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许昌城东十里驿亭。

    6仁此刻正有些心不在焉的背靠在亭柱上,腰间佩剑的鞘尾也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亭柱。时不时的,6仁还会抬头向许昌那边张望上数眼,眼中尽是焦虑与不安的神色。

    忽然许昌的方向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6仁望见之后急忙奔出驿亭赶至道中,也不待来人完全带住马势便顺手一把拉住了缰绳,急切的向来人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婉儿和小兰他们都没事吧?”

    来人是糜贞手下某个骑术颇佳的家丁,翻身下马后轻喘着气向6仁禀报道:“请令君放心,事已办妥!昨日未时中(下午五点左右)小人便带着6信小哥赶到了令君府上,入夜之前婉儿姑娘便依令君之意,带领府上众人以探母恤幼为名暂居去了抚幼义舍。”

    6仁闻言松了口气,婉儿他们只要先躲去了抚幼义舍就暂时不会有什么事,毕竟抚幼义舍除了6仁之外还有荀氏的一份,现在还有个丁夫人在那里。丁夫人虽说已经和曹操绝裂,但那些个情义与面子还是在的。曹洪如果闻知6仁杀了不少他的宗室宾客之后就算想找6仁的家人晦气,考虑到荀氏与丁夫人这两方面的因素也不敢对抚幼义舍动手。

    这一口气松了下来,6仁又接着问道:“曹子廉府上有没有什么动静?”

    “小人依令君之命送6信小哥到府之后便在谏议大夫府附近寻了间客栈落脚暂歇,至今日寅时中(大概早上六点钟不到)时见有数骑赶去谏议大夫府上,其中还有一人曾于小人交过手故此认得。这些人想必如令君所料,是去向曹子廉报信的。而小人离栈之时,见曹子廉怒气冲冲的带领约有数百执戈甲兵上马离府。小人恐令君与大小姐有失故快马来报。”

    6仁又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心说还好自己当天就马上作出了判断,让糜贞找来骑术佳的人与上等好马,带着6信连夜赶回许昌向婉儿报信避难。从时间上来看,他也只比曹洪的人快了六个来时辰。不过诂计他马上就得和曹洪干上了。

    糜贞紧皱着眉头来到6仁的身边问道:“义兄,现在应该如何去做?”

    6仁重重的叹了口气,向糜贞摆摆手道:“拖,尽量的拖沿时间,没必要的话千万别和曹子廉打起来。”打?就糜贞手头的这两百多家丁,真打起来的话6仁可一点信心都没有!要知道曹洪除了谏议大夫一职之外还有个扬武中郎将的武职,手底下有五百训练有素的常备正规军。再加上曹洪是有钱人,这五百正规军装备很精良……总之一句话,曹洪真要打糜贞这两百家丁那就是一碟小菜!6仁唯一的办法就是拖,拖到惊动到曹操赶来劝架。只要曹操闻讯一赶来,6仁在曹操的面前就有话说。

    既然等来了消息,6仁也就吩咐人众动身,慢慢的向许昌城挪动。可能有人会问了,6仁应该尽快赶回许昌去找曹操的,为什么还要这么慢慢的向前挪动?

    其实6仁又哪里不想赶回去向曹操辩解一下?可是与糜贞在一起仔细一考虑,觉得自己如果轻骑赶回许昌,曹洪也可以先赶过来把糜贞的人杀光再说,回过头再去和6仁在曹操的面前斗嘴皮子,到那时急于辩解的6仁搞不好还会被曹操误认为心虚!但若是引得曹洪先有了什么过激的举动,相对来说“神闲气定”的6仁就多了点在曹操面前谈判的本钱……打,糜贞是不行,但斗点这样的小心机,糜贞却非常的在行。再者有6仁领队,曹洪也不可能真的一句话都不说就动手杀人,不然不就显得曹操用人唯亲,任自己的宗族子弟为所欲为了吗?

