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入二更,陆氏商号的后院凉亭中,蔡琰与陆兰早已被陆仁哄回房去睡觉,陆仁自己则在凉亭中来来回回的踱着圈,等待着被他派去蒯良遗孀那里打听消息的貂婵与糜贞回来。偶尔抬头望一望满天的星光,陆仁便会有些无可奈的何笑上一下,心中暗自嘀咕道:“都二更天了,阿秀她们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是碰上了什么麻烦吧……去去去,庸人自扰!檀寡妇(ps:胡乱的设定了蒯良的妻子姓檀,是刘表“八友”中同郡之人檀敷的族妹)就住在襄阳城内,而襄阳城这多年来民生安定、治安一向良好,不会有什么贼人。再说寻常的小贼哪敢惹糜贞这种家大业大保镖带得多的角色?就算敢惹,诂计还不够阿秀砍的……”

    自嘲的笑了笑,陆仁又暗想道:“这t到底叫什么事儿?原本应该都是猪哥来做的事,怎么现在全都落在我的头上了?这些人又都为什么一定要盯上我?是因为我名声的缘故?唉……名声这东西还真是把双刃剑,用好了就事半功倍,没用好那就是麻烦不断哦!还有这个刘琦,说真的我真不想去趟他这道浑水,可偏偏这小子的安危很可能关系到我今后的展,真有些想不管他都不行的感觉……”

    脑子里想着这些烦心事,陆仁又接着踱圈等待。这次刘琦的事陆仁虽然先作出了一些还说得过去的反应,但要是真的想解决掉这桩麻烦事,他就必须得尽快的了解到一些史书上没有记载到的详细情况,然后再根据实际状况来调整下一步的做法。好歹也混了这么多年,有些事陆仁心里清楚,都说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而刘琦的事又牵扯到了荆州派系之间的权力之争,那就不是可以照着书中记载的那样打打就行了的,要是不好好的处理一下那就是绝对的惹祸上身。

    就这样脚下踱着圈,脑子里作着各种的设想,耳边终于传来了貂婵与糜贞的谈笑声。举目望去时见貂婵与糜贞正手拉着手的在走过来,彼此间的神情显得很是亲密。陆仁见状愕然,因为一直以来貂婵与糜贞之间似乎总有那么点的不咬弦,怎么突然一下子这么要好了?

    他在这里楞着,貂婵与糜贞已经进到了亭中。陆仁望望亲密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在谈笑些什么啊?”

    貂婵白了陆仁一眼道:“女儿家的闺中之事,你这个大老爷们别问。”

    “大、大老爷们……”陆仁被闹了个哭笑不得,心说那时自己一时漏嘴说出来的词这些人学起来还真快。略显尴尬的轻轻摇头,陆仁干笑道:“好好好,你们女孩子家的事我不问,不过你们是午后去的,怎么到这个时候才回来?”

    貂婵又白了陆仁一眼道:“亏你还知道想打听一些别人的家事得让我们这些女眷去找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打听,就不知道这些七大姑八姨,特别是寡居家中已久的妇人嘴里乱七八糟的闲话是最多的吗?再说你想打听的是有关刘荆州的家事,尽管你和贞妹与蒯氏宗族有不少生意上的往来,连带着贞妹与檀氏的私交也算不错,可是很多事不能直接就能问出口,必须得绕着弯子用闲话去套出来才行。”

    陆仁闻言搔了搔头道:“也是,这到是我疏忽了……那你们问到了什么没有?”

    貂婵睁着一双妙目望了陆仁数眼,再扫了扫陆仁座席的桌几,忽然狡黠的一笑,上前一步用肩膀往陆仁身侧那么一撞:“让开!和檀氏谈了那么多闲话,渴死人了!先喝点自家的啤酒再说!”

    貂婵的这一下肩撞来得有点突然,陆仁不及防备之下身体失去了平衡,斜退出去时腿又让亭栏给绊到了一下,扑通一声就仰摔到了亭畔的草坪上。尴尬的翻爬起来时,却见貂婵霸占了座席举杯饮酒,糜贞则霸占了水转风扇,一齐向陆仁嘻嘻坏笑。陆仁哭笑不得的再次进到亭中,双手抱怀的向二女摇头问道:“你们俩个……现在学会了联起手来欺负我是不是?”

