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好久没有这般凝重而井然有序的景象了路上的行人很少偶尔有几个也是行色匆匆街面上的店铺生意有些萧条从店家到店小二皆是神色肃穆偶尔听见有人路过抬头望上一眼见不是上门的生意便又无精打采的低下了头。****

    像惠丰楼这样的老字号酒楼往日是座无虚席这些日子也惨淡下来除了楼上几个雅座有人出没大堂里店家与小二比客人还多。

    惠丰楼的掌柜已经开始盘算是不是要辞退几个小二了瞧来瞧去这些个伙计估摸着也是瞧出了掌柜的一双绿豆眼出的光芒不太带善意就算平日里喜欢偷奸耍滑的这两日有个客人上门也是跑的飞快。

    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大堂内只有墙角坐着两个常客是那种喜欢吹嘘两个老土才老土才是掌柜的心理面暗地里给这两位起的名字都是家有几百顷田读了一辈子书也没个出息的地主本来几百顷地也不算少了在上京这地头抬头就能看见三五个五品以上官员的地方这土财主也就不算什么了。

    这两人平日里就喜欢到惠丰楼来附庸风雅偏偏又进不起雅座最爱的便是在角楼里那个位置点上几份酒菜坐上半日相互吹捧之余还谈论一下国家大事惠丰楼的常客对这两位都是付之一笑只有外地来的才会偶尔被这两位给唬住。

    对于惠丰楼这样的地方这样地客人无疑是很可恶的只是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也不好赶了上门客何况还是常客久而久之要是哪位老先生有个头疼脑热没能来偶尔老掌柜还会有些怀念两位相互吹捧以及争执时的老脸。

    此刻老掌柜更是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睿智。若是往日赶走了这两位今日怕是这大堂就要空空如也了。

    “付兄以为如今这上京局势如何?”雷老头子与那付老头子聊完了诗词歌赋又另起了一个话头那老掌柜昏昏欲睡的绿豆眼一下子睁地老大这两位的时事关最为引人入胜往往听着会笑到肚子闷伤几个伙计也是纷纷来了精神瞥见那两位故作心虚的往了往四周众人不由得都把脸别了过去打瞌睡的打瞌睡。忙碌的忙碌总是在这大堂内转悠着。

    瞥见周围没人注意他们付老头子端起桌子上的酒杯啧吧了两口放了下来闭上双眼轻捻泛白的胡须摇头晃脑的道“如今全国上下齐心协力必然能退去外敌的!小老儿倒是不担

    老掌柜皱了皱鼻子。不屑的瞥了那两位一眼扑到柜台上睡了起来。

    那雷老头子呵呵笑了两声。“如今上京上下皆想方设法地要去魏大学士府上出些力付兄可打算捐些什么?”

    付老头子道“小老儿本有此意无奈家中田产大半都在甘洛江畔哎金奉先捐了钱财便得了个官儿只恨我等时运不济那水田一半都被水淹了个精光此刻有心去寻个前程。也是不得其门而入了何况那魏大学士有名的臭脾气学谁不好偏生学曾太傅。”

    那雷老头子是知道付老头的根底的这付老头子实是拿着银子送了上门去求官的却是被魏矢廉放狗给咬了出来咳嗽了两声勉强劝慰道。“付兄倒是不必介怀。依在下所见还好付兄之前没有……”雷老头子的声音突然压的很低。“听说前些天送去南疆的粮草遇伏刚过了甘洛江便被一个少年将军给劫了下来。”

    付老头子瞪大了双眼惊呼道“雷兄切莫胡言!”

    雷老头子摆摆手道“咱们也是几十年的交情了在下为人如何付兄还不清楚么?这是我堂兄传来地消息我堂兄虽然官职不高也是要职有什么重大消息必是瞒不过他的此刻那些人不知道该如何回来交差索性都散了去这上京怕是危险了。我那堂兄让小老儿想想有无退路如今那朱家得了粮草会不会就此绕道继续北上。小老儿寻思了半日甘洛江上游地灾情未减灾民无数送去的粮食根本不够分传回来的消息皆是饿死了多少灾民北方贫瘠又经历了连场大战南方更是去不得哎

    付老头子闻言也是叹息那掌柜的却是在睡梦中微微皱起了眉头雷老头子叹息了两声实在憋闷抱怨道“说来这朱家本就是忠心耿耿为何会叛变?还不是为了那位!那位身份不明便罢了如今这般大难让曾太傅一人去寻粮饷这天下哪儿还有个富庶的地方?她倒好在上京大肆敛财说是要将那些银子花到大军身上可掌管这些银子的人是谁?送粮草派了几个兵丁?丢了也就是白丢!还指不定是落到哪个贼人的手上了呢!”