    人丁车仗在缓缓前行,6仁人在紧张之中手心也捏起了一把汗。其实在6仁成为许昌令之初有仔细的查阅过原本应为许昌令的满宠的记载,上面有“时曹洪宗室亲贵,有宾客在界,数犯法,宠收治之。洪书报宠,宠不听。洪白太祖,太祖召许主者。宠知将欲原,乃杀之。太祖喜曰‘当事不当尔邪’”这样的记载。6仁原本也想如满宠一般来这么一手的,可是因为糜贞的突然出现使6仁头昏脑涨,也不等曹洪、曹操这边的事情生就直接把那些人给砍了,最要命的是还扯上了他与糜贞之间那乱七八糟的关系,事情到了曹操、曹洪那里也变了味。当然6仁知道以曹操的为人与执法甚严的态度,只要把话说清楚、罪证列出来,事情也不会闹得太大,但眼下曹洪这一关却一定得过的。

    一边前行,6仁一边命人小心戒备。当走到离城门还有四、五里的地方时,曹洪便带着五百亲兵气势汹汹的拦住了去路,人在马上举刀一指6仁喝骂道:“6仁小儿!尔竟然为一己之私杀我宗室宾客!汝可知罪!?”

    “得,来了!”

    6仁心中暗叫了一声,跳下马车缓步站到了阵前。为什么不上马?6仁既不是战将又不会武艺的,马上功夫差劲得要命。万一真的和曹洪打起来,他在马上也施展不出体能强化状态下应有的能力,步战的话或许还能顶一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6仁本着拖沿时间的原则慢条斯理的回应道:“曹大夫何出此言?我6仁一向秉公执法,何来一己之私?”

    曹洪向6仁那边望了一眼,刀锋一指另一辆马车上的糜贞怒道:“此女是谁?”

    6仁道:“徐州别驾从事糜竺糜子仲之妹,亦是我的义妹糜贞。”

    “义妹?”曹洪楞住:“她不是你的床第交欢之女吗?”

    “住口!”“住口!!”却是6仁与糜贞一同喝骂了回去。

    6仁瞪住曹洪道:“市井传闻一向虚多实少,多为好事之人为图一时口快信口开河,坏人清白之举!曹大夫你若听信传言坏我清誉,来日我必将上奏曹公,请曹公为我主持公道!”

    曹洪又楞了片刻,忽然猛甩了几下头,心说我和争论这个干嘛?手腕一转,刀锋又指回了6仁骂道:“既然是你义妹那就更不会有错!我宗室宾客与你义妹商队起了些争执,你便假公济私,授意县令将我宗室宾客尽数拿下问斩,这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却又是什么?”

    6仁已经悄悄的激活了体能强化的待机状态,左手也按开了佩剑的卡簧,用恶狠狠的目光瞪望着曹洪的双眼道:“起了些争执?曹大夫,你的宗室宾客在许界做了些什么事,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有意姑息?”

    曹洪为之一窒,其实他知道自己的这帮子人在许昌边界那里是有些不太像话,不过却不知道事情会闹得那么大,总觉得罪不致死而已。再说他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又是曹操的族弟,之前于曹操还有大功,认为那些人就算犯了死罪,自己去求个情也就行了。谁知道6仁一到那里二话不说的就杀了有几十个,曹洪的脸面上哪里能挂得住?顿了一会儿,曹洪强辩道:“我亦知彼等多有违法之举,但罪不当诛!汝既收押入监当交付刑司拟定其罪而后刑罚,怎可不上表报公就私意杀之!?”

    6仁逮着了机会那就不会放过:“罪不当诛?笑话!曹大夫,你的宗室宾客在许界欺凌乡里胡做非为,百姓因畏于权势敢怒而不敢言,你的宗室宾客也就愈的无法无天!我义妹自徐州来此行商顺便远来探望于我,随行财货颇多,是你的宗室宾客目无法纪公然劫抢,结果和我义妹的护卫人丁打了个两败俱伤……似此般罪行已与贼寇何异?此等重罪你还说罪不当诛!?

    多行不义必自毙,那小县百姓一直敢怒而不敢言,我这个许都令也因此一直都不得而知。若不是你那些无法无天的宗室宾客碰上了我义妹这支尚有一战之力的商队令我惊闻此事,你那些宗室宾客又将会横行到何时?祸害百姓到何时?你又说当交付刑司定罪而后罚,我到想反问曹大夫一句,我身为许都令司管何事?而你的那些宗室宾客又有什么资格交付刑司!?你说我是为我义妹泄愤而杀?错,我是为律法而杀!为曹公民望而杀!为正……”后面一句“为正义而杀”6仁没说出口,因为这句在6仁看来太过卡通化、太过不是味道了一点,于是临时换成了:“为天下正道而杀!”

    “你——”这番话可把曹洪给激得恼羞成怒:“花言巧语、巧舌如簧!明明是为了一己之私,却说得这般义正严辞!也罢,你敢杀我宗室宾客,我又何尝杀不得你!”