    糜贞笑道:“以前我不就是经常这样捉弄你的吗?开个小玩笑而已,又无伤大雅。”

    陆仁赶紧连连摆手:“得得得,玩笑适可而止,说点正经的行不行?我这里可都急死了。”

    二女又笑了笑,貂婵也就正色道:“义浩,你要我们去打听的事我们确实打听到了一些。这刘琦自称不为蔡氏所容的事嘛,到也所言非虚。”

    陆仁道:“有些事我听到过一点传闻,不过具体的情况并不清楚,说真的要不是大公子刘琦今天找到我这里来,他刘荆州的这些家事又关我什么事?你以为我又愿意在荆襄一带惹上这些乱七八糟的麻烦事吗?”

    貂婵道:“这件事的确很麻烦。哎呀,从檀氏口中套话的时候都是东一句西一句的,现在该从哪儿说起呢……”

    陆仁稍作思索后道:“今日会如此皆因刘琦之故,那就先从刘琦说起吧。这刘琦的为人品性在檀氏的口中是怎么样的?”

    貂婵闭目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后才道:“这大公子刘琦嘛……或许在荆襄寻常人等的眼中是一个品行不端的放荡之徒,但据檀氏说,刘琦在未曾及冠之前却并非如此的。真论起来,六、七年前的刘琦其实是一个颇为好学,心性到也十分纯良之人。可惜啊……”

    陆仁奇道:“怎么?可惜什么?”

    貂婵道:“刘琦之母,也就是刘荆州的原配夫人是六年多前病故的。那时刘琦依制服丧守孝独居城郊,刘荆州又因仇家小霸王孙策席卷江东声威日盛之故,恐其有侵袭荆襄之意而终日忙于军政诸事用心提备,因此对刘琦就有些疏于管教,结果就被别有用心之人给趁虚而入了。”

    陆仁微皱了一下眉头:“被别有用心之人给趁虚而入?”

    貂婵点头道:“嗯。当时檀氏是这么说的,说‘大公子今年已二十有四,却仍未婚配,本已有违人伦孝道,刘荆州竟不闻不问,汝二人可知为何如此?’我和贞妹自然就顺着话问,檀氏就隐晦的说,在刘琦的孝期将满之时,身边已经多出来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狐朋狗友,整日里拉着刘琦出入那些风花场所饮酒作乐,名为风雅实则堕落,而刘琦年少无知,与这些人混迹在一起自然也做下了不少错事……”

    陆仁恍然道:“那不用多说了,这些狐朋狗友肯定是蔡氏暗中派去教坏刘琦的吧?”

    貂婵道:“檀氏虽未明言,但言行举止中确有此意,对蔡氏之举似乎也多有不屑。在后来的时日中,蔡氏对刘琦作下的一些错事在刘荆州面前先是有意的隐瞒,令刘荆州来不及对刘琦及时约束,到刘琦的错事渐多,似有泥足深陷之势时才向刘荆州多进谗言,由此而令刘荆州对刘琦大失所望继而失宠,到现在连管都懒得去管!”

    陆仁摇头冷笑道:“好一招欲擒故纵!我知道蔡氏这么做其实就是想日后独霸荆襄,所以先是令刘琦在刘荆州面前失宠,然后……一到荆州的时候我就有打听过,刘荆州的次子刘琮并非蔡氏所出,而是为刘荆州侧室所生,只是这个侧室在刘琮出生的次年便即病故,而蔡氏自嫁与刘荆州之后因无所出,便将刘琮带在身边亲养。名为亲养,其实就是在培养一个听从蔡氏吩咐的傀儡,之后再把这个傀儡扶到荆襄之主的位子上去,那荆襄实际上就落入了他蔡氏宗族的掌中。”(ps:演义中刘琮是蔡氏所生,但史书中的刘琮是因为娶了蔡氏的侄女为妻所以很得蔡氏欢心,这里取用了史书并作了一定的改动)

    貂婵这时也皱了皱秀眉,带着几分警惕的四下张望了一下,这才凑近陆仁的身边低声道:“檀氏偷偷摸摸的告诉我们,其实刘琮之母的死,很可能与蔡氏也脱不开关系……”

    陆仁摆了摆手,心说这些事自己也知道个大概,最不明白的主要还是刘琦为什么会在建安八年就跑来找自己说要救命,而刘琦的处境是不是又真的有那么危险?仔细的整理好了说词之后,陆仁便向貂婵问起了此事。

