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师傅,”十三阿哥叹了一口气,“唉,他老人家廉的人,吃亏也吃亏在这上面了,居然连皇阿玛的话都敢顶,皇阿玛让我们书必背足一百二十遍,可顾师傅偏偏说八十遍就足够了,惹得皇阿玛生气。

    “顾师傅是个有才的,少年时皇阿玛亲试旗员,他就名列第一,被擢侍读学士,之后又立下战功,”四阿哥也叹息着,“我有幸自小就蒙顾师傅教习,只可惜尚未报答,他老人家就去了。”

    “四哥对他也算照顾了,不是你时常接济他,他的生活会更困苦的。说来这事儿也是索额图的罪过,”十三阿哥有些生气的说道,“就因为顾师傅不肯党附他,他就硬是把翰林院给顾师傅的考评“勤学才长”给改成“浮躁”二字,弄得顾师傅被无辜夺官。”

    “要不是顾师傅后来又立下很大的战功,也就不会来教我了。”四阿哥淡淡的说道。

    “可是索额图还是没有放过顾师傅,因为他的陷害,”十三阿哥还是有些愤愤不平,“顾师傅最后又被夺了官。”

    “还好皇阿玛让他继续值尚书房,我才能继续得师傅教诲。”四阿哥有些回忆的说道,“可惜只过了五年,他老人家就以病乞休了。”

    “顾师傅一辈子没授几天实差,哪儿有什么积蓄!回家之后生活全得靠四哥平时接济着。”十三阿哥想起来一事,“现他老人家地后事,是由谁料理的?可禀告皇阿玛了?有抚恤吗?”

    “这个时候哪能去跟皇阿玛说这事儿,”四阿哥摇摇头,“皇阿玛身体不好,又正在对咱们这些皇子不满,在这个时候去奏曾经任过皇子师傅的人的事儿,恐怕皇阿玛会把气出在顾师傅头上,何必让他老人家身后还受这种无妄之灾呢。”

    “还是四哥想的周到,”十三阿哥点点头,又问道,“那顾师傅地后事是谁料理的?花销从哪来?”

    “他是我师傅,自然由我出面料理了,一切花销也由我来出。”四阿哥说的理所当然。

    “这么说。四哥是以弟子地身份为顾师傅出面办后事?”十三阿哥看着四阿哥。

    “这有什么好奇怪地。我本来就是他弟子嘛。”四阿哥淡淡地说道。

    “是他弟子地可不只你一个。顾师傅一共教了五位皇子呢。”十三阿哥摇摇头。“可是我猜想。以弟子身份出面地怕是只有四哥一个人吧?”

    “他们可能都忙吧。”四阿哥很平静。

    “忙。那三哥呢?”十三阿哥接着问道。“想当初他去看顾师傅时。不也曾跟他聊到日落西山吗?还四处宣扬说顾师傅称他为贤王。其实谁不知道那是顾师傅冲着陈梦雷地面子叫地。就象是顾师傅写给陈梦雷地《赠省》一样。不过是句客气话罢了。”

    “大哥、二哥被圈。三哥自然是要主持大局地。”四阿哥语气依旧淡淡地。“没工夫顾及这些事也说得过去。”

    “贤王,这就是贤王做出来的事吗?连师傅之后事都不管了,”十三阿哥还是不满,“或说三哥是一贯地对丧事不重视?”

    “三哥在你额娘丧事期间一事,皇阿玛不是已经处罚过他了吗?你就不要再耿耿于怀了。”四阿哥看了十三阿哥一眼,“我知道因为这事儿,三哥也对你多有不满,你是弟弟,就忍耐些吧。”

    “我知道,这几年我不是一直在忍他吗?”十三阿哥点点头,又有些不屑的说道,“只是我真是看不惯他那沽名钓誉地样儿,其实谁不知道,顾师傅最看重的皇子是四哥你,你跟顾师傅的来往多了,他才几回,就要拿出来说事儿,还有那个贤王之称,当时阎若璩也这么称四哥来着,那可是诚心诚意的,也没见四哥说什么。”

    “老十三,这种话以后可要少说,没得惹皇阿玛不高兴。”四阿哥正色的对十三阿哥说道。

    “我当然不会在外面乱说了,这不是跟四哥你说嘛,”十三阿哥笑着点点头,“想来是在里面闷久了,终于可以跟四哥好好的说说话,结果不知不觉话就多起来了,四哥放心,以后我会小心地。”

