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岔道口

    “启禀韩都浩,据路上所留行迹,那伙贼人是往西边去了!”

    韩浩脸色阴沉的骑在马上,听过小校的回报之后冷冷把枪一招喝道:“众军士听令,快步进军!今日里不剿灭这些为祸乡间的贼人,誓不回营!”

    一千五百多的官兵同时出喝喊,随着韩浩向西进。

    此时此刻,韩浩的心里是既气愤又郁闷。他带领两千官兵驻所在十屯中央,负责的就是十屯的警卫工作,威慑与打击可能会妨碍到屯田生产的山野草寇。而作为夏候敦最信任的部下,韩浩自然早就从夏候敦的口中得知了荀彧把6仁派来濮阳屯田的用意,而且以韩浩的政略眼光也非常清楚这一时期濮阳屯田生产的重要性,必竟在历史上就是韩浩与枣祗向曹操提出的“急农屯田”。因此初到时韩浩就狠狠的干过好几仗,解决掉了数支小股的山野草寇,给6仁与十屯百姓打出了一个比较安定的生产环境。

    之后的两、三个月里,韩浩再没有收到什么十屯附近有草野草寇的消息,因此除了日常的轻骑巡警之外,韩浩也难免会有些松懈。今天突然收到6仁侍卫的信报,这对韩浩来说可是个不小的打击。于公,韩浩有失职守;于私,韩浩在人前的脸面哪里还挂得住?因此韩浩一接到信报马上就点起了一千五百官兵急赶过来。等到了事地点又听说6仁只带了少数护屯青壮去追袭草寇(6仁出屯时是单人匹马,但先前有一部分护屯青壮追了出去,谁都会认为6仁会带上这些青壮),韩浩那可真是又急又气了。都知道6仁不会武艺,护屯青壮又没有接受过训练,没什么战斗力可言,这样的一支人马去碰那些山泽亡命就和去送死没多大的分别。而6仁是荀彧特别指派到濮阳来司管农桑的人,他万一要是出了什么闪失,黑锅不还得让韩浩来背?

    总之,现在韩浩的心中是既骂6仁却又担心6仁。骂6仁是骂他只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侍女就不顾大局(当时人们普遍的心态),不等韩浩的援军抵达就冒然追击;担心6仁嘛……也不用说得太多,只说这濮阳城外的十屯农桑,因为采用的都是去年6仁大获成功的种稻“新法”,眼下除了6仁还有谁能管得下来?6仁**来的那些个农师都还只是半吊子呐,数量还少!

    大队的人马正在向前急行军,忽然队前的韩浩望见有一骑在向自己这边疾驰而来,而且远远的就能望见来人全身上下尽是血污,于是赶紧命前排士卒抵枪横戈外带张弓搭箭,不管是敌是友反正先拦住再说。等来人到了近前被迫带住马势时,韩浩才惊愕的觉这位浑身上下尽是血迹但一点伤都没有,神色惊慌却又杀气直冒的人竟然是6仁!

    “6校尉,你这是……”

    6仁在马上手臂乱挥,急喝道:“来不及解释!赶快给我让开道,我要赶去濮阳城救婉儿!快给我让开!”

    浩被闹了个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是说你那个侍女婉儿被草寇掳走了吗?怎么突然一下又飞去濮阳城了?

    韩浩这一楞神的功夫自然就没有下令士卒让开道路,6仁马不得过,心急之下便翻身下马,分开前排士卒穿过队列,再快步来到一个骑兵的旁边伸手用力一推:“下去!这马我要用!”

    这位倒霉的骑兵摔了个七荤八素外带莫明其妙,6仁则上前两步抢过了骑兵的剑与马鞭便翻身上马,扬起马鞭重重一抽,单人匹马的沿着队侧向濮阳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现在不止韩浩,已经是全军上下都对6仁愕然无语了。直到6仁的身影转瞬不见,韩浩才渐渐的回过神来。放下空悬了半晌的手臂,韩浩紧皱起眉头想了片刻后唤过引路的护屯青壮道:“那伙劫掳汝屯的贼人只掳走了十几个女子,并未杀入屯中抢掠粮米?”

    “回禀都尉,正是如此。当时那一众女子都在河畔浆洗衣物,那伙贼人自草丛中冲突而出,掳了十几个年青女子便即逃遁,并未曾侵入屯栅,也不曾与我等护屯青壮交战。屯中仅亡三人,却都是6令君留在婉儿姑娘身边的侍卫。那时婉儿姑娘也在河畔洗衣,三个侍卫在近前保护,故曾与贼人交战过。”

    韩浩自绰其髯,根据个人经验作出了如下判断:“如此看来,这帮贼人应该是惧怕官军至,不敢直入营屯抢掠,因此只急掳去些屯外女子,一为泄己淫欲,二则可贩给濮阳城中富户为奴换些钱粮。只是他们怎么没有把婉儿带回贼窝先行淫乐,反而送去了濮阳城?难道是这伙贼人事先就选好了买家,约定在濮阳城附近见面,所以掳掠了女子之后就直接送去了濮阳城?是了,一定是这样,看6义浩周身是血的样子,必定经过一番厮杀却没有现被掳走的女子,寻个活口问知之后就赶去濮阳救人!”

