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事情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展下去,武元庆仿佛从云端上跌落下来一般,眼睛里登时就没有了神气。他今天算是把太子给得罪死了,有赵节、贺兰楚石在这里,他刚才的这番言论怕是顷刻间就会传到太子的耳中,如果不能得到魏王殿下的保护,太子虽然已经弱势,但要对付他还不跟捏死一只蚂蚁般。唉,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这个苏烈既为左武候中郎将却不是魏王殿下的人……

    武顺见武元庆如同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的模样,不屑道:“武元庆,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诽议太子殿下!不错,节兄和叔叔都是东宫属官,那又如何?谁让你们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在并州不仅不好好侍奉母亲,而且还跟武惟良、武怀运一起对嫡母出口不逊,刻薄无礼,节兄和叔叔只是想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是孝道!如果不是某这次和安石一起回京师拜墓,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嫡母?我呸!”原本躺在地上的武元爽突然跳了起来,怒骂道:“这应国夫人的封号本来就是先妣的,这个姓杨的老毒妇抢走了本该加在先妣身上的封号,还有脸让我等兄弟尊她为嫡母!”

    “不错,虽然当年先妣故去时,我等兄弟年纪尚幼,不过后来也曾听人说过,先妣当年走的蹊跷,哼!”武顺的话再次激起了武元庆的怒气,顿时就把对太子的恐惧给抛却一边。

    李元婴这回算是看明白了,想来武家这俩兄弟是嫉恨杨氏抢走了本该属于他们生母的封号,而且又在哪听到关于他们生母非正常死亡的谣言,从而产生了对杨氏以及那三个妹妹的怨恨。武惟良、武怀运?也许那些谣言就和武顺口中的这两个陌生的名字有关。

    不过李元婴不用想也知道当年武士彟还没死的时候,杨氏对待武家兄弟即使不坏,也肯定好不到哪里去。杨氏出身弘农杨家,一个传承了五六百年的高门士族,武士彟虽然是开国功臣,朝堂新贵,但是在杨氏以及杨家人看来,也是寒门出身的武士彟高攀了。在这种情况下,杨氏嫁入武家,肯定不可能和武士彟亡妻留下的两个儿子玩什么母慈子孝的故事,否则武家兄弟也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武士彟和杨氏之间可是便宜老爹李渊做的媒,他们生母怎么死的都跟杨氏没有关系,再说武士彟还没有让弘农杨家腆着脸要和他结亲的资格。

    武顺听到武元庆说他生母的死和她母亲有关,更是怒不可遏,正要反唇相讥,不过却被杨氏给阻拦了下来,淡然道:“家丑不外扬,元庆,元爽!你们过分了!武家的脸面你们可以不要,但你们九泉之下的父亲不能不要!”

    “脸面……”

    武元爽打断武元庆说话,一手按在眼眶上说道:“兄长,我们不必和她们逞口舌之利!”接着走到苏烈面前,歉然道:“苏将军有礼了,刚才元爽之兄因为盛怒,所以言语中有些欠妥的地方还望苏将军见谅!不过将军您看元爽脸上,这些都是东宫千牛贺兰楚石刚刚打在元爽脸上造成的,想来苏将军刚才在远处的时候也都看见了吧!”较之武元庆,武元爽倒是聪明多了,不说太子,就连赵节都撇开了,只拿贺兰楚石说事。

    “不错,武元爽的鼻梁骨就是某打断的!”贺兰楚石倒是不矫情,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下来。既然这个苏烈不是李泰的人,那他也就没什么好怕的,如今还活跃在朝堂上的武将中,最受圣人信任的那个无疑就是他的老丈人了。苏烈一个小小的中郎将,自然是要仰仗他丈人的鼻息。

    贺兰安石连忙道:“苏将军明鉴!那是因为武元庆和武元爽兄弟对他们的嫡母,也是安石的丈母无礼,舍弟出于义愤才打伤武元爽的!”

    苏烈摆摆手道:“事情是怎么回事苏某也大概弄明白了,应国公武家的家务事,苏某管不着,也不属于左武候府的职责范围,但是不管怎么说贺兰校尉确实在芙蓉园打伤了武元爽。”迟疑了一下,接着道,“这样吧,今天是上巳节,百官不须衙集,贺兰校尉先随苏某去左武候府公廨委屈一天。待明日一早,苏某马上就把贺兰校尉移送御史台,至于怎么处置那就交给御史台了,如何?”

    虽然苏烈的话好像是在和贺兰楚石商量,但是说话的语气却不容贺兰楚石有任何反对。李元婴暗道,移送御史台,看来这个苏烈是铁了心要让贺兰楚石吃点亏了。御史台下属的侍御史,专门负责纠举百僚,推鞠狱讼,其中知推侍御史两人,分知东、西推,而东推的职责就是推鞠京城百官的违法失职行为。

    “御史台?”杜荷眉头一皱,小声问道:“苏将军,这是不是太过了?”从苏烈刚才对武元庆的态度上,杜荷知道他虽然身处左武候府,但应该不是李泰的人,本来还以为没有什么事情了,以后再找寻机会教训教训武家那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没想到这个苏烈竟然还要把贺兰楚石往御史台送。他既然不是李泰的人,那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个苏烈是准备向李泰那竖子示好吗?

    贺兰楚石同样也是一脸惊愕地看着苏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烈淡然道:“既然贺兰校尉在苏某的徼巡范围内出了事情,苏某职责所在,必须将贺兰校尉移送御史台。如果苏某错了,那知东推侍御史应该也不会为难贺兰校尉的!”

    “苏将军,您可能不知道,贺兰校尉和侯相公可是翁婿啊!”杜荷见苏烈语气更加强硬,阴阴地说道。

    “侯相公?”苏烈脸色一暗,沉声道:“这位郎君说的是陈国公侯君集吗?”

    “不错!”苏烈表情的变化当然逃不过他面前的杜荷,冷笑道。杜荷知道他刚才的这番话肯定是起作用了。

    “原来你是侯君集的女婿!”苏烈不屑地看了贺兰楚石一眼,怒声道:“左右,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