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的人热烈的讨论起来,商量着去哪里请人过来做老师,请哪些人,学校设在哪个位置比较合适等待这一类的问题,突然包房门被推开,梁大少爷的跟班梁强带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这人自然就是梁父梁浩业。

    梁思瀚马上走到父亲旁边为大家介绍:“诸位叔伯学长,这位便是我的父亲,天宝行的总经理梁浩业先生,他目前就在上海,筹建我们天宝行的上海分部,父亲,这两位是我们广东老乡,也是我马礼逊学校的学长,这位是容闳先生,是美利坚名校耶鲁大学的高材生,现在江南制造总局任职。这位是黄宽先生,是英吉利爱丁堡大学的高材生,现在受我所聘担任广州医学院的院长。这四位都是江南制造总局的骨干大才,这位是徐寿先生,这位是徐先生的大公子建寅先生;这位是李善兰先生,这位是华蘅芳先生,他们这些人是我们中国硕果仅存的几位掌握西方科学知识的大才。”

    梁浩业掌管天宝行有一段时间了,早就历练出了待人接物的本事,也是一个八面玲珑的角色:“今天真是机缘巧合,让我能有幸认识几位当世的大才,浩业早就听说过各位的大名,只是一直无缘拜识,今日有缘得见诸位,真乃三生有幸啊”。

    这几位当世的知识分子却不是场面上的活络之人,被梁父的一连串客套话捧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为好,还是稍显活络的容闳拱了拱手道:“不敢当不敢当,梁先生太客气了,比起你儿子来,我们可是差远了,令人汗颜啊”。

    “哈哈”,梁浩业听到有人夸他儿子就很高兴,儿子越能干老子的面子就越大:“几位先生可别夸的太过啊,这会让他骄傲的;不知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听着很热闹啊”。

    这话自然只能梁思瀚来回答:“我们正在讨论创办上海理工大学,以后上海理工大学就要靠这几位大才来打理了,哦,对了父亲,正好你过来了,就劳烦你帮我们办件事”。

    梁父有点好奇地说:“我能帮你们什么忙啊?”

    “帮我们买地,办学校需要一块好地方,我看中了苏州河向北突出的那个部分,在地图上看上去就象一个皇冠的那部分,就在玉佛寺的北部,整个皇冠部分大概有八百亩左右,其中三个向河中突出的半岛大都是江滩,所以实际土地大概只有四五百亩,其余皆为江滩,这江滩建住宅或厂房都不合适,但我们建学校却可以把它建成滨江公园,既美化了校园,又能成为上海的一大景观,现在那里还没有划为租界,不过将来公共租界扩展肯定会看上那里的,但是我们在那里办学校,打着文明绅士旗号的英国人也不会让我们搬迁的,因为洋人们遇到教堂,学校,医院,他们是不会动的,这一点两位学长肯定知道。”

    “嘶!”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好大的手笔,一出手就是八百亩土地,这得花多少钱那,要知道江南制造总局筹建时也就七十多亩地。虽然其中有三百多亩是江滩,但是要把江滩建成公园也是一笔不小的投入,于是大家把目光转向梁浩业,看他这位天宝行的总经理怎么表态,心中的猜测都不太乐观。

    哪知梁父梁浩业轻轻点了点头:“行,我这两天就去看看,听你说的样子,那边沿江都是江滩,不适合建码头,也不太适合建厂房或住宅,地价应该不会太高,看中那块地的人也不会多,难度应该不大。”其实梁浩业也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呢,可这种场合一定要撑起面子的,不能丢梁家的脸,事后再问清楚也来得及。

    众人心里顿时一松。看来梁家真的很有实力,办学的事十有八九能成。

    “我看中这块地的原因有几点,一是位置比较好,三面环水,只有一面对着马路,这一面将来围墙一砌封闭起来,只留几个门,安全上更有保障,外界的干扰也比较少,有利于校舍的清净。二是北面这条苏州河,苏州河东接黄浦江,往西叫作吴淞江,连通嘉定,昆山,苏州城,吴江,然后直达太湖,中途与京杭大运河交汇,是苏南地区的一条主要河流,在流经的各地有无数的支流,辐射的范围比较广。苏州河又被称作上海的祖母河,横贯整个上海市区,河面上船只络绎不绝,将来我们的学校建成后,来往的船只经过学校长长弯弯的的滨江带时,就能看到我们美丽的校园,等于侧面为我们学校作了宣传,整个苏南地区都会很快知道我们的学校,对学校打响知名度很有帮助,有利于我们将来的招生”。梁大少爷一口气说了很多。

    他吩咐梁强去找来纸笔,在纸上画出那块地的平面图,指着这简易地图说道:“这个皇冠形状有三个向北突出的半岛,中间这个半岛以及下面的区域将是上海理工大学的位置,左边的这个半岛以及下面的部分区域则是师范学院的位置,右边的这个将是船舶航运学院的位置”,他边说边在图纸上划出来,颇有一些指点江山的味道:“其余的部分,这儿是医学院,这儿就是通讯工程学院,这一块呢就放铁路交通学院,还有最后这块就是商科律法学院的,正好全部包括了,以后如果学校扩大,就到外面择地重建,空出来的部分就让给这里面的学校,你们觉得怎么样?”

    包房里的众人都有点崩溃,没见过你这样的!刚才吃饭时候才开始说这个事,这饭局还没散呢,一大片八百多亩的土地定下来了,一个大学和六个专科学院的位置已经安排好了,身在大清这种慢节奏的国家,哪适应得了这个啊?于是大家伙都懵逼了,还有人甚至隐隐觉得自己是不是被这小子给绑架了,这爷俩不会是上海滩上的连裆码子吧?可就算是绑架,他们最后还是愿意的,因为这本来就是他们一生的追求。

    只有黄宽已经见识过梁大少爷的做事节奏,所以他看着旁边一副呆萌模样的同道好友们,敲敲桌子说:“嗨,各位,没有思想准备是不是?我刚遇到这个学弟时也是这样,他到我上课的地方找我,直接跟我说要办个医学院,让我这个学长做院长,我也不信,可他第二天就带我到广州白云山脚下,找到一个很大的山庄,把房子交给我,说这就是广州医学院的校

    舍,比这还快呢。”

    “哦”,容闳发出一个声音,有点愧意的笑了笑:“梁学弟,你这可不是一般的大才啊,我在美国也没见过这么雷厉风云的,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看来以后我们这些学长和长辈们都得听你安排,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跟得上你的步伐啊?”

    “各位叔伯学长,不是我着急,实在是时不我待,我们东面的日本,从天皇到大臣,再到下面的商人和百姓,上下一心,全面开放,学习西方国家的先进科技,这样的小国家,发展起来速度很快的,而我们大清呢,皇宫里的皇帝太后,朝堂上的大臣,地方上的各级官员,基本没有什么人关心这科技发展,全国仅有的西式工厂就是这里和福州船政局,天下读书人还是视科技知识为奇淫技巧,如果照此下去,不出三十年,日本人就会打上门来,而且大清很有可能还不是人家的对手”。

    于是又是一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