    身旁的小校问道:“都尉,那我们现在是继续往西还是回头往濮阳城去?”

    韩浩摆摆手,又唤过护屯青壮问了一下有关胡大目这一伙草寇的情况。问过之后,韩浩下令道:“继续向西!那伙贼人有数百之众,6义浩又只带了数十人去追赶,怎能是数百草寇的敌手?我看他刚才的样子多半是寡不敌众孤身杀出重围,那伙草寇也并未曾剿灭…小草寇竟敢如此猖狂,今日就教你尝尝韩某人的厉害!”

    “那6校尉怎么办?”

    “彼既去濮阳,大可寻夏候将军兵相助,不必我等操心。传令下去,全军快向西,说不定还能趁贼人方获小胜而不及提备之时动奇袭!快!!”

    ——————

    韩浩那边暂且不提,反正韩浩先会白忙一场,接着便是胡大目的老窝被韩浩一口气给端掉。咱们这里只说6仁。

    当6仁快马赶到濮阳城时已经将近申时(下午三点)。将进城门时因为他全身是血的样子太过骇人,又被一众门卒给拦了下来。强带住马势,6仁冲着这帮门卒吼道:“让开让开!我是濮阳令6仁6义浩,你们不认得我了吗?快让开,我要进城救人!”

    众门卒没敢放行。要说这些门卒里当然有认识6仁的,可是现在的6仁全身上下杀气腾腾,双眼红通通的不说,连脸都狰狞得变了形,和这些门卒所认知的平时那个嘻嘻哈哈、玩世不恭的6仁几乎有着天壤之别,一众门卒都不敢确定眼前这位到底是不是6仁了。这要是把一个手执凶器的疯狂之人放入城中再出点什么事,这些门卒又哪里担当得起?

    见门卒不肯让路,焦心如焚的6仁那火气可就大了,刷的一声长剑出鞘冲着门卒吼道:“让开!再不让开我可砍人了!”怒喝中那骇人的气势把众门卒骇得不由自主的都后退了几步。

    望到一众门卒惊恐的模样,6仁也勉强让自己冷静了一点点,急向门卒问道:“这里是西门,正对着十屯主道。我来之前有没有什么田氏车马从此门入城?”

    门卒回想了一下,小心的回应道:“确有田氏车马从此门入城。有好几辆车,二十几个家丁随行。”

    “进城多久了?”

    “尚不及一刻。”

    忽有一人手按佩剑来到门廊中喝问道:“什么什么事了?为何大声喧哗?”

    6仁举目望去,却见来人是大公子曹昂。也不作多想,6仁便向曹昂急道:“大公子,快让这些门卒让开道路,我要进城救人!再晚上片刻只怕就来不及了!!”

    曹昂也认出了6仁,但也同样被6仁此刻那骇人的样子吓了一跳,急挥手让门卒让开道路上前向6仁问道:“6兄,你为何如此啊!?”

    门卒既然已经让开了道路,6仁也实在顾不上太多,只在急催马时向曹昂甩下了一句话:“田氏掳走了我家婉儿!我要去救婉儿!!”

    快马加鞭,人已不见,只剩下曹昂与一众门卒傻站在那里。片刻之后曹昂便回过神来,急拉过门卒问道:“你方才说田氏车马已入城多久了?”

    不及一刻……”

    “什么!?已有一刻之久!?”

    曹昂转身就跑,急唤过随从牵来马匹再翻身上马。方欲举鞭,随从慌忙拦住曹昂道:“大公子意欲何往?”

    “婉儿被掳,6兄孤身往救,可6兄却不会半点武艺!我要赶去田氏府坻,助6兄一臂之力!”嘴上说是帮6仁,实际上曹昂真正是想救婉儿。前面不是说了吗?人只要情念一动,想要忘却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事?曹氏父子是很好色,但曹操曾经拉下脸来去求因曹昂之死而回了娘家的丁夫人回去,曹植更是一生都在思念着甄宓,由此可见曹家人还是有那么点专情的。现在的曹昂虽说因6仁之谏、丁夫人之劝而尽力的在让自己不对婉儿动念,可是越不去想往往只会想得更深,突然一下听到婉儿被人劫掳去,曹昂这个将近二十、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不血气上涌才是怪事。

    随从大惊失色,拼命的拉住曹昂座骑的缰绳想开口劝阻,曹昂已经一马鞭抽在了随从的手上。随从吃痛松手,转瞬之间曹昂便追着6仁去了。

    “坏了坏了!那田氏在濮阳城家大业大僮客众多,岂是好招惹的?看先前那个6仁的样子,又肯定会二话不说就杀入田府,这一打起来两方又哪里会留手?大公子与6仁只两个人,怎么能斗得过田府中的千百家僮!?大公子要是出了事则吾命休矣!!”

