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天地之间的所有光芒似乎都被最简单的突刺吸收,仿佛全部的光景都被压缩,粗暴地塞进纤细的一线之中,呈现出拥挤又空旷的诡异刀光。

    在光芒的尽头,浑浊的恶突兀地绽开。

    格拉基化身千万,巨大的身体分裂成细小的群体,向四周流窜。

    诡异的刀光仅仅抓住了少数的分身,更多的分身散落四周,弥漫出难闻的气体。

    空气被扭曲,连灵子也被污染。

    纷乱的幻象消失了瞬间,再次簇拥着呈现在岸然眼前。

    没有身体的保护,灵体很难抵挡这种精神污染。

    仿佛有人在岸然眼中投下巨,大在瞳孔之后展开,粗暴地捕获了他的大脑,猛地收紧!

    纤细的丝将岸然的大脑勒得变形,产生无法抵御的剧痛向全身每一个细胞蔓延。

    这种剧痛像是细小的蛇,游荡在他身体每一个角落,用致命的毒牙撕咬他的身体。

    天地在倒转,耀眼的光芒和深沉的黑暗交替闪现。

    只是轻轻呼吸,岸然便感觉到肺叶在膨胀,膨胀,膨胀!

    直到撑爆了他的身体。

    呼吸道在燃烧,灼热的火焰蔓延,要将他的身体焚烧殆尽。

    晦涩难懂的低语绕过了耳朵径直钻进脑子里,像是冰冷的铁锥搅动岸然的脑浆,动作缓慢而坚定。

    数不清有多少种语言在不断重复着单调的内容: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幻觉幻觉!

    岸然不断提醒自己,但即便如此,依然无法阻止缤纷的幻象占据脑海。

    躁乱的灵压掀起风暴,搅动流云。

    精神状态的不稳定反应在身体上,引起周围灵子震荡。

    成千上万的格拉基体表尖刺生长,激射而出,交织成密集的铺天盖地地飞向岸然。

    叮

    刀剑入鞘,时间仿佛在瞬间停止。

    既然眼前都是幻象,那就不要看。

    岸然闭上双眼。

    既然耳中皆是低语,那就不要听。

    灵压爆开,岸然双耳溅血。

    既然无法辨别真实,那就不要想。

    岸然握紧入鞘的斩魄刀,感受刀柄上自己残留的温度。

    不听,不看,不言。

    漫天的尖刺直指他的身体,速度慢如静止。

    短刀入鞘的悠长声响戛然而止。

    隐约的咆哮在刀鞘中回荡。

    从底端开始,轻微的颤振传至刀鞘顶端,最后连刀柄都在震动。

    岸然死死抓住刀柄,像是要将其捏碎。震动没有传递到岸然身上,他身体静止,坚若磐石。双目紧闭,双耳失聪,他像是孤独的思考者,安静地伫立空中。

    呼

    刀鞘和刀接触的位置气流涌动,冰冷的气息吞吐,如同猛兽粗重的呼吸。

    胸膛起伏,岸然的脊椎缓缓弯曲,似是背负着沉重的山岳,浑身的骨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低鸣。

    呼

    岸然的呼吸和刀鞘气流的涌动节奏逐渐一致,止于手掌的震动开始传导到他的手臂上,顺着手臂爬上肩膀,从肩膀蔓延到胸口,最后扩散到全身各处。

    吸

    岸然猛吸一口气,强忍呼吸的痛楚,无视纷乱的幻觉,左脚前踏,掀起气浪向周围席卷,浑身的震动在刹那停止。

    握刀的手抬起,动作轻柔得像是撩起爱人的秀发。

    斩魄刀出鞘,声音轻微。

    下一刻,刀光从剑鞘中喷涌而出,伴随声嘶力竭的咆哮,锋利的光芒驱散了所有的空气向天蔓延!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汹涌的气流呼啸着盘旋升起,带着一切逃命一般闪避凌厉的刀光。

    于是周围的一切都聚集而来,被气压强迫着向刀光掠过的地方靠近。

    散落各处的格拉基也无法幸免,它们生长尖刺插入地面稳固身体,可地面在崩溃,向岸然斩出的虚空靠拢。

    岸然睁开双眼,眼中倒映出的是疯狂的混乱。

    然而他并不慌张,斩魄刀在手,他还看得到他的刀。

    足够了!

    右脚以左脚为中心顺时针画出完美的圆,斩魄刀在身后落下又借助旋转产生的超离心力在身前高高扬起。

    天翔龙闪!

    绚丽的刀光似是展开的旌旗,又像是拔地而起的山峰。

    被真空吸引而来的一切都被斩灭,汹涌的灵压放肆地释放,无情地摧毁刀光经过的所有。

    碎石、瓦砾、水管、尸体乃至数不清的格拉基,都在着简单到极致的刀光中湮灭。

    呼

    岸然呼气,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扭曲精神正在消散,他脑中的幻觉也在消失。

    终于结束了吗?

    猩红的光芒掠过,斩断了岸然白色的发丝。

    一道道人影从废墟中站起来,鲜血染红他们手中的尖刺,血管钻破皮肤缠绕在尖刺上,将其同身体连接在一起。

    那是雨隐村的忍者们。

    准确的说,是曾经的忍者,现在的活尸。

    格拉基用尖刺刺穿忍者们的身体,注入体内粘液,将血肉之躯改造成不死的活尸。

    他们表情呆滞,目光狂热,舞动手中的尖刺跳上高空,踩着同伴的身体调整方向,飞蛾扑火一般冲向岸然。

    哧

    刀光闪过,岸然从施展天翔龙闪的副作用中缓过来,轻而易举地斩断了活尸。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一个个活尸冲天而起,被岸然轻而易举地斩断坠落。

    数不清的残肢断臂堆积在岸然身下的废墟之上,叠起高高的尸山。

    于是活尸们踩着尸山向上,向上,向上!

    他们要将天上的人扯下来,溺死在血污里。

    “无聊。”岸然扫视,眼球颤动,瞳仁短暂化为两个。

    找到了。

    飘逸的弧光闪过,脱离刀刃飞向角落,斩断扭曲的蠕虫。

    但周围还有更多。

    只要一个个斩断就可以了。

    岸然下定决心,眼前却忽然一花,缤纷的幻象闪现,紧接着红光掠过,撕碎了他的衣袖。

    活尸变强了?

    “不死只是方法。”格拉基的声音响起,参杂着复杂难明的声响,“不是目的。”

    尸山之下,被斩断的尸体胡乱拼接,形成全新的活尸向上攀爬。

    六只脚的,只手的,活尸突破了身体的极限,顺便突破了人类的想象力。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