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完过后,钱成英又转身对着两个把总躬身讨好道。

    “两位总爷,这范刘村以前也是我钱家的产业。收拾了这帮贱民后,两位总爷的孝敬绝不会少。军爷们也人人都有茶水钱。”

    见到钱成英的这番谄媚姿态,方书文暗自低下头。他觉得钱成英很可悲,为了复仇最后只能自甘堕落讨好鞑子。

    这时,带队的两个把总正兴高采烈,这一战歼灭了七十多名团匪,其中近半俘获。这可是大大的一个功劳啊!而且己方仅仅损失三成。嗯,三成虽然大了些,但是相比于功劳,那就是仅仅二字了。况且,士卒是朝廷的,功劳却是自己的。只要能立功,只要自己不死,就算手下都死绝了,又有何不可?

    所以,此刻两个把总正心情暗爽,自觉这趟出来值得了。不过,当听见钱成英的话后,两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听钱成英的话,不仅有孝敬钱,而且数量还不少。顿时,两人心情活络起来,心里嘀咕着到时候一定要狠狠的宰上一笔。当兵吃粮,可是当上了军官就不仅仅为了吃粮了,还想升官,升官为了啥,不就是要发财嘛!权,喜欢,钱,也喜欢。

    这时,两个把总看向钱成英的眼神变得柔和了,这可是自己的大金主,先客气点再说。若是下面的孝敬不让自己满意,到时候再翻脸。

    进村后,除了少数逃走的人,大部分人都被驱赶进了晒谷场。

    看着下面一个个畏畏缩缩的身子,一张张无比惊慌的脸,钱成英心中怒气陡然而生。因为钱成英经常参与家事,也去租种自家田地的佃户家收过租子,所以许多人他都认识。只是看着这些熟悉的脸庞,钱成英并没有见到故人的欣喜,心中反而是愤怒。

    “你们这帮贱人,好好地抬头看看,钱少爷又回来了!嘿嘿,你们指望的团匪呢?被朝廷的大兵消灭了!这下你们没了指望了吧!”

    叫嚣了一阵后,钱成英心里一酸,他的情绪低沉了下来。他伸手指着人群中低头躲闪,不敢直视自己的人说道。

    “老瘸子,你这是怎么了?为啥不敢看本少爷啊?”

    被钱成英点到了,老瘸子哆哆嗦嗦的却不敢吱声,依旧躲在人群里。

    “你给我过来!”钱成英不满的说道。

    这时,老瘸子的左右和前方自动的空出一段空挡来,那时村民们替老瘸子让出来的。

    见到这段空挡,老瘸子满脸都是苦笑,可他腿脚不利索,又害怕的全身无力,实在走不过去。

    见到老瘸子依然不过来,钱成英带来的家仆便走过来了。这种小事钱成英可不敢劳烦朝廷的大兵,人家肯帮自己驱使村民已经很给面子了。

    见到钱成英的家仆过来了,两旁的村民们惊恐起来,纷纷向侧边挤去,这条空挡便更大了。于是,两个钱成英的家仆走到老瘸子的面前,一人架起老瘸子的一条胳膊,直接将人拖到了钱成英面前。

    钱成英在台上看着老瘸子被自己的家仆摔倒在地上,身上沾满了灰尘,只是钱成英心中没有一丝同情,反而是恨恨的问道。

    “老瘸子,去年初你家老婆子病重,向我家借银二两,我家借没借?”

    “大前年,你家缺粮,向我家借粮五斗,我家又没有借?”

    “你家祖祖辈辈都是我家佃户,你说说钱家可曾亏待过你们?”

    钱成英的一番话将老瘸子说的羞愧无比,抬不起头来。

    这时,钱成英抬头怒气冲冲的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高声怒骂道。

    “说!钱家可曾亏待了你们?团匪来了,你们又是怎样对待钱家的?”

    原先躁动不安的人群顿时沉寂下来,似乎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复。

    这时,一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对着钱成英大声说道。

    “老瘸叔是借过你家的钱粮,可是你家也不是白借的!借银二两,年息三分,若非保安团来了,恐怕老瘸叔连年都过不去,会被你钱家活活逼死。那五斗粮食可是拖了两年才还清的,还的时候都变成一石了!”

    钱成英看着这人,瞅了半天觉得有些眼熟,但却想不起来是谁。

    “你是谁?”钱成英问道。

    “我就是范刘村的村委会委员,范二斗。”男子大声的说道。

    这时钱成英想起来了,他嘿嘿的笑道:“原来你就是二斗子啊!看不出来,竟然当团匪的官了,还是什么劳什子委员。这老瘸子和你爹关系好,你就帮亲不帮理了。大伙说说,这一年三分利,两年一倍粮,多还是不多?”

    “你?”范二斗只能叫一声却没法开口了。这利息相比于别家确实不多了。镇上的张家可是号称借一钱还三钱,借一斗还三斗的,而且还是小斗出大斗进。

    虽然钱成英心里很是愤怒这些背信弃义的人,但是他还是想起了自己的任务。

    “你们这些贱民本应全部处死,可是朝廷宽宏大量既往不咎,只要你们和团匪断绝关系,自然可以重新成为朝廷的子民,成为我钱家的佃户!”钱成英大声的说道。

    听到钱成英的这话,在场的人顿时骚动起来。有了田地后没人愿意再去当人家的佃户。佃户的日子可不好过,主家对你好点那是施舍,主家对你不好那也是应该的,而且你还要感谢主家的收留,没有主家给你田地种,你全家可就要饿死了。可是保安团来了就不一样了,家家户户都分了田地,虽然各地方分的田有多有少,但是家家户户都有十余亩地。如今自己可是翻身做主人了,怎会轻易的再去为奴为婢?就不说别的,这十几亩地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啊!可作为传家的根基了。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面对虎视眈眈的鞑子大兵,似乎自己没有选择了。

    这时,范二斗着急了,他大声的呼道。

    “乡亲们,钱家的地被保安团没收了,我们的地是从保安团手中得来的,我们不欠钱家的了。所以这地已经不是钱家的了,钱家要拿回地就去找保安团!”

    听见范二斗这么一说,钱成英嘿嘿的笑道。

    “二斗,你小子能嘛!说话一套一套的,和以前不一样了。怎么,你不怕死?”

    “哼!怕死就不当保安团团员!”范二斗义正言辞的说道。

    听见这话,钱成英瞳孔一缩,心道。

    “这二斗子即是团员,又是委员,着实留不得了。”

    对于保安团团丁和团员的不同,钱成英可是很清楚的。

    接下来就是一番血腥的过程,将一些硬骨头剔除后,范刘村自然重新落入了钱成英的掌握之中。

    “钱兄,就此别过!”方书文对着钱成英拱手说道。

    “方兄,白云山离罗家埠不远,我俩可是要多亲近亲近啊!”钱成英热乎的说道。

    “好好,好说。”说完,方书文便带着人马一路向北去了。

    此刻两个把总和麾下的士卒也是无比满意,在钱成英的敲骨吸髓下,整个范刘村的财富都被榨出来了,村民们几乎连一个铜板都没剩下。

    这样的场景在庐州府、六安州、宁国府无处不在。鞑子和逃亡的地主缙绅们联起手来,在这两府一州之地肆虐杀戮。一时间保安团总部的根据地西部顿时动荡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