    拉马的随从是慌了神,却有门卒出声提醒道:“什么傻?快去府衙报知夏候将军啊!腿脚跑快一点兴许还来得及!!”

    ——————

    田府门前,6仁刚翻身下马,早有守门家丁上前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6仁的剑早已经出了鞘,瞪起一双通红的眼睛向守门家丁吼道:“我是濮阳令6仁!你们让开,我要进去救我家婉儿!!”

    此时此刻6仁身上的气势那是何等的吓人?十几个家丁都吓得后退了几步,问话的那个强行稳住,脸上堆起了笑:“原来是6令君到此!不过什么碗儿罐儿的,并不在这里……”

    “屁话!不想死的就给我让开!!”

    田氏家丁也真的是吓坏了,急令门内家丁关上大门再放下门闩,自己则带着门外的十几个家丁各执刀剑拦住了6仁,嘴里还在不停的向其他家丁鼓劲打气:“大家不要怕,这个6仁并不会武艺!而且他虽然有官职在身,光天化日的就执剑来此强要入府也与贼人无异,杀了他也不要紧的。”真不要紧吗?其实是这家丁根本就来不及多作考虑了。

    6仁也不会再多说什么,眼见着大门就要合上,人就急往前冲想抢入门去,可惜被门外家丁们的刀剑阻碍住了脚步,慢了几步没能抢进去。当门内门闩放下时的响声传出时,6仁刚刚闪身避过两柄斩向他身上的刀剑,人在愤怒之中望了大门一眼,咬牙切齿的向门外的这些家丁道:“既然是你们要找死,那我就不管了!!”

    又是一柄刀劈头向6仁斩下,6仁想也不想,右手中的剑猛力向上一格,当的一声巨响便把这柄刀格得斜飞出去。执刀家丁被震得手一阵阵的麻,人也还没反应过来,6仁的身躯已经就势一转,来了个李小龙式的回旋踢,一脚正蹬在家丁的胸口!

    嘭的一声闷响,家丁的身体便向后直飞出去,连着撞倒了三、四个身后的家丁之后才撞到门上,摆出个人型再缓缓滑倒到地上。虽然倒到了地上,但却无需人扶,因为这个家丁已经胸骨尽碎,口吐鲜血而亡!

    一众家丁骇然胆丧,只是他们现在就算想逃命也逃不了,因为愤怒的6仁早就已经杀红了眼,杀得失去了理智,对眼前的这十几个田氏家丁根本就不会留手!而这些家丁呢?说得难听点论身手论胆量可能还不如胡大目那帮亡命之徒,那在一个已经近乎于疯狂的6仁的面前实在是不堪一击。

    一时间,田氏院门外连声惨叫,院内的家丁听到这些惨叫声则一个个冷汗直冒。其实像田氏这种富户的家丁又会有几个有真本事的?仗势欺人、以强凌弱他们在行,真碰上大事的时候这些人根本就没什么看头。

    没过多久院门外便安静了下来,再没有谁出惨叫声。院内有个家丁胆子稍大一些,搬了架梯子爬上墙头偷偷的向外窥探,只见院外那十几个家丁都已死于非命,而6仁正背对着院门缓缓前行。

    “喂喂喂,外面怎么样?”

    都死了,不过那个6仁好像是见咱这大门坚固冲不进院来,准备离去了吧…对,他突然转回身来了!难道是想……”

    当然不对!现在的6仁早就已经没什么理智可言!只见6仁背对着大门走出了几十步,突然一下转回身来,红通通的双眼瞪死了大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突然暴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怒吼:“呀啊啊————”

    脚步疾动下,身影快如疾风一般向大门猛冲了过来。将到台阶前时,6仁猛然一跃,半侧着的身躯便向田氏的大门撞了上去!

    随着一声轰然巨响,田府大门的整个框架都抖上了几抖,门梁上也被震下了许多灰尘、木屑。只是……

    “吓死我了!还好大门无损,门闩也没被撞断……那6仁是个疯子吗?这么厚的门,这么粗的门闩,他也敢撞!?”这是某个家丁拍着胸口说出来的话。但还没等院中家丁缓过气来,大门又传来了一声巨响。

    而这一声巨响,虽然门未破,闩也依旧未断,但连接大门与门柱之间的门轴却没能承受住这两下巨大的冲击,钉在门柱上的铁钉一一掉落,随之而来的便是整扇大门的轰然倒地!

    “天啊!!”

    院内的田氏家丁一个个都目瞪口呆,每个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而此时此刻,站在门中那血染衣襟、双目火红,浑身上下散着令人窒息的杀气与暴戾之气的6仁,对这些田氏家丁来说又与杀神何异!?

    6仁的牙根依旧咬得紧紧的,愤恨的话语也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挡我者敢上来我秒了谁!!”

    拜托!别说在汉代,就算是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之前,只怕也没几个人会明白这个“秒谁”是什么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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