    曹洪举刀欲动,糜贞此刻却已经站到了6仁的身边,向6仁低语了几句。6仁会意,就在曹洪方要下令的时候,6仁猛然吼道:“曹子廉你敢!”

    曹洪暴怒:“你且看我敢是不敢!”

    6仁振臂一指曹洪道:“你也想想今日的我是什么人且身居何职!若你觉得我刑罚有误,当奏请有司查检定罪再依律处罚,但绝轮不到你领兵来拿!如今天子都许,曹公局势方定,宗庙社稷制度初复,似你现在这般举私兵逼迫朝臣,是不是想自倚亲贵仗势欺人,坏却曹公所定立下的法度!?曹大夫,有些话在人前我不便明说,我只告诉你一句,如果你今天真的动了我,于曹公大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自己仔细想想!”

    曹洪现在正在气头上,哪里会去想得太多?一声号令,指挥着麾下五百甲兵把6仁这一行人团团围住就想动手。6仁无奈之下只好启动了体能强化状态,抽出佩剑护着糜贞倒退回阵中。偷眼望了一下许昌那边,6仁心说怎么劝架的人还没来?这都真的就要打起来了!

    剑虽出鞘,6仁却还在作着拖沿时间最后的努力:“曹子廉,我6仁烂命一条,死了也就死了,可你今日如此,就不怕曹公帐下幕僚为之心寒不已吗?”

    曹洪怒道:“休要仍在这里鼓簧唇舌!6仁小儿,出来受死!!”

    6仁真的是已经没办法了,只能授意糜贞按预定的对策,集中人丁准备冲出一道口子,无论如何也得先冲到许昌城边再说。他自己则站回了阵前道:“曹子廉,我不想和你交战!我6仁秉公执法问心无愧!但如果你一意强逼于我……”

    曹洪喝道:“休要多言!吃我一刀!”

    马奔刀举,曹洪便向6仁直冲了过来,眼见着6仁就要被曹洪一刀砍成两半……

    “真***当我不会动手啊!!”

    6仁突然暴出一声惊人的怒吼,手中的剑却扔去了一边。就在曹洪的刀将要劈将下来的那一刻,6仁一个错步闪身避开了曹洪战马的直冲路线,早已捏紧了的拳头照着战马的侧颊狠力就是一拳!

    十倍强化状态下的这一拳之力可不是闹着玩的,假如说6仁正常情况下拼命一拳大概是七十公斤的打击力道,这一下就有七百公斤以上!而零点七吨的冲击力,又岂是这匹战马所能承受得了的?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可怜这匹战马的头竟然被6仁一拳打暴,连带着曹洪也摔下了马去。

    这一下可惊呆了在场所有的人,这得是什么样的力道?摔在地上的曹洪惊愕中刚想爬起身来,身上已经沾上了不少马血,样子也很吓人的6仁已经站到了曹洪的面前。曹洪大惊失色,急忙一番就地翻滚避开再爬起身来,入眼的却是6仁那张咬牙切齿之下愤怒吓人的脸。

    这一刻曹洪突然想起了有关6仁的传闻:“糟糕!忘了他在激怒之下和一个疯子没什么分别!一直以为那只是好事者乱传的传闻,现在他只一拳就……”望望被打暴的马头,曹洪自问是根本就没能力做得到,赶紧抽剑立势,生怕6仁会趁势而上。

    6仁随手擦拭了一下脸上沾到的血迹,恶狠狠的向曹洪道:“曹大夫,我6仁所做之事,自会有曹公公断,而对大夫,我也不好以兵戎相见。我现在尚有几分自制之力,你别再逼我!!”

    曹洪现在还真不敢乱动什么,而双方的人丁兵马见着这么吓人的一幕又有谁敢动?6仁见状脸上虽然仍保持着那吓人的姿态,心中其实也在暗暗的捏了一把汗。还是那句话,6仁清楚真打起来的话自己和糜贞的这些人绝对不是曹洪人马的对手,只有冒险一击力求震慑到曹洪才能多争取到一点时间。而以6仁十倍强化状态与先前的一些打斗经验,6仁也有些把握能够做得到……

    双方就这样雀鸦无声的对峙了起来,谁都不敢出一下大气,6仁与曹洪也都暗自捏了把汗。突然许昌那边有阵阵马蹄声传来,当先二人一齐大声呼喊道:“大将军有令!子廉、义浩万万不可交战!各自罢兵!”

    “曹仁?夏候敦!?”

    一望见来人6仁自然是松了口气,而另一边的曹洪却也同样的松下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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