    “在我这儿也就算了,一会儿见着皇阿玛可要当心。”四阿哥提醒十三阿哥。

    “我知道了,今时不同往日,”十三阿哥收了笑容,“皇阿玛对我不象以前了。”

    “老十三,你也不要多想,”四阿哥安慰十三阿哥,“皇阿玛会对你如此,也是让如月气着了,现在她惹出的事儿已经有办法解决了,想来皇阿玛也生不了太久地气了,你这段时间多陪陪他,他本也是最疼你的。”

    “嗯,”十三阿哥点点头,又关心地看着四阿哥,“四哥,你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吧,我看你又瘦了。”

    “是不好过,”四阿哥舒一口长气,“忙倒是没什么,只是这份孤独寂寞无法排解,我只觉得周边没一个人是可信地,没一个人是信我的,不过现在你出来了,我就没事了。”

    “四哥,你放心,以后的路,有我陪你一起走。”十三阿哥动容道。

    “嗯,以后的路,我们兄弟一起走。”四阿哥冲十三阿哥深深的点了点头。

    “四哥,”静默了一小段时间后,十三阿哥带着笑问四阿哥,“刚才你那句话说的可是有问题,难道说你连云锦也不信了?”

    “云锦,”四阿哥淡淡的说道,“我信她不会害我,可是我总觉得她对我并没有推心置腹,她还有一些事儿是瞒着我的。”

    “四哥,你要求也不要过苛了,云锦幼时遭劫,在那种地方长大,也不知都受了些什么磨难,看她杀了张山之后,虽然夜不安寝,但面上却是竭力掩饰,要不是四哥心细,我们在她没说出来之前,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情地,由此可见,隐藏本性已经成了她的习惯了,想让她毫不保留的对你坦露心声,四哥你得有些耐心才行。”十三阿哥说到这儿笑了笑,“再说,云锦那样一个怕死的人,却能为你舍命,这份心意可不是随便就能得到的,四哥,你可是让我羡慕地很呢。”

    “行了,不说她了,”四阿哥转移了话题,“老十三,我跟你说说这些日子所生的事儿吧。”

    “好,我在里面知道的消息也就是个一鳞半爪的,也正好想了解下,免得一会儿在皇阿玛那里说错了话。”十三阿哥点点头。

    于是四阿哥娓娓道来,十三阿哥认真的听。

    “原来我被圈的这段日子,居

    这么多事儿,”十三阿哥听完之后,吁了一口气,老八就不用说了,他们历来对皇位有所图,做出这些事来,居然大胆了些,但也不是难以相信的,可没想到老三在这个时候居然也会跳出来,看来我们对这个人还是要防一些的。他既然是能举告大哥,谁知道会不会在什么时候捅我们一刀。”

    “防是肯定要防的,”四阿哥点点头,“不只是三哥,其他人我们也要小心,太子被废,动心思的人可是不少地。”

    “四哥,照你看,大哥真的会有‘咒魇’太子之事吗?”十三阿哥问道。

    “有与没有已经没什么要紧了,”四阿哥淡淡的说道,“既然三哥敢在皇阿玛那里说出来,就肯定会在大哥府里搜出些东西来的。”

    “对了,四哥,”十三阿哥想到一事,带着笑问四阿哥,“这次你舍命去救老十四,德妃娘娘那儿应该对你有所改观了吧?”

    四阿哥苦笑了下,没有出声。

    “怎么,你都已经做到这样了,娘娘对你还有什么不满?”十三阿哥纳闷地问道。

    “额娘说,皇阿玛本就没打算杀老十四,只是吓吓他罢了,偏我做了这么一场戏,自己只是被圈禁,而却让老十四挨了打,”四阿哥无奈的说道,“她还说,皇阿玛是最希望我们能顾念兄弟之情地,老十四这么做,皇阿玛只是当时会生点气,但事后却一定会对老十四大加赞赏的,而我,却在中间插了一杠子,抢了老十四的风头,让他挨了打不说,还趁着他行动不方便时,去皇阿玛那里卖好。”

    “真是没想到,娘娘居然会这么看,”十三阿哥也是有些无语了。

    “是啊,我都没想到的事,难为额娘能想得出来。”四阿哥面上隐隐带着一丝凄凉。

    “那照娘娘的意思是,”十三阿哥也是有些无奈,“你当时就应该不管不顾的,随皇阿玛处置老十四了。”

    “我要是真那么做了,”四阿哥淡淡地说道,“自然就是不顾念兄弟之情,没把额娘放在眼里了。”

    “那娘娘到底要你怎么做?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十三阿哥也是有些气急,忽然间又觉得有些问题,“不对,这些话不象是娘娘想出来地,难道说,是老十四?”

