对嗷嗷狠下杀手。

    而如今,听到嗷嗷还有存活于世的消息,她心中是真的高兴。

    还有贝塔,虽然贝塔是从万花殿不见的,但是她没有特别担心。

    毕竟老马识途,她相信它自己能找回来。

    倒是嗷嗷那个傻大个……唉,她真真是担心的不行啊~

    “对了,青儿姐姐,那个……”雏菊见她愁眉不展地思考着什么,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嗯?”回过神来的白芷青见雏菊一脸有仇的模样,有些好笑。

    这丫头,小小年纪怎么就愁眉苦脸的。

    比她心思还多的样子。

    “那个……”雏菊一双眼睛不住地往她身上偷瞄,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白芷青无奈地撇撇嘴。

    “直接说。”

    “哦……”得了她的指令,雏菊才算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我听说,君上最近……似乎在选妃妾……”

    说完,她赶紧又解释道:“不是,应该说,是王上在为君上选侍妾……”

    白芷青一愣,有一小会儿没反应过来。

    雏菊偷偷抬眼观察着她的反应,抿着唇,不敢再讲话。

    白芷青愣了会儿神后,才渐渐反应过来。

    “哦……你说,君上在选妃嫔?”

    “嗯……”雏菊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哦……”芷青缓缓点了点头。

    雏菊有些奇怪,她以为青儿姐姐反应会更大一些,却没想到,她只是稍微点了点头就没了后文。

    “青儿姐姐……”雏菊试探性地喊道,“你没事吧?”

    芷青回头看了她一眼,唇边是习惯性的淡笑。

    “我为什么会有事?”她反问。

    “因为……”雏菊噘着嘴瞄了瞄她,半天挤出一句,“青儿姐姐难道不是喜欢君上?”

    白芷青听后笑了笑,没有回答。

    “难道不是吗?”雏菊不甘心,继续追问着。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白芷青转过头来与她对视,“现如今,他都要再另选妃妾,与我对他地心思可有半点干系?”

    “可是,可是……”雏菊不服气,“君上也是喜欢姐姐的啊!姐姐,为何不跟君上直接说了?”

    “说什么?他既已打定主意要纳妃妾,便是已经想好不顾我这一方面。若是他又分毫顾念到我,便也不会做出这番选择。此时,我再去阻拦,还有什么意思?”

    雏菊被她说的也不知讲什么好,只能另找理由安慰道:“不过姐姐也别太忧心了,毕竟君上是王,自古哪个王不是三宫六院。就连普通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所以,君上纳妃……其实也是再正常不过……”

    说到后面,她也是叹息不已,不想再说下去。

    她们这个时代的女人就是这般,没有地位,没有选择,没有话语权。

    无论是人、妖、魔,三界的女人都一样,随夫从夫,一切都听男人的安排。

    白芷青听后只是望着远方,淡淡一笑,没有再说话。

    心中的秘密,就让它永远成为秘密。

    里面的痛楚,就让它自己腐烂了好,不愿与人说,也不用与人说。

    就算曾经,他曾答应过自己。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