    貂婵听过陆仁的问话之后轻轻摇头道:“你怎么会犯这种糊涂?刘琦毕竟是长子,若是他一日不死,刘琮想承继父业始终就会有一个阻碍。兼之刘荆州年事已高,蔡氏如果不尽早下手,搞不好还会夜长梦多呢……可能说到这里都是些废话吧?不过接下来的这点事可能是义浩你比较感兴趣的了。”

    陆仁扬了扬眉头:“说来听听。”

    貂婵道:“是不是这样我不敢肯定,但至少我是这么看的,那就是同为荆襄豪族的蔡、蒯两氏面和心不和。蔡氏想借刘琮成事进而独霸荆襄,我想这并不是蒯氏愿意看见的事,但毕竟蒯氏又惹不起蔡氏,所以只能是悄悄的在刘荆州面前帮刘琦说上几句好话,而且不对刘琮表示什么明朗的支持,到是经常的会和刘琦去接触接触。明面上是在对刘琦的放荡之举多加劝阻,背地里是不是给刘琦支了什么招却也说不定。据檀氏所说,一年多之前蒯异度(蒯越)曾苦劝过刘琦,之后刘琦心中颇有悔改之意,为人行事已经比之前收敛了不少。只可惜刘荆州对刘琦已失望太过,兼之对蔡氏偏听偏信已成习惯,对刘琦早都不愿再多加理会了。”

    陆仁闻言楞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若有所思的仰望了一阵天空,再低下头来时脸上已经挂上了微笑,指点着貂婵笑道:“说了那么多,这桩事才是最有价值的,让我一下子想通了不少的事……哼,我怎么就把门阀派系之间的争斗给忽略了?”

    可能是蒯氏与蔡氏之间不和的事彻底的点醒了陆仁,令陆仁原本乱如浆糊的脑子一下子就清明了起来。一屁股坐到了小池边把脚插入水中,怀抱起双臂心中暗想道:“果然我是在庸人自扰!刘琦既然有蒯氏在暗中护着,那用我在这里操什么心?而且话又说回来,都说虎毒尚且不食子,刘琦现在还只是行为放荡而令刘表失望,但并没有作出过什么天大的错事,刘表自然不会去害自己的亲生儿子,最多也就是认为刘琦没有资格与能力去继承荆州。所以说,想害死刘琦的只有蔡氏而已,但只要刘表尚在,蔡氏也不敢动手。而且这个时候刘琦要是出了什么事,那不是明摆着就是蔡氏搞的鬼吗?反过来想,只要刘表不死,刘琦其实就不会有什么事才对,那在刘琦这里我其实根本就不用去理会什么,唯一的麻烦只不过是刘琦来找过我,然后我这里就要担心被蔡氏给盯上而已……正好,现在几个方面的人都盯着我,我也打算暂时离开荆州一段时间去避避这些风尖浪口的,刘琦这里既然不会有什么事,我也可以安心的出去躲躲。”

    一念至此扭回身来,见糜贞正笑嘻嘻的接下貂婵递过来的酒便笑问道:“阿贞,你大哥子仲有没有来找过你?”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糜贞就撇了撇嘴道:“就前几天,你还在水镜先生庄上做客的时候大哥就来找过我。对我们的婚事他没有什么异议,就是向我们来了个狮子大开口。”

    “狮子大开口?”

    糜贞的秀眉皱了皱道:“你这次不是向蔡氏购置了十万斛的粮食吗?大哥他一开口就想要走五万……”

    陆仁哑然:“不能给那么多!虽说这十万斛粮食本来就是准备好要赔钱的,你大哥和刘皇叔给不给钱都无所谓,可是给得多了,刘荆州那里会起疑心的!”

    糜贞道:“我知道!真没想到长这么大,居然还会有和我大哥讨价还价的时候。总之我和大哥他商量了很久,最后没办法了只好答应给他三万,而且还没钱可收。本来照你的意思,我是得和我大哥他吵上一架的,可是大哥他更绝,说这三万斛粮食就是你要娶我所下的聘礼。这架,我们也没必要去吵……唉,我大哥是什么心思我很清楚,就是要我们与他之间和和气气的,以后他就好借着这份和气再向我们开口。想来也是,自从我们糜氏在徐州的基业尽失之后,大哥追随在刘皇叔的身边其实也做不了什么事。现在有我们能帮他撑起来,大哥他……”

    陆仁摆手道:“行了别说了,可以帮的我们自然要帮一下,只是这个度我们一定要把持好,不然一但刘荆州心中生疑,我们就会相当的麻烦,毕竟夷州那边暂时还离不开我们从荆襄之地贩购回去的各种器物。哦对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们这次船队的人货是不是都已经装齐了?”