    雷老头子说到这里向天拱拱手“这位怕是自己如今都做不得主了。”

    付老头子皱眉道“雷兄休要胡言!”

    雷老头子冷笑两声“如今这都什么时候了?饥民一旦民变朱家一旦攻来这上京城的城墙怕是一个都抵挡不住。咱们若是运气好便能活下来运气不好死在乱军之中也未知咱们都是半截入土的人儿了倒也不怕就怕子孙遭罪呐!”

    付老头子愣了愣呵呵笑道“雷兄今日怕是喝的有些多了!”说着瞥了瞥四周那雷老头子本是一脸地酒色见了付老头子的眼色怕也是心有戚戚却是不好接话恍然自己是有些喝高了捻了捻胡须站了起来“小老儿去更衣。”说着一头载到桌子上。

    那付老头子唤了他两声没唤醒忙让小二去唤来两人的侍从结了账匆匆离去。

    两人一离开那掌柜的便抬起头来一双绿豆眼滴溜溜的转悠了两圈“狗顺!”

    一个小二闻言连忙凑过来那掌柜吩咐道“我出去走走这店里憋闷的紧你瞧着有客人上门好生侍候着!”

    狗顺应了声是那掌柜甩甩衣袖从柜台后慢步走出来在青石板路上慢悠悠的晃悠着过了街角却是脚下急促起来直奔萧府而去。

    不少人知道在上京开店铺身后一定有靠山却是甚少有人知道这惠丰楼身后地靠山原来是萧家。

    那老掌柜钻进侧巷敲了敲那终年不见阳光显得有些腐朽地门便有人在门内高声问道“谁啊?”

    老掌柜道“萧德忠!”

    门咯吱一声被一双满手老茧的手拉开了门后也是萧家地老人林管事“萧管事怎么回来了?”

    萧德忠摆摆手道“老爷呢?”

    林管事道“老爷不在少爷也出去了出什么事了么?”

    萧德忠叹息了一声回手关上门“外面风言风语的尽是不利于娘娘的消息。今儿个倒好又风传起送往南疆的粮草被劫了这事儿可大可小论理说此次为了防甘洛江的灾民暴乱几乎所有的军队都调集到那几个城去了送粮的队伍根本没什么兵丁押送别说是朱家军就是一群饿的没心神的暴民也能抢了去。”

    那林管事闻言也是皱了皱眉引着萧德忠向内院走去低声道“老爷吩咐过要注意这些消息让你听说了便来报必然是有所提防的夫人此刻在内院你去回了夫人夫人自有定夺。”

    萧德忠叹息了一声不再言语。

    进了内院萧德忠请萧夫人身边的一个管事夫人进去同报侯了半晌便有人请他进去萧夫人与风氏两人皆在这房内处理家中的事务萧德忠磕了头萧夫人见是他屏退了身边的大小丫头以及管事夫人只留风氏一人道“有什么事你便说吧。”

    萧德忠将所见所闻讲了一遍风氏便瞧着自家婆婆的脸色萧夫人近些日子身子越的不好了只是家中的事务放手与儿媳却是不大放心闻言本就惨白的脸色更是雪上加霜别过头去瞧风氏风氏则是苦笑道“娘娘真是有先见之明。”

    萧德忠正是一头雾水萧夫人已是摆摆手道“德忠你先下去休息吧。”

    萧德忠自然不好打探主人打的什么哑谜退了下去萧夫人这才转过头道“敏儿这几日怕是上京会有大变你托人与你娘家带句话务必要看好门庭。”说着又高声召唤门外的媳妇子“惠临家的。”

    一个三十来岁打扮的精明干练的媳妇子挽起帘子进了来萧夫人吩咐道“你去让人请太师与少爷回来。”

    那媳妇子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风氏虽有些不解自家婆婆却是不会害她连忙起身去唤了陪嫁来的一个媳妇子让她叫她男人往风家跑一趟。

    风氏吩咐完那媳妇子回到房间便看见萧夫人匍匐在那小几上咳嗽不休连忙倒了杯茶碰过去扶起萧夫人正要喂她喝却现那小几上一滩褐色的湿润咣当!茶杯跌在地上跌了个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