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狗吠蝉鸣。这时的天气应该躲在家里乘凉避暑,可是在上石桥后岗村的打谷场上,许多人正围成了一个圆圈,圈子里有两拨人正对峙着。

    一方人多势众,为首之人更是锦缎华服;而另一方只有两人,大约十五六的模样,身上穿着粗布衣服。此时,这两少年中较为年长的一个冲着华服男子喝道。

    “范老爷,你不要欺人太甚!俺家的地俺是不会卖的!”

    “陈大,那你那秀才父亲咋办?总不能死了还落到席子卷尸的下场吧!不如卖了地,好打口棺材吧!”范姓男子说道。

    “十亩好田你就出三两银子,这只是十分之一的价,和抢有啥区别?”年纪较小些的说道。

    “陈二,你讲讲良心,你家那地也叫好田?荒了多久每种了?俺这是看你父亲走后,你们兄弟俩可怜,连场丧事都办不了,所以才良心大发,收了你家的地。你可别好心当作驴肝肺啊!”范姓男子撇了撇嘴,恶狠狠的说道。

    “你?你还要脸不?这种话也讲得出来?”陈大气的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陈大与陈二是弟兄俩,陈大叫陈博,陈二叫陈涉。乡里人觉得这两名字太难叫了,所以都喊他们陈大与陈二。陈博与陈涉的父亲是个秀才,还是那种考了十几年都没考上举人,却不死心,一次次应考的秀才。家中本有些祖上传下来的田宅,可这么多年的吃喝用度下,最后也只剩下十亩地了。陈博与陈涉的母亲死得早,一直与父亲相依为命。可如今,前不久父亲也大病一场,然后去世了。其实,陈博与陈涉知道,父亲死的原因是心病。一方面父亲没有能力也没有勇气反抗鞑子的剃发易服令,另一方面他又因为自己软弱无能剃发易服感到耻辱,如此,郁郁寡欢下,便一病不起散手人寰了。

    本来陈博与陈涉两兄弟悲痛之余,商量好卖一两亩地,好买口棺材,刻个石碑安葬父亲。可不成想,竟然被村里的恶霸地主范建知道了。范建一直对陈家兄弟的祖田惦记着,范家祖上落魄时还租过陈家的地。不过后来,范家祖上因为省吃俭用,攒钱买地,变得越来越发旺,家产也越来越多。而陈家却痴迷科举,结果屡试屡败,家里也渐渐破败了。其中所卖的田地一大半都被范家买下了。

    如今,陈家兄弟的父亲去世了,范建想将兄弟俩最后的土地买下,好为范陈两家数十年的买地卖地史划上一个句号。可是,因为范建欺负陈家兄弟年少,想以超低价买下,结果激起了陈家兄弟的反弹。

    “哼,这次你们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由不得你们!大狗,二毛,把卖田契拿来,让他们按手印!”

    听到范建的命令,身后走出两人,手里拿着田契与印泥,准备让陈家兄弟按手印。结果,陈家兄弟自然是不依,他们向四周围观的乡民们呼救。不过,却没有人理睬,大家只是在看热闹而已。虽然其中有很多人都是陈家兄弟的亲戚故旧,可是范老爷可不是那么好惹的。犯不着为了这两个没爹的娃去得罪范老爷。

    见陈家兄弟还在闹腾,范建不高兴了,他让身后的健仆上前压住陈博与陈涉,拿起他们的手指,沾了沾印泥后重重按在了卖田契上。见到自己终于完成祖辈心愿,掏空陈家的家产,兼并了他们最后的田地。范建心中犹如吃了蜜糖一般甜,他觉得自己很有成就感,能完成列祖列宗的心愿,真是孝子贤孙啊!

    留下了三两银子算是买地钱,范建带着人离开了。见到没啥好看的了,围观的人也逐渐散去了。这大热天的,还是回去用井水擦擦身子舒服些。

    只是这范建高兴了,陈博与陈涉两弟兄却不高兴了。他们在地上苦了一阵后,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看着这后岗村,眼睛里满是仇恨。还有范建,更是他们最大的仇人!

    “哥,咋办?俺们的地没了!家里房子也卖了给爹买药了。这会儿俺们是无家可归了!”

    听到陈涉这么一说,陈博心中也是没有法子。范家财大气粗,自己弟兄两怎么和人家斗啊!正苦恼间,他突然想到了前不久来自马家村的传言。

    “二弟,你听说过农会吗?听说上个月,那马家村里来了啥叫农会的土匪,然后就抄了好几个地主的家,分了不少田给佃户贫户,听说,马家村那里没田的佃户都发了!”

    “那俺们就去投靠农会,然后让农会也来俺们这里分田。最好将这范建家的田地都全分了!”陈涉激动的说道。他仿佛看到了报仇雪恨的希望。

    “嗯,不错,去投靠农会也是条出路!不过,之前俺们还是将爹的丧事办了吧!”陈博攥着手里的三两碎银说道。

    “不错,办完爹爹的后事,俺们就去马家村。争取早日将农会引来俺们后岗村,到时候看这范建还怎么猖狂?”陈涉恶狠狠的说道。