    糜贞道:“都已齐备,只等你回来我们行过嫁礼之后我便带队归还夷州。不过你先前告诉我说你要一齐登船出行?你打算回夷州了吗?”

    陆仁摇头道:“不,我就是要暂时离开荆襄一段时间,暂避一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而已。行程上我会先去一趟海昌,见一见我的族弟陆逊,之后再另作决定去哪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贞儿你下次过来的时候可能要帮我把子真带来。”

    糜贞奇道:“陆信?你要他来这里干什么?”

    陆仁笑道:“可能我会要他来帮我代我打理陆氏宗族……吴郡陆氏已然势微,我这个时候不下手那什么时候下手?而且在我的计划中,吴郡陆氏是不是在我掌中也是重中之重。”

    貂婵与糜贞互望了一眼,糜贞干笑道:“怎么觉得他突然之间变得相当的阴险了?”

    貂婵亦干笑道:“只怕是为势所迫,不阴险一些不行吧?算了,他心中所想也不关我们什么事。贞妹,现在天色不早,我们也累了那么久,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吧……呐,照一开始我们说好的,今天晚上我们同榻而眠。”

    糜贞笑道:“嗯,那我先回房去让下人收拾一下床榻,你再陪他聊上几句就早些过来。”

    说完糜贞也不理会陆仁便起身飘然而去,陆仁也是楞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望望一脸坏笑的貂婵,陆仁实在是很不解的问道:“你们两个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貂婵笑了笑道:“其实刘琦会为蔡氏所不容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自古母以子贵,蔡氏与刘琦之母皆有欲令己子承业之心,所以互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于暗中早已争斗不断。而因此事使刘荆州心中烦乱,处事也日渐不明,以至有今日蔡氏一家独大之势,刘荆州家势也日渐衰退,只怕日后难以重振。而且义浩你曾说过,曹操日后必会南下,介时刘景升家室能否安好实难定论。”

    陆仁迟疑道:“我问的好像不是这个吧?”

    貂婵道:“你听我说完啊!贞妹心性不坏,虽然以前与我有些不和,但今见刘景升家事如此,对她来说实无异于一记警钟。正所谓家和万事兴,贞妹她明白不能因为她的小性子而给你添上些什么乱,所以也是在有意的与我和解。”

    “那你呢?”

    貂婵神情微微一黯:“我当然也想与贞妹好好相处。以前我被人排挤所吃的苦并不少啊……”

    陆仁明白过来,貂婵以前在吕布身边的时候其实常常被吕布的原配排挤,乱七八糟的事自然也经历得不少,现在这一问勾起了貂婵的伤心往事。于是赶紧摆手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总之你们能好好相处,我就放心多了。”

    貂婵嫣然一笑,站起身来道:“快三更了吧?都早点歇息吧。”

    陆仁忽然想起来了点什么:“喂等等,你和糜贞睡一块儿?”

    “嗯,已经说好了的。难得能与她开始好好相处,当然是要好好的聊上一夜我们女儿家的私房话。”

    “那……今天晚上谁陪我啊?”

    貂婵瞪了陆仁一眼道:“我和贞妹你就别想了!关系才刚刚好上一些,你要是插进来那搞不好就前功尽弃。不是还有文姬吗?你去找文姬啊!”

    “可是、可是我让文姬和小兰睡在一起了啊!”

    貂婵笑道:“哦,那我就没办法了!你自己一个人睡吧。实在不行,你不是还有一个大抱枕吗?抱着枕头睡也一样。”

    “……”

    陆仁在无语中望着貂婵飘然离去,心中无奈的叹道:“唉,这t叫什么事儿?我现在老婆三个,到头来却还得自己一个人睡。怎么突然有一种现代社会里被老婆罚做‘厅长’的感觉?一个人抱着大枕头?周华健的那歌是怎么唱的来着?哦,想着你的黑夜,想着你的容颜……”

    胡乱的哼了两句,陆仁再次抬头望向星空,口中轻叹道:“老婆三个,而且个个都国色天色,可惜却都不是我真正最想要的……唉,雪莉要是这个时候在我身边替代一下都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