    “我也是这么想的。”四阿哥面容很平静。

    “可是,为什么?”十三阿哥很是不解,“你救他反倒救出错来了不成?”

    “为了云锦地事儿,老十四一直在怨我。”四阿哥露出一丝苦笑。

    “云锦,”十三阿哥愣了,“这事儿跟云锦又有什么关系了?”

    “太子回京之后,皇阿玛让我和大哥、老九一起负责看管,”四阿哥苦笑着说道,“因为我对太子多有照顾,老十四认为我忘了云锦是如何帮我的了,连带着十五、十六、十七他们也对我有所不满。”

    “他们不知道云锦没死,这也难怪了,”十三阿哥还是很疑惑,“只是四哥是否忘了云锦,与老十四又有什么关系了,他跟云锦可是一直都不对付地啊?”

    “你忘了他曾经来我府里讨要过云锦的事儿了?”四阿哥提醒十三阿哥。

    “这我倒是记得,可那是多早晚的事儿,中间云锦又与他多有嫌隙,我以为他也是恨不得云锦死的,”十三阿哥纳闷道,“难不成他对云锦还一直存着心思吗?”

    “这种事儿也是不好说的,”四阿哥淡淡的说道,“再说,太子倒了,老八是最有希望得储位的人,他自然是要全力支持老八,不能领我的情儿了。”

    “八哥不是被圈了吗?”十三阿哥问道,“贝勒也给夺了,还能有什么希望?”

    “老十三你也太小瞧他了,他笼络了那么多的臣子,难道是摆设不成,”四阿哥说道,“你看着吧,过不了多久,他们肯定会有大动作的。”

    “还能有什么大动作,连谋刺太子的事儿都做了,还能比这个大?”十三阿哥不解的看着四阿哥,见他神情肯定,心中一惊,“四哥的意思是,他们有可能要……逼宫?”最后两个字,十三阿哥说得轻之又轻,面容也充满了难以置信。

    “老八等了多年,终于等来这个机会,他一定会奋力一搏的。”四阿哥谨慎的说道,“会不会逼宫我不能肯定,但他要用朝臣给皇阿玛施加压力却是一定的。”

    “那与逼宫有什么区别?”十三阿哥很震惊,也很愤怒,“老八是疯了不成,敢这么对皇阿玛,他老人家对他一向不薄啊,给他的都是好差事,他结交大臣,为自己扬名,皇阿玛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算是这次对他做了处罚,也是因为他事犯到了,他怎么能起这种忤逆的心思呢,亏他还一直宣扬自己讲仁义呢。”

    “你觉得不薄,他可能却会觉得很不够,至于说仁义,老八只是对与自己有用的人才讲仁义的,”四阿哥叹息着说道,“你还记得索额图吧,他犯事之后,本来只是缚铁索一副的,但是当三哥和老八奉命审讯之后,就令将其缚上了九条铁链。”

    “可是现在那个是他的父亲啊,他怎么会下得去手的。”十三阿哥问四阿哥,“皇阿玛知道这个事儿吗?”

    “据我观察,皇阿玛好象是没有查觉。”四阿哥摇摇头,“皇阿玛怕是不会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做出这种事来的。”

    “那怎么办?我们赶紧去提醒他。”十三阿哥急了,就想快马加鞭。

    “咱们无凭无据的,说了皇阿玛也不会信的,”四阿哥拦住了十三阿哥,“这个事儿我们只能私下里进行防范,好在他拉拢的只是一些文官,手中没有兵权,这也是万幸。现在你出来了,正好省得我顾此失彼,武官那边你比我熟,就交给你负责了,皇阿玛这边我来负责,别让他们再动什么手脚,伤了皇阿玛的身子。”

    “四哥放心,”十三阿哥点点头,“我省得的。”

    “老十三,你记得,”眼看皇宫在即,四阿哥又嘱咐十三阿哥,“在皇阿玛面前千万不要露了口风,如果让皇阿玛对我们生了嫌隙,那我们就不方便防范老八他们了。”

    “我知道了。”十三阿哥正色的答应着,“这等大事,我一定会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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